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纽约的伊丽莎白港现在是死一般的寂静。
陈渊衫和肖潘交火的这些年里,从来就没有一次正面冲突过,肖潘步步紧逼、陈渊衫一直是采取打得急了就回一手的置之不理的状态。现在两方的人面对面对峙着,一方只要稍有异动就是正式开火的信号。
肖潘看到金俊把人带来了,眼中一转,自己上前拉过严沁萱,把她一把推到甲板的最高处。
陈渊衫这个时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船上的情景,当看到严沁萱的身影出现在最高的地方的时候,他整张脸一下子绷紧,青筋毕露、手上的枪捏的虎口都要碎了。
“你来的速度倒是挺快的。”肖潘的阴恻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港口,“怎么?等不及看一尸两命的美好场景了?”
陈渊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肖潘,把她放开。”
肖潘这时打了一个响指,本来停在他的船旁边的好几只空船上都一下子涌出了很多拿着枪的人迎面指向陈渊衫那一方。
严沁萱看着肖潘这一方瞬间剧增的乌亚亚的人群,紧张地望着站在那一动不动的陈渊衫。
身后压着她的肖潘这个时候手上一使劲,严沁萱被他一下子推到船头的尖角上,她怎么可能挣得过他,刚死命动了几下就被他狠狠扣在船檐,他抓着她的后领将她一把拉起来整个身子悬在外面,她的正下方就是港口上的一块很大的尖石。
陈渊衫看到这个刿心怵目的场景时手上的枪一下子就举了起来正对着肖潘,脸色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你把她放开,你的手再动一下,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肖潘大笑了几声,眼中却冰冷地看着他,“你今天终于敢直面硬碰硬了胆小鬼?来,一笔一笔,我们算算清楚。”
陈渊衫这时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淡淡道,“你爸爸的命确实是我动的,你今天杀得了我就是还你的命,你要是动了她一分一毫,我今天死了也要拖你下去。”
“哟,好一对伉俪情深啊。”肖潘扯了扯嘴角,忽然话锋一转,尖锐地说道,“我告诉你你他妈别提我爸,你没有资格提他!要不是有那群狗东西帮你,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爸?!”
“陈渊衫,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也能让你尝尝这种滋味了。”话音一落,他手上就一用力,他单手提着严沁萱,把她控得整个身体都已经悬在船外了。
严沁萱这个时候大脑一面空白,看着下面那块刺目的尖石,整个人脑袋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恐惧席卷而来,现在只要她身上的那只手一松,她就会迎面被那座尖石透体贯穿。
陈渊衫这个时候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木然地看着肖潘说,“你看看你船上的人。”
肖潘停顿了几秒,侧头突然发现船上的栏杆上忽然已经被钩子绑置了好几根长长的绳子下去,他眼神一变,一把将手伸回来把严沁萱丢在地上大步朝船沿走去。
不过就几秒钟的时间,趁他转身的时候,陈渊衫手上枪声一响,原本那几支船上站着的人齐齐把枪收回,动作迅速地沿着大船上悬下来的绳子快速爬上,他身后的部下齐刷刷地边射击边朝前冲去,而肖潘刚动了几步,他身边的属下就快速上前护着他,因为甲板上的剩下一部分人已经拿枪反对着肖潘。
整个港口上空响彻枪声,地面上已经见血见尸,甲板上肖潘面对异变毫不惊慌地冷笑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腰间的两把枪,对着外围的人就是几枪。
一具具尸体倒地,肖潘目不斜视地一枪一个爆头,他一个空翻到船沿边对着沿着绳子爬上来的人一轮扫射,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陈渊衫的属下沿着绳子爬了上来,和船上的肖潘这一方战成一团。
陈渊衫从侧路一路狂跑朝向大船,身后一小路人紧紧围着他帮他往四周开路,他眼睛血红,看到前面挡路的人就是精准的射击。
严沁萱刚刚被肖潘推在地上一头撞在船沿,鲜血从额头上不断冒出来,小腹这里也是一阵一阵的抽痛,她努力撑着手臂浑身抖着爬起来,忽然被人一把抓住手臂就往前面拖。
她眼睛此时一阵模糊,隐约看那个人的轮廓像是金俊,船边四处都是打成一团的人,身前的人一把她拉到身侧罩着,一边用枪扫除前面的人。
“金俊?”她用手擦去流到眼前的血,气息微弱地轻声问。
身前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拖着她的步伐,身后已经有肖潘的人手朝他们大声吼着追了过来,子弹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那个人的肩上已经中了一枪,严沁萱咬了咬牙,拼命地跟着他往前跑去。
拐过一个弯就是一个船舱,那人把她往里狠狠一推,大声吼道,“快跑!沿着地板上拉开的楼梯向下跑,一直往前!跑出去了就是正对港口的一个小洞!快啊!”
严沁萱捂着额头跑到那个拉开板的地方,流着眼泪朝那人喊道,“谢谢!”
那人这时朝外面开了两枪,目光凌然地看着她,赫然是金俊,“夫人,你快走!陈少马上就到港口边了!!”
她再朝他看了几眼,咬牙点了点头,再不犹豫地顺着楼梯一路狂跑而下。
金俊捂着肩上的枪伤几步向前、刚刚一脚将那块掀起的板踢下合拢成原样,肖潘手下的几个心腹这时已经追到了门口,“好你个吃里扒外的金俊!”
他这时目光不变,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对着冲进来的几个人就是几枪。
一切结束后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尸体,朝那块盖上的板看了几眼,将一张椅子拖到板上,自己朝舱外走去。
陈渊衫一路冲到港口边的时候,环顾了一下船只,皱了皱眉问身边紧跟着他的闫江,“内舱突破口在哪里?”
闫江扫了扫电子地图上的布局,刚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就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从船前的一个小口爬下来迎面朝他们跑过来。
陈渊衫愣了两秒,立即不要命地朝那边的人狂奔而去。
这时在甲板上的肖潘一眼已经扫到了下面的变化,眯着眼睛拿枪对准下面朝陈渊衫跑过去的严沁萱,扣动了扳机。
后面的闫江看到了甲板上拿着枪的肖潘,大声朝着陈渊衫吼道,“小心——!”
陈渊衫眼神一凌,突然闪电般地出手将自己手上的枪砸向迎面而来的严沁萱的肩膀,在她被这股大力砸得刚刚倒下的时候,肖潘的一枪就从她的肩膀擦肩而过。
只这一个空档,那群护着陈渊衫的人就已经围拢到陈渊衫和倒地的严沁萱身边,陈渊衫一把抱起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严沁萱,朝他们挥手大声吼道,“走!”
严沁萱迷蒙之中只觉得额上有细微的刺痛感,明晃晃的灯光刺到眼上,她只觉得浑身从头到脚的疲倦,想睁开眼睛也做不到,闭着眼睛又重新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夜幕十分,她才微微有些醒转过来,左肩上一股刺骨的痛便立即传来,她轻轻地倒抽了一口气,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对上了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眸。
陈渊衫胡茬凌乱、眼睛像含着沙子一样血红血红,他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已经醒过来的事实,有些微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这时鼻子一酸,千言万语都涌上心头,她强忍着身上、额上的痛,轻轻朝他牵了牵嘴角。
陈渊衫浑身一震,自己还未反应过来,眼泪“啪”就掉了下来。
他伸出手紧紧将她抱紧在怀里,用力地几乎让她身上的骨头都快被压碎,严沁萱死死搂着他的肩膀,眼泪将他身上的衬衫领口全部打湿。
过了很久他才放开她,慢慢跪在床边的地板上握着她的手轻声一字一句嘶哑道,“你被带走的那天我就在想,我可以让肖潘拿走我的全部家业和财富、包括我的人头。”
严沁萱看着他,眼前已经被眼泪含得一片模糊。
“可如果你不在了,这世界上连陈渊衫这三个字都不会再有。”
如果没有你,即使我苟且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我这些年独身而行,无牵无挂,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一人能让我如此为之肝脑涂地。
我把我这一生所有的感情全部都完完整整地给了你一人,包括我的命。
所幸严沁萱身上没有太大的伤,除了额角的撞伤和肩上被陈渊衫不得已的砸伤之外,几乎没有大碍,只是她腹中还有个孩子,着实让陈渊衫半条命给吓没了。
一把她带回基地,他早早就提前请来待命的全美顶尖的妇科医生立即帮她进行了全身性的检查,虽然她遭受撞击、疾跑和各种各样的境况,可是本该危险的腹中的孩子竟然没有任何一丝的问题。
陈渊衫那个时候听了医生的诊断长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对医生说,“我孩子比他老子厉害。”
从严沁萱醒过来之后,他几乎就每时每刻都寸步不离着,连她去上个厕所也要站在女厕所门口全身警戒地等着,她哭笑不得地说他实在是太过焦虑,这人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能出什么事情,可每次一对上他令人惊心的眼神,她便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
将心比心,她知道他这七天承受的是什么样的痛苦,那便是即使一秒钟的时间,也许就是阴阳两隔,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