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聚宝阁与南京天巧楼并称大明首饰双绝。聚宝阁以珠宝成色上佳闻名,天巧楼则以首饰工艺精绝著称。行话说北宝南巧,说的就是这两个首饰作坊了。京城聚宝阁位于最热闹的鼓楼街上,前楼后院,正面三间门面房一气打通,气派非凡。
崔珞与丁雅琴到了聚宝阁,甫将马车停下,便有迎客的小厮接了上来。丁氏扶着飞练、舞剑——此二人是丁雅琴的陪嫁丫鬟,丁氏在家时热衷练武,因此给丫鬟起了这两名字——下了马车,崔珞跟在身后,悄悄吩咐上前搀扶的双喜道:“你去找沈翠柏来。”
几人进了大厅,一个三十多岁的掌柜模样的男子迎了上来,“崔三太太,您来了,快楼上请。”这位掌柜常年在聚宝阁伺候贵妇小姐们挑选首饰的,因此京城中的太太夫人们几乎都认得了。他见崔珞眼生,便笑问道:“这位小姐像是新客。是您娘家的小姐吧?”
丁雅琴笑道:“秦掌柜你也有走眼的时候,这是我们崔家的大小姐。”
那秦掌柜唱作俱佳的叹道:“原来如此,我说看起来不同一般。”又笑道:“若说是宝石珍珠之类的俗物,小可还敢说嘴一二,小姐夫人们这样神仙似的人,不才是肯定要走眼的了。”
崔珞前世是淘宝小店主,平时卖衣服鞋子,也算是常跟女性顾客打交道了。今日见了秦掌柜,才算知道什么叫“润物细无声”的拍马屁。崔珞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位秦掌柜太会说话了!有这么能恭维客人的掌柜,聚宝阁难怪会生意兴隆。
饶是平时丁雅琴这样直爽豁达的“女汉子”,也被秦掌柜一番话说的心花怒放。笑呵呵的跟着秦掌柜上了二楼。一楼大厅里有许多三三两两选购饰品的客人,崔珞本想在一楼好好逛逛的,看丁氏上楼了,只好跟着一起上去了。
二楼隔成了一个个小间,分别用珠宝的名字命名。秦掌柜请崔珞二人进了碧玺间,二人刚坐下,就有小厮端了茶水、点心来。秦掌柜问道:“太太和小姐今儿想看点什么?是簪子还是头花?或是项链、手镯?我让他们拣好的给拿过来。”
“不拘什么,你拣新款式的来给我看看。再把好的头面拿几套,给我这侄女儿挑一挑。”丁雅琴颇有女土豪气势的说道。崔珞心里暗叹,是不是除了自己,别人都挺有钱的?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伙计抱了几只盒子进来,秦掌柜一一打开放在桌子上让崔珞二人挑选。崔珞兴致勃勃的看了,心里却有些失望。说是新款式的,也不过就是些花朵、蝴蝶的造型,以前世崔珞逛便大淘宝的经验来看,实在有些无趣。见丁雅琴挑的还算高兴,她也不好泼冷水,便将秦掌柜特意拿来的几套头面首饰拿在手中细看。
说起头面首饰,崔珞觉得特别有意思——假发不但现代有,古代也有啊!古代的贵妇们觉得头发太少戴不了太多的首饰,所以用黑色丝线或是真人的头发编成发鬟形状戴在头上,然后在假发上装饰各种首饰,时间长了,形成了一定的定例,就是所谓的头面了。一般是有八件,分别是戴在发髻正面中央的挑心,插在发鬟顶部的丁簪,插在发鬟背面中部的分心,两件戴与鬓角下部的掩鬓,插在掩鬓边的钗簪,最后还有配套的耳环。
一套上好的头面首饰,是明代妇人们尊贵与荣耀的象征。崔珞心里想,这么一堆戴在头上,怕是光金子就要二斤吧?再加上头发、宝石,不知道她们的脖子受不受的了。
秦掌柜见崔珞年轻,拿来的头面首饰配色都较鲜艳,造型也活泼。崔珞心想,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秦掌柜拿来的项链、戒指、手镯,崔珞看了都觉得一般,但这些头面首饰,崔珞却觉得造型奇巧,整体风格大方端庄,是原汁原味的传统美。一套金花朵造型嵌各色宝石的头面、另一套银点翠蜻蜓莲蓬头面,看起来都美轮美奂,令人称奇。
丁雅琴挑了对缠枝花朵的手镯,看崔珞还没决定,便问道:“怎么,挑花眼了?”
崔珞点点头,“这两套都挺好看的,我不知道选哪个好了。”
丁雅琴看了眼,“银点翠那套太素了,马上过年,还是金嵌宝石的好看。”
崔珞猛一抬眼,看见双喜站在门边对她眨眼睛。便说道:“三婶你先慢慢挑着,我去更衣。”
丁氏不放心要陪着去,崔珞忙说:“有崔娘子和双喜双福跟着就行了,三婶您在这儿等我一会把。”秦掌柜派了屋里伺候的婆子跟着之路,崔珞跟着双喜下了楼。
崔娘子等人伺候崔珞更衣方便,双喜塞了一小块银子给聚宝阁的婆子,“我们小姐要随便逛逛,你先上楼伺候吧。”
双喜带着崔珞回到大厅,角落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站了个十四五岁伙计打扮的男子,崔珞便装着看柜台里摆的首饰,慢慢走到他身边。双喜悄声说:“这就是沈姨娘的弟弟沈翠柏。”
崔珞对着他点点头,那少年脸圆圆的,一笑便有俩酒窝,“您就是崔府的小姐吧?多谢您惦记,劳烦您回去给姐姐带句话,就说我在这里挺好的,又能学手艺,还能学着做生意,以后肯定能重振家业,让姐姐放心。”
崔珞一阵心酸,沈姨娘都去了两三个月了,她要怎么给沈翠柏带话呢。然而这里却不是说话的地方,崔珞敷衍道:“好,我回去了,一定替你传达到。”
沈翠柏脸上笑容大大的:“那我先谢谢您啦!崔小姐是来买首饰的吧?您还是去二楼挑吧,楼下的首饰都是一般货色,您指定看不上。”
崔珞见她面前的货柜里摆的是些耳饰。要说一般货色,那也要看跟什么比,与秦掌柜拿去给她挑的那些比,确实是很一般,但若与一般的小店比,应该还算不错的,最起码金子看起来闪亮亮的,成色应该都不错。只是款式造型都太局限了,尤其是耳饰,戒指这些分量小的首饰,可能是不挣什么钱吧,所以做工都比较简单。
崔珞脑中灵光一闪,眉眼都添了光彩,急切的问道:“你会做首饰吗?”
沈翠柏被问的一愣,答道:“会是会的,不过只能做些小东西,耳环、戒指这类简单的。钗簪、镯子这些,师父说我入行浅,怕我做坏了还得重新溶金子,因此先让我做小的练手。”
崔珞激动的点点头,“足够了!”见沈翠柏仍是愣愣的,便问道:“我听说你家里祖上是有名的金银首饰匠人,你想重振家业吗?”
沈翠柏也激动起来,“当然想了!崔小姐有好办法吗?”
“有!”崔珞开心的说,心里暗道:我终于也能脱贫致富了!我要早日成为女土豪!!崔珞心中暗暗立志。
“你先在这里好好学手艺,我今日跟大人出来的,不太方便,等改日我派人仔细跟你聊聊发财致富的事情。”崔珞握住沈翠柏的手用力摇了摇,“小兄弟,你就等着跟着姐姐我扬名立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