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画这话里,充分暴露了,是有多么迷恋香酥鸡!沈青画害怕的,无非就是,如果阿黄生气,就吃不到香酥鸡了。
阿黄不认识苏三,也不知道苏三这个人的存在。苏三找沈青画当圣女的事情,沈青画还没有跟阿黄说,所以,在阿黄眼里,苏三就是一只调戏良家妇女的独和尚。
什么是独和尚?就是单身的、好色的、专门诱拐良家妇女,以一逞****的光头和尚。正好苏三是光头;正好苏三调戏沈青画;正好苏三长得一脸鸡鸣狗盗的下作模样……这一切的一切,正好成就了阿黄心目中,关于独和尚的完美诠释。
其实吧,也不能怪阿黄这么认为。凡是美人,都有个特点——骨头都长得很匀称。苏三是美人,所以苏三的头盖骨,相当的圆滑。圆滑这个词,能不能用在头盖骨上,暂时撇开不谈,我们只谈苏三的脑袋。苏三的光头,是得道高僧帮忙剃的。高僧嘛,帮人剃头的手艺,都是玄乎玄乎再玄乎的,自然,苏三的头,就被剃得连个头发茬子都看不见。先天的优越条件,和后天精湛的技艺,使得苏三的光头,愈发的浑然天成,堪比大号的夜明珠,大月亮地里,都会让人疑心,那脑袋是不是能自己发光。
然而,苏三的光头,与苏三身上的华贵的衣服,不相称。
南国的和尚,几乎都是苦行僧,餐风露宿,日月同辉,寿与天齐。但是苏三!锦帽华服,唇红齿白,一副小面首的模样,就连那双猫哭耗子流眼泪的慈悲桃花眼里,都是满满的算计。
可怜的苏三,刚对沈青画动了心计,就被阿黄撞了个正着。堂堂八尺好男儿,节操从此是路人。
阿黄冷哼一声——苏三想对沈青画怎么样,还得看看他阎王刀同不同意!阿黄捏得手里的竹篮“咯吱咯吱”响,篮子里的三黄鸡,“咯咯”地叫得撕心裂肺;沈青画尾随其后 ,毛骨悚然。
阿黄这么生气,沈青画心里也不好过。沈青画不敢惹阿黄,就像是老鼠天生就怕猫一样,阿黄是沈青画的克星。
当晚,沈青画端茶递水,扫地叠被,殷勤得像个小童养媳,但是,也没有换回阿黄一个展颜。
沈青画抱着枕头,惴惴不安地过了一夜……
惴惴不安?呃……或许是吧……
阿黄在房间里,等着沈青画过来请罪,左等右等,等到月上柳梢,还是没有等到沈青画。阿黄起身,去沈青画门口瞧了瞧——沈青画睡得四仰八叉,吧唧着小嘴,念叨着“开大开小”、“香酥鸡”的。
阿黄看了一会儿,“嗤”地一声,轻轻笑出声来,掩了门。
沈青画觉得,阿黄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以为她有了喜欢的人,还赖在他身边混吃混喝?也是,自己拖累了阿黄,不然凭着阿黄这样的人,娶个天下第几美人,也是妥妥的。
沈青画突然想起上次,豆腐西施借着给阿黄称豆腐的机会,偷偷摸了一把阿黄的小手!沈青画想,如果当时她不在,阿黄会不会,半推半就的,这么一来二去地波涛汹涌起来?
虽然阿黄不是小气人,但是,阿黄的情路,确实是被她绊着——有她在,阿黄就不能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阿黄也老大不小的了,想女人也是正常的。话说……阿黄是怎么自己解决的?想到这里,沈青画使劲摇摇头,把不该想的,从脑袋里甩出去!
于是,第二天一早,苦思冥想了“一夜”的沈青画,心怀不能碍着有情人终成奸夫****的至高信念,一头从房间里蹿出来,冲到阿黄面前:“阿黄,你再也不用担心我嫁不出去啦!昨天在街上看见的那个秃瓢,他说让我做圣女,他会娶我。”
沈青画认真考虑过,苏三这个人,她并不讨厌,如果苏三娶她,她也没什么意见;如果苏三死活不肯,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先把阿黄哄好,才是正经事!
阿黄手里的刀,“咯啷”一声落地,看着空了的手心,一脸呆滞。
沈青画扒在厨房门口,轻唤:“阿黄?”
这个理由不够好吗?能甩掉她这个拖油瓶,阿黄不开心吗?
阿黄进屋没多久,就又出来了,和蹲在门口刷牙的沈青画说,等会去沈青画的老家。
沈青画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老家在哪里,怎么突然冒出个老家?不是说,沈青画是流浪的乞儿么?想着想着,沈青画一个没留神,把一口青盐吞了下去,咸的直挤眼。
阿黄跟隔壁刘大婶家,借了辆牛车,沈青画背着小包袱,爬上牛车,乖乖抓好扶手。
阿黄看了看沈青画的蓝花小包袱,没说话。
沈青画问阿黄,要多少天才能到。
阿黄看了看沈青画手里的油纸包,告诉沈青画,等把炸脆骨吃完,就到了。
沈青画看了看手里的油纸包,开始啃脆骨。
牛车走到城外的时候,沈青画手里的脆骨,已经不多了。沈青画问盘腿坐在前面的阿黄,她出嫁,不好吗?
阿黄说,沈青画嫁人可以,不过那个秃瓢,还是算了。
沈青画打了个哆嗦,看了看头顶艳阳高照,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有点冷?
沈青画把苏三要她做圣女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黄别的没听到,倒是知道了,沈青画脖子里的那道豁口,罪魁祸首就是苏三。
沈青画没否认。
沈青画刚想开口问些事情,阿黄跳下车,说到了。
“诶!阿黄,我话还没说完!”
阿黄回头看了看沈青画,又坐上牛车,拿好鞭子,静静地听沈青画讲完。
秋天的土地,有着醇厚而干燥的粮食熟透的香味,还有浓香的野花,喧闹的鸟叫,河水“哗啦啦”的清脆的声音,水果成熟的香甜诱人滋味,混着脆骨的香辣,在沈青画的鼻尖、耳畔,轻轻地渲染开来。
突然一阵干草被发酵过的厚重味道,直冲进沈青画的脑门!沈青画忙不迭地跳下牛车,指着老牛痛骂——“你这丧心病狂的,居然敢拉牛粪!”
说完,从路边采了一朵小野菊,塞进阿黄的手心:“阿黄,上!”
沈青画脑袋上,多出了一个鸡蛋大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