金墉城兰陵郡王府灯火通明,一群人正在卧房外焦急地转来转去,“斛律将军,殿下……不会有事吧!”
“吵什么吵,当然不会有事!王大人在里面,殿下一定不会有事!”斛律光喝斥着,自己心里却一万个没底气。
从接到消息,他马上拉上王军医直奔城门外迎接,看到是嘴角溢血,弩箭从后背直穿胸口,流出的血染透了上衣,毫无生气地靠在须达胳膊上的高长恭!
王大人见此情形,脸色都变了,直接掏出胸口的药瓶倒出二颗红色药丸强行翘开高长恭的嘴巴,塞了进去,那药他只见过一次,是多年前神武皇帝遇刺后凭着这两颗药,强撑了一个时辰~~
斛律光不敢再想,不敢多想“老天爷,文襄皇帝对我斛律一族有知遇之恩,殿下又是我看着长大,求你一定要保佑殿下平安无事!”“王大人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安德王快要急疯了!他从没见过四哥伤得这么重,他甚至不敢往下想……
房门开了,众人涌上前,却不敢向里面冲,只敢小声地问:“王大人,殿下……?”王军医一脸疲倦地说:“箭是拨出来了,情况却不太好~~”
安德王一把抓住王军医红着眼睛说:“四哥不会有事的对吧!”王军医看了一眼内室,吸了口气说:“如果能熬过夜晚,就有希望,否则~~你们可以进去看一眼,但不要有太大动静,我先去为今天晚上准备点东西!今晚~~”
郑若言守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躺着的高长恭,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流泪~~她好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自私任性,殿下就不会带着她出城,如果没有出城就不会有刺客,如果自己不是那么没有用,也不会让殿下生死一线~~“是我拖累殿下,我才是该死的人~菩萨,求求你救救殿下,我愿意用我的性命去换殿下的命!”
“四哥,醒醒吧~~”安德王坐在一边轻声地叫着,已经过了三天二夜了,他看着高长恭受伤那一夜,游走在生死的边缘,几次都差点没了气息,是王大人又把人硬生生地从阎罗王那儿抢了回来,现在四哥一直没有意识,王大人也说没有办法,只能靠四哥自己醒来。
安德王看着苑如槁木的郑若言,实在忍不住地说:“四嫂,你休息一下吧,你都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郑若言摇摇头说:“我不累,我要等殿下醒过来,我知道他一定会醒的!他说过让我相信他,他说过的~”
高长恭在一片紫气萦绕的地方走了好久,走到他都快想放弃了,忽然前面传来一阵亮光,那是~~竹林~桃花树…是母亲吗?高长恭大声叫着:“母亲!母亲你在哪儿?”恍惚间,一名女子出现在面前,是母亲!他想走上前,却看见母亲把一团紫色的光冕按在自己的胸口,他痛得大喊一声~
外面大厅里斛律一群人各自沉默,高长恭生死未卜,厅里气氛凝重,大家都不知道如果万一……忽然间,内室里一团紫色的光晕映亮夜空,众人连忙奔向紫光方向!
安德王对着诊脉的王军医正想说什么,忽然就见高长恭的胸口闪出一团紫芒,刺得屋内人闭上双眼~~片刻后光芒便消失……安德王傻傻地说:“王大人,刚刚是什么啊……?”
王大人一言不发。
忽然郑若言跟疯了似的一把抓起高长恭的手说道:“殿下,你醒了吗?你醒醒!我是若言,我在这儿,你醒醒呀!你说过你会没事,你说过让我相信你的殿下,若言信你,你不要骗若言!”
王军医赶紧抓起高长恭的手腕,安德王盯着床上的人,果然看见高长恭嘴巴动了动说了句话,安德王凑进仔细一听,开心大喊:“王大人,四哥醒了!四哥醒了!”
大厅里一群人终于松了口气:“王大人,刚才有道紫色的光是?”王军医瞅了一眼众人说:“什么紫光,哪有紫光?你们眼睛花了吧。”齐将军说:“不对啊,明明刚才~”斛律将军咳了一声说:“咳,王大人说的对,你们眼睛花了,什么都没有!好了,殿下伤势已经平稳,我们大家也各自回去休息吧!”
“啊~~哦~,我等告退。”众人应声离去。
“主上!”韦辰虎走进府行礼,宇文邕沉声问道:“情形如何?”“兰陵王府周围戒备森严,我们的探子只能在远处打探,守了几天都没有动静,但就在昨晚看见斛律光等人先后离开了王府。”
宇文邕松了口气说:“看样子,高长恭应该是没有大事了,我就说嘛,他堂堂兰陵王不会这么不中用吧。”看见韦辰虎有话欲讲又迟疑地样子,宇文邕问:“还有什么吗?”
韦辰虎答道:“回主上,探子说,昨晚~昨晚兰陵王府似乎有奇怪的紫色火光~但是离得太远,无法确认……”
宇文邕说:“紫火?这倒奇了~即无法确认就罢了,免得惊动太多人反而麻烦。好了,准备一下,稍后我要入宫去见皇上。”
高长恭养了半月有余,期间郑若言事无巨隙地亲自照顾着。
这天清晨醒来看着郑若言又靠在床边困得直点头,高长恭自己支起身,将她慢慢扶倒躺在自己床上。帮郑若言盖好被子后,高长恭想了想,起身步出房门,门外侍从刚想行礼被高长恭示意禁声,高长恭说:“让若言休息一会,她若醒来告诉她,孤躺得太久,走动走动,让她不必担心。”
随兴在园中走了一会,高长恭便感觉到有点体力不支,不想惊动了府中人,便在一处坐下休息,王军医听了侍从说高长恭出了门,便一路寻着找到了人:“刚能动就到处乱跑!下次老臣应该考虑在药中放点别的什么东西,好让殿下能有一阵子不乱动!”
高长恭转头一看是王军医,笑着说:“王大人早。”王军医没好气地说:“没殿下早!出门还不披件披风,是不是还想再来着个凉什么的,考验一下老臣的心脏和医术呀?”高长恭自知理亏,只冲着王军医笑也不言语,王军医一看也没法再说下去,便在一边坐了下来,抓过手腕就查看脉像。
王军医放下手腕说:“殿下走动走动也好~闲来无事,老臣陪殿下闲聊一会吧。殿下可听过九州鼎?”
高长恭说:“是传说中夏禹王室的那个九州鼎吗?”王军医点点头。
“史册有云:九州鼎乃夏禹之子夏启遵禹之令铸就成。据传因鼎内聚九州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奇异之物于鼎身,故鼎名为九州。”
王军医笑笑说:“那殿下可听说过,得九州得统一王权集中,得鼎者天下之共主,是顺应“天命”的。九州即天下,“定鼎”,则国建立。”高长恭笑了笑地说:“这都是些世人传说。”
王军医也笑了说:“不过闲聊而已,若是真的,殿下会去找吗?”高长恭说:“我为什么要去找?”
“得鼎者天下之共主。”
高长恭笑了说:“王大人,从我开始上战场,你便一直陪着我,难道还不明白我吗?”
“既不为天下,又为何守着这兵权呢?”
“我不想说什么保家卫国的大话,如有可能,长恭也不想从什么军,可是人活着总有必须要做和不得不做的事,我也是如此。起初是为了自己为了身边的人,我必须得做,后来,是有自己不能放下的责任,不但要做,而且还要做好,若是非要找个原因,就是一个誓言吧,我曾答应过母亲,此生绝不做负信背义之人……”
王军医沉默片刻后说:“殿下,有时很多事情不是你想不想要不要,若是有一天,当信与义不能共存该怎么办?”
高长恭站起身来笑了笑:“王大人也说了是有一天,也许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我又何必去想。”
王军医也站起身:“若是殿下不得不选一个,会选哪个?”
“我会选择听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