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看茶,他在看煮茶的她。习习晚风挽起她似墨的鬓发,轻轻拂过他的心尖,惹得满庭碎花娇羞低旋,晕开了烂漫的画。
沈辙踱步走入庭院中,那煮茶的人也觉察到外人来到。抬起头,见是陌生来客,忙站起身。
“五小姐。”沈辙向着七遥微微颔首,一抹浅笑如三月春风撩人心魄。
“你是?”他叫自己五小姐,他是谁?望着眼前温文儒雅的青衫男子,七遥的心头趟过似曾相识的感觉,努力回想却实在搜寻不到半点音容。
他笑道:“上邪先生。”
“上邪先生?”
见七遥诧异,沈辙自心底乐了,丝毫不觉得生疏,径自端起斟满茶水的紫砂壶茶杯。闭眼,轻嗅,沉浸其中。
七遥不解,却也没有阻止,静静地看着。
“鄙人是齐王殿下的故友,听闻他来到东南城,便来拜访,忘知会一声,店掌柜说他出去了。正要回去的时候,却闻到一股清香,寻着过来,见五小姐煮茶,想来向五小姐讨杯茶水吃,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言语之间,透着非凡的器宇。七遥善意地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当然可以。”
趁着沈辙品茶时,七遥才问:“请恕我冒昧,敢问公子贵姓,王爷回来的时候,便以告知。”
沈辙知道她是要问自己的姓名,索性告诉她了,将杯子放下,说:“鄙人沈辙。”
“你就是沈都尉?”
见她一副惊喜样儿,沈辙也微讶,问:“五小姐知道我是谁?”
七遥笑着回答:“不止一次听王爷和莫侍卫提过,说有一位挚友,是东南城人氏,如今是皇城铁面军的都尉。”
“王爷说我是他的挚友?”沈辙有些不相信,小心地问。
七遥微笑着点头:“嗯。王爷说,帝王之家的子女难得交心,但是有比兄弟还真心的挚友浮坦和叔且,此生无憾。”
“是吗?”沈辙低头笑笑,端起茶杯故作喝茶,想要掩饰内心的震撼。
他以为,他白傲雪背叛了自己,可是听到七遥的话时,内心的震动又岂是言语能明了的。
白傲雪,沈辙,莫叔且,一皇子,一臣子,一侍卫,十几年的友谊,远越过等级的鸿沟。可是就是这样真挚的过命之交,他却被他信任的朋友伤得体无完肤。
端坐在他对面,七遥不解地问:“刚才,沈都尉为什么说自己叫上邪先生呢?”
“其实一直想做个教书的先生,但这似乎是痴人说梦。刚才听到五小姐念那一句,没有多想便说出口。冒犯了,还望见谅。”沈辙说着,向七遥微微颔首以示歉意。
七遥浅笑着摇头,低眉道:“说来不怕沈都尉笑话,刚才也不知为何,看见杯中的茶水,就想到了那两句话。”
沈辙放下茶盏,说:“五小姐煮茶手艺的确不同凡响,这茶甘甜香醇,带有一股淡淡的竹香,十分可口。这是东南城的魂云茶叶吧?”
“嗯。在东城的时候,王爷送的。”
沈辙点头,而后不知是心意使然还是情境造就,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人道是佳茗似佳人,如今佳人煮佳茗,也不知是人醉茶还是茶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