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能弄清自个钱袋里有几两银子就算万幸,还想着赚别人的银子,简直做梦!
“娘娘不把自己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就烧高香了……”赵玉池也捂着嘴吃吃笑。
“喂!”唐意俏眼一瞪:“你们别瞧不起人行不?我只是不在乎,哪是不明白?”“是是是,我闺女是个明白人!要不,咱们那精明的皇上咋让你给勾了魂?”季雪窗决心将取笑进行到底。
“爹!”唐意气得鼓起了颊:“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到底要不要听?”
“听!宝贝闺女说话,当然要洗耳恭听!”季雪窗做势掏耳朵。
“我打算在京城开家私人侦探所,你们觉得怎样?”唐意也不拐弯抹角。
“私人侦探所?”季雪窗和赵玉池异口同声:“那是个什么玩意?”
“就是帮人打官司的地方啊,只不过衙门是官府办的,咱们是私人行为。”唐意很热切地解释。
季雪窗失笑:“原来搞半天,你想做捕快?”
“娘娘,”赵玉池则讪笑道:“你好歹是个皇后,抛头露面当捕快抓贼,恐怕不合适吧?”
就算皇后坚持,皇上会肯?
风吹日晒的不说,破皮流血也是小事,遇上个凶穷极恶之徒,搞不好会送掉性命!
用脚趾头想,皇上也绝对不会同意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唐意的伟大构想,刚一出炉就惨遭嘲笑,气得两颊通红:“私人侦探跟捕快是两回事!不懂就别乱说!”
“好吧,”季雪窗见她生气了,倒又舍不得了:“我不管你的侦探跟捕快有没有区别,你先说服皇上再说。他要是答应了,爹就豁出这把老骨头,陪你玩几年,行吧?”
他老奸巨滑,轻轻一句话,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女儿女婿两不得罪,有什么矛盾他们两口子关起门去自己解决。
“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内政。”唐意心中焦急,脸上笑眯眯:“所以,咱们办咱们的事,不必理他!”
小凤肯答应才有鬼,要不她干嘛这么急着拖季雪窗下水,来个先斩后奏?
顶着老丈人的牌子,小凤再生气,总要卖几分面子给他。
“不理可不行,他是皇上。”季雪窗心中雪亮,一下子看穿她的鬼把戏。
唐意噘起了唇:“皇上也得讲理是不?”
“哦?你倒是说说,皇上怎么不讲理了?”低醇优雅的男音从门口传来。
唐意头皮一阵发麻,不用回头,也知澹台凤鸣来了。
“草民参见皇上……”季雪窗和几个女孩子急忙见礼。
“不必多礼……”澹台凤鸣摆了摆手,转头望向唐意,依旧平淡无奇地问:“说吧,我怎么不讲理了?”
“父皇……”糖糖张开手要他抱。
“来……跟姐姐玩去……”赵玉池几个人赶紧牵着糖糖进了内院。
“没有……”唐意回头,嫣然一笑:“我的意思是,天底下再找不出比小凤更开明的皇上了,是吧,爹?”
“咳……”季雪窗忍笑,淡淡地道:“这丫头怕是闷得无聊,想开间侦探社玩玩,皇上的意思如何?”
“侦探社?”澹台凤鸣不解地皱眉。
“哦,”季雪窗不急不慢地道:“我问过了,大概就是个私人衙门的意思。她是惦记着想办几件案子呢……”
“办案自有衙门处理,”澹台凤鸣婉转回绝道:“你胡乱插手,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唐意反驳:“我又不跟官府抢生意!那些官府不敢接,不愿意接,百姓想告告不了的案子,我帮着办了,何乐不为?”
“查察吏治,打击败,自有影卫负责。”
“反正,你就是要把我关在高墙大院里,不准出来就是了!”唐意赌了气,转过身不再理他。
“意意……”澹台凤鸣放低姿态哄她:“你何必定要选些杀人放火的事来做呢?选些别的,我一定支持你。”
“我就要干这个,你说怎么办吧?”唐意冷着脸跟他呛声。
“你总得替我想想吧?”澹台凤鸣也急了:“你整天跟杀人犯混在一起,我能安下心来理国事吗?”
“我只负责审理案子,勘察现场这种技术问题。外出抓人,跟踪踩点之类的体力活,不是有爹和大哥嘛?”唐意转嗔为喜:“你要是不放心,干脆把殷扬,雅风都派给我用得了……”
季雪窗一听,顿时啼笑皆非:“皇上,恕草民直言,皇后的脸皮真不是普通的厚!”
人家是顺竿爬,她倒好,撑竿跳!
皇上还没同意呢,她就开始抢人了!要不要脸哪?
“爹……”唐意脸一红:“你干嘛向着外人?”
“外人?”澹台凤鸣俊颜一沉。
唐意自知失言,轻吐舌尖,上前挽着他的臂,压低了声音道:“人家哄爹爹开心嘛,你听过就忘,不必当真……”
“嗯哼……”偏季雪窗耳朵尖,她的话听了个一字不漏。
“反正,就这么说定了……”唐意赶紧一板子拍死。
“看看看,又耍赖了不是?”季雪窗连连摇头,满眼都是笑。
唐意装做没有听到,按住嘴打了个呵欠:“悃死我了。”
“这才晌午呢,就悃了?”季雪窗诧道。
“哼!”澹台凤鸣冷哼一声:“准是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溜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早朝定在卯时,完全不符合科学规律!改辰时还差不多。”唐意说着话,身体已经软绵绵地往桌上趴。
“喂,”季雪窗担心地道:“要睡回房里躺一下,吃饭叫你,这里风大。”
“没事,我又不睡,就趴一下……”
“那个侦探社,你打算开在哪里?”澹台凤鸣叹一口气,问。
“随便,要不,就回春堂吧?”唐意迷迷糊糊地答。
“回春堂可不行,离宫里太远了,光路上来回就得花二个时辰,你打算泡在侦探社,不回宫吗?”
“是啊,”季雪窗加入讨论:“我也是这个意思,得在京里买个铺面,得离皇宫近,还不能太吵闹。”
唐意没有吭声,却传来均匀的呼吸。
“意意?”澹台凤鸣觉得不对,上前轻拍她的肩,哪知她顺势一歪,已倒进他的怀里。
他低眸一看,这会子功夫,她已睡着了,不禁哑然。
“咳……”季雪窗轻咳一声,尴尬地移开目光:“皇上,要不要把意意,呃,抱进房去?”
“不用了,”澹台凤鸣安然替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坦然地笑:“挪来挪去,该挪醒了,就这么着吧。”
“哦……”季雪窗干干地应了一声。
“关于挑铺子事,”澹台凤鸣倒是没事人一样,怀里抱着娇妻,神色淡定地继续跟岳父讨论正事:“想了想,还是我去办比较合适。”
“我打算东南西北城各挑二个地点,大伙实地探查过后,再做最终决定,你看可好?”
“行。”
“至于开张日子,还请岳父费心,挑个黄道吉日。”
“没问题……”
“饭熟了,请皇上移驾……”闲云从内堂出来。
季雪窗如释重负:“皇上,请……”
“意意……”澹台凤鸣摇醒她:“吃饭了……”
“哦……”唐意揉了揉眼睛,站起来就走,险些撞到墙壁。
澹台凤鸣手快,一把揪住她,敏捷地带到怀中:“往哪走呢?”
“嘿嘿……”唐意干笑两声,挣开他:“眼花,眼花而已……”
“切,你就狡辩吧……”澹台凤鸣冷哧,握紧她的手,两人并肩往内院走。
刚一进门,一股浓郁的蒜香味飘在空气中。
院子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摆着几张盘子,盘里是烧得金黄薄脆的大饼和雪白的大馍。几只蓝花小碟里盛着各式精美的调料。
靠墙支着一口大铁锅,满满一锅的鲜羊肉,奶白色的浓稠汤汁在锅中翻滚着,香味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怎么整上手把肉了?”季雪窗呵呵笑。
“皇上和娘娘整日在宫里,吃的珍馐美味,就想着做些唐大哥的家乡菜,让他们换换口胃……”赵玉池一边弄着醮料,一边笑着回头:“反正……娘娘,你怎么了?”
“意意,你怎么了?”澹台凤鸣骇了一跳,追出去一看,她蹲在墙角下吐得昏天暗地。
他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地轻拍她的背,替她顺气:“都怪我,刚才不该让你在风口睡觉的,怕是着了凉了。”
唐意也没有力气反驳,只闭着眼睛,软绵绵地挂在他的身上,等待这阵莫名的昏眩过去。
“娘娘……”闲云惴惴不安地端了水过来给她漱口。
她平时不总是炫耀赵医女做的手把肉地道,是天下一绝,不吃会后悔一辈子吗?
“走,让岳父给瞧瞧……”他将她拦腰抱起,如婴儿般抄在怀里。
“不用,就是突然一阵恶心,现在好多了。”唐意挣着下地。
“真没事?”他低头看她。
“废话,我又不是孩子,还怕看大夫呀?”
“那好,吃完饭赶紧回……”澹台凤鸣话没说完,,又冲到路边吐去了。“意意!”这下他觉得不对了,抄起她就走,嘴里嚷:“岳父,岳父……”
他趋身过来,伸指轻轻按揉唐意的人中穴,等她面色稍微和缓,这才挽起袖子,轻扣她的脉门,眯着眼睛细细地琢磨。
“怎么样?”澹台凤鸣见他不说话,紧张得脸都白了。
季雪窗喜上眉梢,压低了声音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意意有身孕了……”
犹如扔下一颗重磅炸弹,这两个人炸得目瞪口呆。
我有孩子了?唐意傻傻地望着澹台凤鸣,心脏咚咚狂跳。她心粗,新婚太甜蜜,日子太顺遂,哪还记得算日子?被季雪窗这么一点,细细回想一下,似乎经期真的推迟了半个月。
她有孩子了?澹台凤鸣的脚一软,退了几步靠着墙才站稳了身子。
瞪了她好久,才哑着嗓子道:“岳父,你确定吗?”
唐意推他一把:“傻瓜!”这是什么蠢问题?“我确定!”季雪窗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答。
澹台凤鸣狂喜,远处街边的躁动和身边晃动的人影在这一刻通通化为虚无,眼底只有这个含羞带怯,又喜又惊的女人。
这一刻,他只想吻住这个人,直到地老天荒。
“意意……”他哑然低喃,俯身牢牢地扣住她的头,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缠绵绯恻,一生一世都不愿放开。
“咳咳咳……”季雪窗连连干咳,捋着胡子踱开。
体贴地把门带上,关住这对沉浸在喜悦之中,早已目中无人的交颈鸳鸯……澹台凤鸣半跪在她身侧,温柔地摩挲着她的颊,眼眶深处那一点红渐渐被雾气打湿:“意意,谢谢你不离不弃,一直陪伴在我身边;谢谢你爱上这样寂寞而孤冷的我;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更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幸福……”
“嘿嘿……”唐意羞涩垂眸:“其实我没你说的这么好啦!我也有过动摇,有过怯懦,想过逃跑,带给过你很多伤害,也制造了无数的麻烦。这样的我,谢谢你能包容。”
“意意,”澹台凤鸣抬起头,颤着手轻轻地摸向她的腹部,眼神飘忽,有惊讶,有迷惑,有点不知所措:“我不是做梦吧?会不会诊错了?不行,我得让林医正再覆诊一次!”“爹听到你质疑他的医术,该生气了!”唐意偎着他,心里比蜜还甜,偏着头调侃他:“又不是第一次当爹,这个反应,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那怎么一样?生糖糖时,他根本不在身边,完全没有实感!
只要想着,她一个人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漂泊在孤岛上凄苦地生下糖糖,他就心痛如绞!
“对不起……”他痛苦地撇过头去。
“小凤……”唐意捧着他的脸,极认真地道:“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吧!咱们现在不是很幸福吗?”澹台凤鸣蹙着眉,陷入新的苦恼:“你说,万一岳父诊错了怎么办?”
“意意,别……”
“嘻嘻,”唐意退开身子,松开他的手,笑得狡黠:“诊错了没有关系啊,我们就一直努力做下去,做到正确为止嘛!”
“意意!”意识到她说了什么,他猛地睁圆了眼睛,爆喝一声,脸轰得红到耳根,伸手来抓她。
“哈哈!”早有准备的唐意笑弯了腰,跳起来撒腿就跑。
好难得,他居然也害羞了诶!
“意意,站住!你怀孕了,别跑啊!”澹台凤鸣气急败坏地追着她低吼……
“皇上,皇后娘娘下令禁止司礼监再接收太监入宫。”
“嗯……”漫应。
“皇上,皇后娘娘把宫中二十五岁以上的宫女全部遣散了……”
“知道了……”头也没抬。
“皇上,皇后娘娘让宫中五十岁以上宦官全部告老返乡……”德贵声音惶急。
“据朕所知,皇后特许,你可以无限期留下……”慢条斯理地道。
德贵抹汗。
“皇上,礼部送来今春采选秀女名册……”“多事!”冷哧。
“名册被皇后娘娘撒毁了,并且说谁要再敢撺掇着皇上采选秀女入宫,一律乱棍打死!”
“活该!”幸灾乐祸。
“可,此事是太后做的主……”“经此一事,母后当永不再提选秀一事。”低头满意一笑。
“皇上,皇后要在京城开办女子学院,鼓动各大臣的家眷走出家门,在外抛头露面……群臣上表,要求皇上管束皇后……”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耸耸肩,不当一回事。
“皇上!皇后带着京中贵妇,名门淑媛,上街游行请愿,要求释放被关押的今科女状元,并按律授予其职位,准其入朝为官!”“朝中大臣如何反映?”沉吟片刻,问。
“分为两派,争得不可开交。”“让他们继续吵,有了结果,再报告给朕。”奸滑似鬼,不负责任。
“皇上,皇后开办了首家侦讯特训班,面向全国招收业界精英,不限男女!”“这是好事,以后衙门办案的效率应该会提高不少。”颇为嘉许。
“皇上,皇后举办首届法律辩论大会,公开挑战国家律法,要求提高女性地位,争取婚姻自主权。”“哦?”他大感兴趣,抬起头,笑吟吟地问:“有结果没有?”
“这个……”德贵滴着冷汗,不敢吭声。
“有!”唐意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他们说,假如皇上能以身作则,他们就无异议。”“你个闯祸精,”澹台凤鸣起身,极自然地把她揽在怀里,亲昵地刮着她的鼻子:“捅破大天了,知道要找我收拾烂摊子了?”
“皇上……”御书房外,莺声燕呖,好不热闹。澹台凤鸣诧异地起身,推开窗子一看,十几位妃嫔一字排开站在院外,:“意意,她们来做什么?”
“皇上,我要跟你离婚!”许修仪眼尖,一眼瞄到他,娇声嚷道。
“啊?”他错愕万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众嫔妃异口同声地嚷道:“皇上,我们要跟你离婚!”
与其独守空房一辈子,等着一个永远也不会来临幸她们的帝王,期待一个永远不会疼爱她们的夫君,还不如离开他,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
唐意示意如云搬出早就准备好的十五张大红证书:“皇上,离婚请签字!”
奋斗五年,总算小有成绩,剩下最顽固的那座堡垒,总有一天会攻克!
澹台凤鸣抽出案上朱笔,洋洋洒洒一口气签了十五份证书,交如云捧出去派发,顿时欢声雷动。
“皇上,臣妾告退。”唐意得意洋洋,功成身退。
“慢着……”他一把拽住她的腕,将她拖了回来:“你把我的妃子全部赶跑,总得补偿一二吧?”
“我肯忍你到现在,你就应该偷笑,居然还敢要补偿?”
“那么,”他倒也不坚持,袍袖一挥,案上奏折纷纷跌落,将她推倒在书桌上,邪邪地压上去:“就由我来补偿你吧……”
唐意娇喘吁吁:“德公公在呢……”
“他要还敢呆在这里,我挖了他的眼睛……”
德贵在廊外,听到这句惊出一身冷汗……还好跑得快,不然,此时早已双目不保矣!
“等等,今天不是安全期……”她惶急。
“不是正好,再生一个给糖糖做伴。”他不以为然。
“还生,我都生了三个了!”她惨叫!
“早着呢,我的目标是十个……”所以,皇后大人,要多多努力哦……
嘉正大事年表。
嘉正元年十月,澹台凤鸣登基。
嘉正七年二月,云清歌嫁入东晋。
嘉正八年七月,长公主澹台凝出生。
嘉正十一年五月,册立唐意为后。
嘉正十二年正月,皇长子澹台冲出生,祝婕妤册为贵妃。
嘉正十二年三月,二皇子澹台淳出生。
嘉正十五年十二月,二公主澹台冰出生。
嘉正十六年春,十五妃集体离异,宫中只剩一后一妃。
嘉正十七年元月,三皇子澹台润出生。
嘉正二十一年四月,祝贵妃携皇长子与皇上离异。
至此,东晋后宫实现一帝一后,普天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