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好名字!”唐意淡淡一笑,冲他挥手:“我走了……”
林重生想要挽留,张了张嘴,终于作罢,只静静地目送着她的身影远离,直到消失。
“小公爷,”一旁侍候着的家丁这才敢围上来:“咱们回去吧,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了。”
“哼!”林重生眼里闪着阴鸷的光芒:“急什么?要骂也是本公子担着,与你们无干!再要罗嗦,小爷我割了你的舌头!”
家丁打了个抖,不敢再劝。
“走……”林重生悻悻地穿过树林,回到车上。
“驾……”一声清叱,马儿撒开四蹄奔驰了起来,很快赶上了唐意。
唐意听到马蹄声,极快地退让到路旁。
林重生掀开车帘向外张望,刚好与她打个照面。
唐意露齿而笑,向他挥手:“再见!”
林重生没有吭声,倏地缩了回去,却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那只竹笼。
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呢!
唐意失笑,慢慢地走回镇上,找到兴隆酒家,问过掌柜的,这才知道澹台凤鸣他们已然到了有一会了,正在二楼雅室里等她。
她的心情不自觉地雀跃,弯起唇角,绽了抹灿烂的微笑。
“哎呀!”店小二看得恍了神,一脚踏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偏在此时,另一名小二提了壶滚烫的开水从厨房过来,正巧要上楼。
她这一笑,似春花初绽,说不出的美丽,那人直愣愣地瞧着,铜壶倾斜,开水流出来,刚好淋在从楼上滚下的小二身上。
而他被小二一撞,铜壶脱手,骨噜噜,咣当当地滚了开去,白花花热腾腾的水花四处泼洒。
唐意身手灵活,敏捷地跳起,坐到柜台上避过开水淋身之祸。
掌柜地扔了算盘,从柜台后跑出来,大声喝骂:“下作的东西,走路不带眼睛的啊!”
顿时,店中客人纷纷走避,惊呼声,哀叫声,叱骂声四起,店堂里闹轰轰地一片。
“什么事?”澹台凤鸣在楼上听得下面吵成一片,蹙起了眉头。
“我去看看……”上官雅风推门而出,一眼望见唐意坐在柜台上,绣花鞋地脚尖上晃啊晃,笑吟吟地看着那场混乱。
他三步并做两步下到店堂,飘然落到唐意的身前:“出什么事了?”
唐意看到他,轻盈地自柜台上跃了下来,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两个小二撞在一起,打翻了开水罢了。”
掌柜的心中叫苦,面上却发作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楼,转过头又大声骂起小二:“畜牲,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
唐意忍俊不禁,哧笑出声。
上官雅风狐疑地瞄着她:“你做什么了?”
“才怪……”唐意闷笑着推门而入,乌黑的眸子一闪一闪地漾着波光。
澹台凤鸣正对着门,瞧见她神采飞扬,显而易见的快乐几乎可以流淌出来,心情不由跟着飞扬起来。
“有什么好事,看把你高兴的……”
她额上有汗,衣上有灰,小脸蛋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看不见的光彩从里到外透出来,令她整个人象珍珠般熠熠生辉。
“凤……”唐意刚要说话,眼角余光忽地瞄见一个绝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笑容倏地凝结:“皇……”
德妃,她怎么也跟来了?
“凤凰?”澹台凤鸣好气又好笑:“不要告诉我,大白天你看到凤凰了?”
“少爷,”上官雅风提高了声音:“少夫人来了,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清歌妹妹,”德妃冲她点了点头,似真似假地嗔道:“你好大的架子,让咱们这些人好等。”
“抱歉,路上遇上点事,耽搁了一会。”唐意敛起心神,欠身行了一礼。
“不要紧,”澹台凤鸣示意她在自己左手边坐下:“是我们来得早了些,本想派雅风去接你,又怕错过了。”
切,明明就是不想接,装什么大方体贴?
“路不熟,下山时绕了点弯路。”唐意暗暗好笑,也不揭破,一径低头认错,顺便激起他的内疚感。
德妃听他的语气,竟是公然违护她,不禁暗自气闷,崩着脸不说话。
“左右已经出来了,迟些也不打紧,何必这么赶?瞧你,跑得这一脸汗。”澹台凤鸣只做不见,索性再温柔一些,掏出巾子替唐意抹汗。
德妃又妒又恨,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唐意。
贱婢!当着本宫的面都敢这般不择手段地勾……引皇上!
背着她,还不知做了多少不要脸的狐媚勾当呢!
唐意深感吃不消,仰着身子趋避:“呃,我自己来……”
一点寒光,从对面屋脊上一闪而过,刺痛她的眼睛。
“小心!”她一惊,抬起右脚在桌沿上用力一蹬。
“咣当”一声,桌子应声踹翻在地。
唐意一脚将桌子踹翻,“趴下!”
百忙之中,唐意心想,幸亏是这副十九岁的躯壳,骨骼柔韧性极佳,若是换成她自己二十五岁的老腰,只怕要折在这里了。
澹台凤鸣猝不及防,被她扑倒在地。
来不及怒叱,耳边已听到利器破空的声音,以及德妃刺耳的尖叫。
“保护娘娘!”澹台凤鸣简短地交待,利索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周,已滚到了窗户下面,这才突然一跃而起。
抬眼一瞧,对面屋顶上站了一排黑衣蒙面的男子,哧哧之声不绝于耳,羽箭如飞蝗般射了过来。
“哇,对方人好象来得不少……”唐意从他肩后探出头,喃喃低语。
纠结啊!
手枪里只有六颗子弹,是留着关键时刻救命,还是先应急再说?
不过,冷兵器时代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只要有一片墙挡着,就暂时不必担心有子弹会射穿你的脑袋。
所以,这个问题,可以留到等身前这堵墙倒下后再来烦恼。
“低头!”他厉叱,信手一挥,两片碎瓷脱手飞出。
“啊……”两声惨叫,对面屋檐上滚落二条人影。
“快走!”上官雅风大喝一声,一脚踢破雅间的门,冲了出去。
“娘娘,恕奴才不恭了……”武德贵弯着腰顺着墙跑过去,拽起叶竹君夺路而逃。
扮成客商在店内用餐的影卫纷纷拔出刀,从窗口跃出去,杀向对街。
两边人马在大街上短兵相接,动起手来。
攘来熙往的大街上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人群哗变,狼奔冢突,哭爹喊娘。
只是,对方显然并不想恋战,稍做抵抗便作鸟兽散。
战斗不到五分钟宣告结束,一场变故消弥于无形。
雅间里,则是杯盘狼藉,桌翻凳倒,碎瓷满地,门板上,窗框上插着无数羽箭。
唐意讪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呃,我好象过于激动了一点……”
早知道对方如此不堪一击,而他的影卫战斗力如此强大,她实在不必如此冲动。
澹台凤鸣并未看她,满目阴霾,临窗而站,冷冷地俯瞰着大街。
长街上只余下几具尸体和数滩鲜血,一切静得可怕。
“皇,皇上……”叶竹君在武德贵的扶持下重新走进了雅室,到底是将门之女,虽然心中十分惧怕,脸上神色还算镇定:“你没事吧?”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居然发生了刺客袭击皇帝的事件,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么会没事?
唐意暗自摇头,这话问得殊为不智。
不过,此时此刻,不论说什么,似乎都是不智的。
上官雅风率众沿街搜索了一遍,禀道:“皇上,此地不宜久留,起驾回宫吧。”
“可有收获?”澹台凤鸣并不急着离开,沉着嗓子问。
唐意心道:他敢在大白天行刺,自是怀了必死之心,哪会留下线索给你去查?
果然,上官雅风垂首道:“臣惭愧,黑衣人身上并无任何线索。”
澹台凤鸣早已料到这个答案,冷哼一声,目光停在门板上的残留的箭簇之上。
上官雅风抽了一枝在手,细细一看,惊呼:“皇上,这些箭是兵部军械处所造,是御林军专用箭枝!”
御林军的统领叶千帆,正是叶竹君的兄长!
叶竹君闻听此言,大吃一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臣妾敢断言,这绝非家兄所为!一定是有人想要嫁祸!”
唐意暗自沉吟。
对方行动迅速,一击不中,毫不恋栈,抽身即走且不留任何痕迹,做得干净漂亮!
可见幕后主使绝非只凭一腔热血,莽撞行事,有勇无谋的匹夫。
为何独独会漏了这么重要的一样物证?
这实在是有些蹊跷!
可谁又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偷走御林军专用的箭枝,去嫁祸一个正一品的娘娘呢?
“起驾……”澹台凤鸣面沉如水,瞧也不瞧叶竹君一眼,越过她径直往楼下走去。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叶竹君顿首痛哭。
武德贵上前,搀了叶竹君起来,做好做歹地劝:“娘娘,目前真相未明,还是先回宫再做打算。”
“是你,”叶竹君忽地杏眼圆睁,愤怒地指向唐意:“一定是你在背后指使,想要诬陷本宫!欲将本宫置于死地!云清歌,你好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