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附近,武田指着遍地的尸体对长谷川说:“你们嘴里所谓的战斗力强悍的支那人,就是这样,普遍营养不良,没有先进武器,看皇军士兵的尸体就知道,尸体还在,武器弹药却不见了。说明什么?长谷川君,他们根本不是正规军队,恭敬一些的形容,他们也仅是一群受过一定基础军事训练的准军事人员!而我们,长谷川君,是帝国陆军中的精锐!我们一个联队就能横扫支那军几个军的防区!我们的一个师团,可以轻松击溃支那兵的战区重兵集团!”
长谷川说:“武田君,我说过,之前与我们交战的支那人虽然几乎没有作战素养,却数量众多,并且深谙游击战术。他们中有绝对优秀的狙击手,专门狙杀我们的基层军官和士官,使得我们基层军官士官的阵亡几率大大高于普通士兵的阵亡几率!一支军官士官损失过大的部队,比一支折损过多士兵的部队,面对敌人时将更加难以发挥应有的战斗力!武田君,在没有与敌人交手之前,我希望你不要过分轻敌。”
武田真的愤怒了,从一开始,长谷川这家伙就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日本人如此好面子,自然不会容忍一个日本人对中国人战力的过分夸大。长谷川这家伙真是个懦夫!武田道:“长谷川君,我受够了你的懦弱无能,我一直在试图维护你身为武士的尊严。现在我发现我的行为是那样可笑,既然如此,你和你的士兵留守一线天,收殓我们皇国阵亡士兵的遗体。我率领我的武士进狼兵坟追歼支那兵,如何?”
长谷川无所谓地点点头,说:“那样甚好,只希望武田君万事小心,记得让电台时刻保持畅通,这样至少可以及时通知我们,让我们去支援你们。”
武田冷哼一声,说:“真要是那样,我更愿意通知你们撤退!这样至少我们这两队武士都能体面一些!”
两名指挥官已经剑拔弩张,两支部队的士兵也渐渐有了水火不容之势。武田明白自己眼下要干什么,他大吼道:“士兵们!没有马,我们同样是军中骄子!拿好你们的马刀和马枪,我们帮助我们的伙伴赢回他们失去的武士的尊严!”
长谷川这边一个军官怒不可遏,意图拔刀与傲慢的武田决斗,武田的那一番话语,确实触及了日本军官的自尊底线。长谷川死死拽住那名军官,直到武田带着骑兵们徒步冲向狼兵坟纵深后,那名军官终于放声吼道:“长谷川君!为何不让我动手?武田如此蔑视我们,我们可曾有一点点武士的体面和尊严?”
长谷川低声安抚道:“寺西大尉,傲慢之人就快尝到我们之前尝过的滋味了,他们很不幸,原谅他们吧。”
夜色中,一行七人飞快地在山地中奔跑。他们并没有直接往一线天那边跑,而是往稍微偏西南的方向跑,崇山峻岭、植被茂盛,想藏人放冷枪还是很合适的。
拴柱子等三人在之前的战斗中多少也吸入了一些毒气,终于难以维系。康有福跑着跑着一头栽倒。老钮回身去拉他,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老钮吓了一跳,康有福骂骂咧咧:“****的小鬼子!把老子的五脏六腑给折腾成这样!”
老钮安慰说:“兄弟,没事,估摸着一口血吐出来能好许多,俺在江桥打鬼子那前儿也吸过一些,你还能跑证明你中毒不深,要不你早趴窝啦。”
康有福发着狠站起来,由老钮搀着继续跑。
七人终于停在一片坡地的青松林中,再往前是一道自然开裂的谷地,很是狭窄,又是个一线天似的天险。如果日军被他们从一线天那边吸引过来,不出意外的话将从那道谷地中通过。七人将手榴弹和子弹全部拿出来,唐龙凯和关山豹开始往手榴弹上绑子弹。唐龙凯说:“对付坦克,咱用集束手榴弹,对付步兵,咱用这种东西,样子不好看,可威力惊人!一旦爆炸,子弹的底火被触发,波及面很大很大。”
钱大脑袋说:“妈的,吃人不吐骨头!谁教你们的?”
关山豹说:“用现有装备制造威力强劲的杀人武器,消灭敌人,保证自身安全,得以全身而退,这只是我们侦察兵的一门很普通很普通的课程。我们虽是中央军,但不是啥正儿八经的嫡系,听说那帮真正的老蒋嫡系,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的家伙们,才是真正厉害的角色。”
钱大脑袋说:“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呀,估摸着让鬼子揍的差不多了,反倒是你们这样的,还有我们这样的,到现在还活着,继续给鬼子添恶心。话说回来,你们中央军的侦察兵确实很厉害,看你们的样子就明白了,你们好像不止会抓舌头,能打仗,会打仗。就说你们预备给鬼子的这种东西,我们反正是不会弄。”
唐龙凯笑笑,说:“早晚你们能学会咋弄这些杀人武器。怎样才能更多的杀人,咱们必须考虑这个问题。咱们不杀鬼子,让鬼子活下来的话,鬼子会杀更多的中国人。”
说着话,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拴柱子站起来要往天上放空枪好吸引日军。关山豹一把拦下他,说:“想引来鬼子你就得舍得下本钱,这黑咕隆咚的鬼地方,你要是鬼子,你能光凭一声枪响就跟大猫闻到腥了似的凑过来?老钮叔,三弟,看你们的啦!”
唐龙凯和老钮应了一声,开始往一线天方向狂跑。拴柱子赶紧喊:“诶!你俩干啥去呀?”
唐龙凯边跑边回答:“你们就等着炸鬼子吧!我和老钮叔去去就回!”
老钮和唐龙凯一溜烟的跑没影了,关山豹示意拴柱子、钱大脑袋和康有福坐下休息。拴柱子还有些不放心,关山豹说:“没逑事,眼下你咋舒服咋待。”
唐龙凯和老钮在夜色中飞快的奔跑着,踩过草丛,跨过断木,趟过河流。终于,他们前面出现了被月光晃得通亮的钢盔和马刀。唐龙凯和老钮山地越野的速度太快,已经与缓缓搜索前进的日军武田骑兵大队遭遇。只是天太黑了,日军暂时没发现他们。老钮低声说:“俺往左边去一点儿,你抡手榴弹以后俺开枪撂倒他们一个两个的。跑的时候明显点儿。”
唐龙凯点点头,从腰间掏出一颗日本香瓜手雷。老钮无声的往他的位置飞跑而去。唐龙凯原地伏下等老钮发信号。老钮就位后,开始学鸟啼声。东北大林子里的猎人们往往通过模仿鸟兽的声音来互相联络、迷惑猎物。老钮一阵急促的鸟鸣声中,唐龙凯拉开日本香瓜手雷的火环,冲着枪托磕了一下,抡圆膀子投掷出去。唐龙凯这一下并不在于炸死多少日军,手雷炸开后他就扯开喉咙大喊,朝日本兵打出一个桥夹的子弹。与此同时,老钮也暴起射击,伴以放声怒吼。与唐龙凯相比,老钮的射击精度高得多,虽然没有重点照顾对象,可子弹都是奔着闪亮的钢盔和马刀去的。
几个日军被老钮精确到惊人程度的夜间射击撂倒。加上手榴弹爆炸、放声怒吼。这一系列的行动,实实在在的吸引了日军的注意力。
黑暗中搞不清楚有多少敌人偷袭,只听到有爆炸声。紧接着又有同僚中弹倒下。群山让枪声、爆炸声、喊声拥有了无数的回声,放大了无数倍。由此一来日本兵开始乱套。当然,只是暂时的乱套。武田骑兵大队毕竟隶属于日本陆军甲类师团,又是素来被称为“军中骄子”的骑兵,虚荣归虚荣,绝对不是摆设,关键时刻也撑得起场面。
武田和几位中队长经过短暂弹压,士兵们恢复了冷静。一支冷静的部队,判断力和反应能力都是过硬的。日本骑兵们纷纷伏下身子,摘下极有可能让他们变成靶子的亮晶晶的钢盔,马刀插回刀鞘。这样一来,老钮的夜间射击水平无法正常发挥了。老钮和唐龙凯不约而同站起身子狂奔,伴以撕心裂肺的狂吼。日本兵被他们的喊声吸引,有日军大吼:“支那人在九点方向!”
虽然敌情不明,可武田大队素来有在敌情不明时也敢发动强攻的二愣子习惯。武田命令:“全体注意!向支那兵展开追击!”
下命令的当口,唐龙凯十分配合的往武田大队这边打了几发曳光弹,将自己的行踪暴露无遗。武田抽刀指向唐龙凯和老钮逃跑的方向,率先撒开大步狂奔起来。武田骑兵大队的骄子们不甘示弱,为了不再因钢盔泛光而横遭不测,阔气的他们丢开了钢盔,端起骑枪背着马刀追随他们的大队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