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浅色鹅黄轻纱,及腰长发松散着,只用了一串鹅黄的精致珠链束着额前的头发,双手搭在腿上,手腕上戴着两个铃铛手链,赤脚跪在荼蘼架下的女子,抬头闭眼。仿佛与世无争的世外仙子,惊呆的不止是身后的白傲雪,还有那躲在灌木丛里的莫叔且。白傲雪主仆二人,因为视线受阻,都没有看见对方。
没有人愿意破坏这样一副绝美的画卷,直到当事人自己清醒过来。
闭眼享受好一会儿,侬兮睁开眼睛,站起来,走到这边的空地,开始了‘剌赤舞’的练习。一旋转,一顿足,一展腰,无不吸引着没有露面的两人。这个午后,阳光正好,和煦的山风吹散她心头的阴霾,也卷走未现身之人的警惕。她舞得轻盈,在这静谧的山里,成了一首温情脉脉的诗,将岁月涅槃。
一舞跳罢,面朝荼蘼架就地坐下休息。莫叔且正打算出去见她,却看见朝她走来的白傲雪。
“你倒是过得惬意。”
身后传来的声音惊得侬兮慌忙起身,回头见是白傲雪。慌忙起身,恭敬地候在原地,在人家的地儿上,该得小心一些才行,况且,在他心里不可没了温婉形象。
一边朝她走去,一边说:“还是像去北城时候一样吧。这样恭顺温和,倒不是真实的你。这府上的人都是明明白白地掏心窝子,只要在合适的场合说合适的话就好。”
偏着头思量,而后很认真地问:“王爷的言外之意是说,我可以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白傲雪点头,却不知已经陷进了侬兮的陷阱里。
“王爷不会怪罪?”侬兮追问。
他背手,点头:“谁也不喜欢虚伪的人。”
话音刚落,侬兮脱口骂道:“总是这样突然出声,看到别人惊慌,你很满足吗?”
突如其来的怒呵,让白傲雪为之一怔,但是随即又平静下来,眼神犀利地走到侬兮身边:“你还真的吼?”
佛说: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错。
被吓住的人很不争气地跪地叩首,说不出话来。而后却听到一阵由近及远的狂笑声。抬头时,白傲雪已经走到了荼蘼架下。
转过头来,见她还跪在地上,十分纳闷却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撅着的小嘴又似在表达她的不满和胆怯。白傲雪觉得这真是个奇特的人,心情也好,嘴角挂着戏谑的笑,问:“你喜欢跪着?”
这次听懂了,言外之意是叫她起来。不得违背,赶紧起身,想要再靠过去套近乎,却又不敢,上前去,与白傲雪有着一步之遥。
“王爷,那是什么花?”
她只是站在那里,宁肯高声问也不上前半步。
白傲雪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也随她,说:“荼蘼花,东南城移栽过来的。”
稍稍往前移动两步,说:“我想起来了,你说过。还有你袖口上和腰带上的白色小花也是它,可为什么只绣白色的荼蘼?”
自顾自地鼓弄着花瓣,头也不抬地问:“粉色的荼蘼绣在白色的衣裳上,再由一个男人来穿,你觉得合适?”
侬兮咧咧嘴干笑两声,笑得很难看,说:“好像不合适。”为了转移尴尬,又问:“北城的望月花王爷见过没?长在大漠里的那种伏地小花。”
“嗯。那东西可以提炼伏地香,是个毒物。”
“王爷不觉得它有点像望月花吗?特别是粉色的这种。”说话间,已经到白傲雪身边。
白傲雪仔细观察着粉色荼蘼,若有所思地点头:“是有点像。”
“可不可以送一盆给我?”说完,附之一记讨好的笑,越仔细看下去,就越觉得那笑实在太傻。
直起身板,饶有兴致地打量眼前人,她似乎越来越大胆了,不过这也好,不必那么虚伪恭维。白傲雪敛眉问:“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这些荼蘼带到这儿,你说送就送?”
记得他说过这是他最爱的花,连衣裳上都绣着,那可不是一般的偏爱。要想拿一盆,实在困难。侬兮装作一副可怜样:“它有家的味道。”
出乎意料之外,这一次在白傲雪一次见效,答应得很爽快:“那就抬去吧。”
换来侬兮惊讶了,本来只是打算试探一下的,这才说一句话,事儿就成了?看来装可怜这招儿在白傲雪这里也很实用啊。
躲在灌木丛里的莫叔且,将二人的话听得真切,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觉得侬兮太喜欢耍手段,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白傲雪,那些关于侬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