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大厦的两个情报官比华盛顿的奇普·巴伯早一步抵达利雅得。史蒂夫·莱恩和西蒙·巴克斯曼于黎明前降落了,他们是坐夜班客机从伦敦希斯罗机场出发的。
驻利雅得情报站站长朱利安·格雷,驾着他那辆没有标志的轿车把他们接到了别墅里。五个月以来,他一直住在这栋别墅里,只是偶尔回家去探望一下妻子。对于巴克斯曼突然从伦敦返回来,他感到纳闷,更不用说级别更高的史蒂夫·莱恩前来视察实际上已经停止的行动了。
在别墅里,待房门紧紧关上之后,莱恩告诉了格雷为什么必须去找到耶利哥并把他重新带入到游戏之中,而且不得耽搁。
“耶稣啊!那狗杂种原来是当真的?”
“我们只能那样假设,尽管我们还没有证据。”莱恩说,“马丁的接听时限在什么时间?”
“今天夜晚十一点十五分至十一点四十五分之间。”格雷说,“为安全起见,我们已有五天没给他发报了。我们一直在期待着他随时越过边境呢。”
“但愿他还在那里。否则就糟了,我们将不得不把他重新渗入进去,这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伊拉克沙漠里现在到处都是巡逻队。”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格雷问。
“知情人要尽可能保持少一些。”莱恩回答。
伦敦与华盛顿之间已经商定尽量缩小知情人范围,但专家认为还是太多了。在华盛顿的知情人物有总统和四名内阁部长,加上国家安全顾问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再加上在兰利的那四个人,其中一人,即奇普·巴伯正赶赴利雅得。在加利福尼亚,那位不幸的洛马克斯老爸的小屋里,住上了一位不受欢迎的客人,其目的是确保洛马克斯不与外界联系。
在伦敦,消息已经报给了新任首相约翰·梅杰,内阁秘书长和内阁的两名大臣。在世纪大厦有三个人知道。
在利雅得,现在有三个人在秘情局的别墅里,巴伯正在赶过来。在军方,这条情报仅限于四位将军——三位美国将军和一位英国将军知道。
特里·马丁正舒适地居住在秘情局位于乡村的一座安全房子里,由一位慈母般的女管家和另三位不太慈善的看管人照料着他。
此后,有关搜寻和摧毁代号为“安拉-乌特-库布”,或“上帝的拳头”的所有行动,将以消灭萨达姆·侯赛因本人或者其他重大理由为幌子去进行。
实际上,这种消灭萨达姆的图谋已经有过两次。盟军认出了他也许会居住的,或者至少暂时居住的两个地点。但没人确切地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他会在哪个地点,因为热依斯如果不在巴格达的地下城堡里,那么他会像狡兔一样从一个隐藏地搬到另一个隐藏地。
对那两个地点的空中侦察一直在持续。其中一个是距巴格达四十英里的一座乡间别墅,另一个是一辆改装的房车,用作战时移动计划中心。
有一次,空中的侦察员看见移动式导弹发射架和轻型装甲车开进了那座别墅周围的空地。一个战鹰小队进去把别墅炸毁了。但这是一个假警报——鸟儿已经飞走了。
另一次,一月底前两天,侦察员发现那辆大型房车转移到了一个新地点。于是又一次进去实施了攻击,但目标又一次不在那里。
在这两次袭击中,飞行员们冒了极大的风险,因为伊拉克的高炮一刻不停地狂射着。消灭伊拉克独裁者的两次失败,使盟军陷入了窘境。他们根本不知道萨达姆·侯赛因的准确行踪。事实是,没人知道其行踪,除了他儿子库赛统领的警卫团的一个保镖小组之外。
实际上他一直在四处奔波。虽然英美推测在整个空袭期间,萨达姆一直待在他的深层地下城堡里,但实际上他只在那里住了不到一半的时间。他的安全问题,由一系列的精心伪装和假行踪而得到了保证。有好几次,一支接受检阅部队“看见”了他——愤世嫉俗者们说,这支部队之所以欢呼喝彩是因为他们没被派往前线,没被大胖丑八怪们炸得屁滚尿流。在这种场合里伊拉克部队看到的那个人,其实是一个长得酷似萨达姆的替身,只有最近的亲信才能分辨出真假。
另有几次,十几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豪华轿车组成的车队,在巴格达市内招摇而过,致使老百姓相信他们的热依斯在其中一辆车内。实际上不是,这些车队都是伪装的。当他换地方时,有时候他就坐在一辆单独的没有标志的轿车里。
即使在他的内层圈子里,安全措施也是压倒一切的。接到通知要与他一起开会的内阁部长们,只有五分钟准备时间,离开他们的住处,跳上他们的轿车,并跟在一辆先导摩托车后面。即使这时候,目的地也不是开会地点。
他们被带到一辆窗户封死的大客车上,在那里所有其他部长们都在黑暗中坐着。部长们与司机之间隔着一道屏障。连司机也要跟着警卫队的一名摩托车手行驶到最终的目的地。
在司机的背后,那些部长们、将军们和顾问们,像小学生去进行一次神秘的旅游那样坐在黑暗之中,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事后也根本不知道去过了什么地方。
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会议是在一栋宽大、隐蔽的别墅里召开的。该别墅被强占一天,夜幕降临前即撤空了。警卫队里的一个特别小组不干其他工作,专门在热依斯要开会时去找到一座这样的别墅,把别墅的主人软禁起来,待热依斯远走高飞之后再放他们回家。怪不得多国部队无法找到他。但他们尝试过了——直至二月的第一周。此后,所有的暗杀企图都取消了,而且军方从来没能弄明白是什么原因。
奇普·巴伯于一月最后一天刚过中午,到达了利雅得的那座英国别墅。互相招呼之后,四个人坐下来等待能够联络马丁的时刻,假如他还在那里的话。
“我想这件事也有一个最后期限吧?”莱恩问。巴伯点点头。
“二月二十日。‘雷霆’诺曼要在二月二十日在那里发动地面战。”
巴克斯曼吹起了口哨。“二十天,见鬼。山姆大叔愿为这个承担费用吗?”
“是呀。局长已经签了给耶利哥的一百万美元,今天付进了他的账户。至于该设备的地点,假定只有一个地点,我们将付给那个狗杂种五百万。”
“五百万美元吗?”莱恩说,“上帝呀,从来没人为情报付过那么多钱。”
巴伯耸耸肩:“这个耶利哥,不管他是谁,是一名雇佣兵。他要钱,不要其他。那就让他去挣钱,这是值得的。阿拉伯人喜欢讨价还价。我们不这样。从他获得那份信息起五天以后,我们每天扔给他五十万,直至他为我们提供确切的地点。他必须去了解清楚。”
三名英国人冥思着这笔比他们三人的毕生工资总和还要多的金额。
“嗯,”莱恩评价说,“这对他来说应该不是很难。”
给耶利哥的信息在下午和晚上起草出来了。首先,与马丁之间的联系要建立起来,马丁必须确认预定的代码,从而表明耶利哥还在那里且仍是一个自由人。然后利雅得将详细地告诉给耶利哥的待遇,并向他施加压力,说明事情十万火急。
他们由于心事重重,吃晚饭时胃口不好,拨弄着盘中的食物。房间里有一种紧张的气氛。十点三十分,西蒙·巴克斯曼与其他人一起走进录音室,把信息读入了录音机。这段话被压缩了两百倍,只延续两秒钟时间。
十一点十五分十秒,那位资深的无线电工程师发出了一个简短信息:“你在那里吗?”三分钟以后,传来了像静电声一般的一声微弱的噼啪声响。卫星天线捕捉到了,这个声音被放慢以后,五个听众听到了麦克·马丁的声音:“黑熊呼叫洛基山,收到信息。请讲。”
利雅得的别墅里爆发出一阵轻松的欢呼声。四位特工人员如同球迷般互相拍着对方的背部,好像他们所支持的球队捧得了“超级杯”。
那些从没去过那里的人,很难想象获悉战斗在敌后的“我们的人”仍逍遥自在活着时的那种感情。
“他在那里待了整整十四天呢,”巴伯说,“那家伙接到指示后为什么不撤出来呢?”
“因为他是一个笨蛋,”莱恩咕哝着说,“这样反而更好。”
那位冷静的无线电报员正在发出另一份简单的询问。即使话音振荡器告诉他那个声音与马丁匹配,他还是想要几个字以确认那位特空团少校并不是在胁迫之下说话。十四天时间足以使一个人的精神崩溃。
他发给巴格达的信息非常简短:“纳尔逊和诺斯,重复一遍,纳尔逊和诺斯。请回答。”
又是三分钟时间过去了。在巴格达,麦克·马丁蹲伏在那座苏联人花园里棚屋的地面上,捕捉到这个简单的噼啪声,说出自己的答复,按下压缩按钮,把这个十分之一秒的电报发向沙特的首都。
倾听者们听到他说“歌唱灿烂的日子”。无线电报务员微笑了。
“是他,先生。自由自在地活着。”
“那是一首诗吧?”巴伯问。
“诗歌真正的第二句,”莱恩说,“应该是‘歌唱光荣的日子’。如果有一支手枪对着他的太阳穴,他就会那样说。在那种情况下……”他耸了耸肩。
无线电报务员发出最后的信息,真正的信息,然后就关机了。巴伯把手伸进了手提箱。
“我知道这也许不太符合当地的风俗习惯,但特工生活应该有一些特权。”
“哦,唐培里侬香槟王,兰利付得起吗?”格雷说。
“兰利,”巴伯说,“刚刚把五百万绿钞票押到了赌桌上。我猜想一瓶香槟它还是请得起的。”
“太好了。”巴克斯曼说。
仅仅一个星期的时间,爱迪丝·哈登堡的形象就发生了彻底的改变。这是爱情的力量。在卡里姆的亲切鼓励下,她已经去了格林辛的一家美发厅。理发师把她的头发披下来,进行了修剪和定型,做成了齐下巴长,这样头发从双颊边垂下来,填补了她那窄脸庞的缺陷,并使她增添了一分成熟女性的魅力。
经她羞答答地同意之后,她的情人已经为她选购了一系列化妆用品,不是鲜艳夺目、花里胡哨的那一类,而只是一些基础的眼线笔、粉底霜、扑粉和口红。
在银行里,沃尔夫冈·格穆利希私下里大吃一惊,他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走进办公室,因为鞋跟的关系她的身材比原先高了一英寸。使他感到气馁的不是鞋跟或头发或化妆,尽管假如格穆利希夫人哪怕是稍微提一下这种念头他就会彻底否决。使他感到不安的是她的气质,是她进来递给他要签字的信件或听他口述时的那种自信。
当然,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是楼下办公室里的一个傻姑娘说服了她去花钱消费。那就是所有这些事的关键——花钱。根据他的经验,花钱会导致毁灭,他害怕会有最糟糕的事情。
她天生的害羞还没有完全消失,而且在银行里她仍与以往一样不合群,即使举止自信多了,但话仍然很少。但与卡里姆在一起时,当他们独自相处时,她经常为自己的大胆而感到惊奇。她似乎开始告别二十年来令她厌恶的呆板、压抑的生活,现在的她如同一位游客在经历一次缓慢的探秘旅程,怀着半是羞愧半是害怕、半是好奇半是激动的心情。他们的恋爱开始时完全是单向的,现在已是互相探索了。当她第一次触摸他的“下面那个地方”时,她还以为她会休克和羞死呢,但使她感到惊异的是她仍然活着。
二月三日晚上,他到了她的公寓,带来了一只礼品纸包装的、用丝带扎着的盒子。
“卡里姆,你不要这样嘛。你花钱太多了。”
他把她抱进怀里,用手理着她的头发。她已经学会了喜欢他这样做。
“瞧,小猫咪,我父亲很富裕。他提供给我丰厚的津贴。你难道要我把钱花在夜总会里吗?”
她也喜欢他对她开玩笑。当然,卡里姆决不会去那种可怕的场所。于是她接受了这些她曾经——也就是仅仅两个星期之前,决不会去触及的香水和化妆品。
“我能不能打开?”她问道。
“买了就是让你打开的。”
起初她并不明白它们是什么东西。盒子里面的东西像是一种丝绸、花边和各种色彩组成的泡沫。当她明白了时——因为她在杂志广告上见过,她的脸涨得通红。
“卡里姆,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能,你真的能,”他微笑着说,“来吧,小猫咪。到卧室里去试一下。关上门——我不会看的。”
她把里面的东西都一一放到床上,凝视着它们。她,爱迪丝·哈登堡,从来不曾拥有过这种物品,长筒袜和紧身褡,内裤和胸罩,吊袜带和睡衣,有黑色的、粉红的、紫红的、米色的和乳白色的。有的饰着透明的花边,有的是光边的,那丝绸般光滑的面料摸上去犹如摸到冰块一般。
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待了有足足一个小时,然后才穿着浴袍打开房门。卡里姆放下咖啡杯,站起身,迎了上去。他带着和善的微笑俯身打量着她,并开始解开那条系住浴袍的腰带。她又脸红了,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转脸看旁边。他让浴袍敞开了。
“噢,小猫咪,”他柔和地说,“你真可爱。”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她用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当她的大腿触及他的牛仔裤里面那件硬邦邦的东西时,她再也不感到害怕了。
他们做爱之后,她起身去了卫生间。她回到卧室后,站在床边俯视着他。他身上没有一处是她不爱的。她在床沿坐下来,用手指抚摩他下巴旁边那道淡淡的疤痕;他说过那是小时候,他在安曼郊外他父亲的果园,从玻璃暖房上掉下来留下的伤疤。
他睁开眼睛微笑,伸手去摸她的脸。她抓住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手指,抚摩着戴在他的小手指上的那枚印章戒指,那是他母亲给他的,镶着淡粉红蛋白石。
“我们今晚干什么?”她问。
“我们到外面去,”他说,“去布里斯托尔的西尔克餐馆。”
“你太爱吃牛排了。”
他把手伸到她后面,抱住了她那穿着透明薄织物的小小的屁股。
“这才是我喜爱的牛排呢。”他微笑着说。
“别说了,你这个人真坏,卡里姆!”她说,“我要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