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大营驻扎在嶂山一处大平原,除却外围重重兵将驻守,设防的各处关卡到营帐还有一大段距离。
沅芷一行人料想混进大营会不简单,但没想到会这么难。
“什么人!停止前进!”前方传来喝止的声音。
外头现在由凤亭在驾着马车,车内的沅芷较为淡定,徐嬷嬷早已捏了一把汗,顾絮灵更是吓得直直发抖。
一列士兵提着标枪快速地紧靠过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何人!下来!”
徐嬷嬷领着沅芷等人不徐不忙下了马车
,到底是压得住场面的人,徐嬷嬷平稳地递上宫牌。
“奴婢是福宁殿的徐嬷嬷,出宫后皇后挂心公主殿下山上枯燥无趣,让奴婢领着这位在熹凤殿当值的青湖姑娘在嶂井镇采办些民间的小玩意,这才赶到,官爷只需向皇后娘娘所在的大营通报一声便知。”
徐嬷嬷指了指假扮青湖的凤亭,凤亭颔首不语。
徐嬷嬷语气严肃而慎重,这谁敢假传皇后的口谕?这天下怕是只有沅芷一人了。
为首的将士见状也有些吃不定,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可不是他一个守门小将能惹的。
他审视了好几下手里的宫牌,又看了看沅芷等人的衣着,这看起来的确是真的宫牌和宫装,但是……
“来人!搜一下马车!”
“是!”
顾絮灵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顾沅芷,眼见她不慌不乱的站到一边让开给他们上去搜,心里也才安心些。
她们出发前是收拾妥当了的,马车里现在只有一堆精巧可爱玲珑的小玩具,任何可疑物品都被她们遗弃了。
“报!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
为首的将士这才将宫牌递回给徐嬷嬷:“你们走吧。”
徐嬷嬷大喜,郡主还让凤姑娘假扮青湖姑娘,但说是在熹凤殿,以引起相庭公主的好奇,这更好了,居然连通报都不需要。
“且慢!我的意思是请折返回宫。”为首的将士冷冰冰道。
“你这是何意?”徐嬷嬷怒了,“胆敢耽误皇后娘娘的事!”
“恭亲王殿下早日已颁下新腰令,宫牌在这并不作数。看你们也是刚到,不清楚此事,我们暂且不追究,赶紧走吧!”
这名将士大为皱眉,看沅芷三个精灵可爱的样子,和他女儿一般的年纪,他也算是不忍心,擅闯大营那可是重罪,他现在就有权利把她们押下盘问一番再做打算。
顾沅芷四人微微变色,没想到此次负责大营安全的竟会是祁毓!
以他一向谨慎来看,她们这次要进去可是难上加难了!
这可怎么办是好!
明明早前定下的还是由京都卫统领游问汾负责,为何又换成了皇兄?本来已经摸清游问汾的路数,本以为会松懈不堪,这情形又该如何应对?
是了,如果皇兄因为自己的不慎而受重伤,一定会让所有人不觉同情反而认为他鲁莽愚蠢,也根本没有能力保护皇上的安全,那真是有苦说不出。
上一世的确是皇兄留下小残疾后做事都力不从心,没办法好好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皇上失望之余从而开始慢慢地倚重变得成熟的祁宣。
没想到以他现在的年纪就有如此的能耐去害大皇子!
不对,如此周密的计划,定是背后有人在助他!是谁,会是谁?
“先退出去,我去探寻一下可有缺口之处,你们想办法进来,到时候再汇合。”凤亭凑近沅芷压低了声音偷偷说道。
顾沅芷暂时抛开脑海里的各种想法,她当然不同意凤亭去冒这个险,就算凤亭武功再好,这里重兵把手,怕是不等惊动到了皇上,她都要被伏诛了。
凤亭心里也很是没底,且不说如何偷溜进去,就算她能混进去,她也根本不知道祁毓的营帐驻扎在何处。
正当这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正巧那边大营里一队人马正要出来。
骑着高头骏马的是一名蓝衣公子,远远看去尚看不清面容。
但为首的将士往那边一瞧就认出是何人,神色不由一紧,暗道糟糕,这几个怕是要遭殃了。
那边出来的正是恭亲王府里的柳澜什,是恭亲王的亲信。
果不其然,柳澜什看到这边聚着不少人,皱眉驱马前来。
“怎么回事!”
柳澜什一身蓝衣,温润如玉,一看就知道是柳家人。
“回大人……”
“柳兄!”
这下所有人都聚焦在了凤亭身上。
柳澜什茫然地看着奔到他马鞍旁一脸兴奋的凤亭,对于她敢直呼他柳兄感到十分的不解,他不认识这位姑娘吧!
“柳兄!是我!我是……”凤亭突然又想起此刻正扮演的是青湖姑娘,一时间竟说不出自己是凤亭来,一张好看的脸都快纠结成一团。
柳澜什看着凤亭是越看越眼熟,似是在哪见过,他没往另外一面去想,愣是想不起是谁。
“见过柳大人。”
顾沅芷上前一步跟着唤了一声,她能猜到凤亭是怎么认识柳澜什的。
柳澜什,柳府二房的庶出,排行第三,本是不受重视的出身,偏生自小聪敏过人,天赋异禀,是当今年纪最小的探花郎,现供职于恭亲王府,是恭亲王的左膀右臂。
上一世,恭亲王被贬,他与柳府决裂,随着恭亲王一起南下,倒是个有心人。
凤亭与他,应是和皇兄治水患时的旧时吧。
柳澜什一时没认出凤亭,但顾沅芷他还是认得的。
他惊得差点从马上翻下来,下头的兵将看到柳澜什如此失态不由得面面相觑。
柳澜什是聪明人,一看沅芷这身打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翻身下马,这时想掩饰住脸色都难了,只能尴尬地清咳一声向沅芷道:“原来是你们啊!怎么在此处逗留,还不去找你们主子?额,可是遇了难题?”
“回大人,奴婢们出发稍晚,没有新颁发的腰牌,所以不得进入。”徐嬷嬷回道。
为首的将士看他们攀谈似是认识,心里倒安定了些。
“哦,如此,张安,这几人我担保进去了,回头我向王爷禀报一下,你做得好。”
“谢大人!”为首的将士张安抱拳一礼道。
凤亭不知柳澜什柳家人的身份,本来以为他作为一个小官不会认得顾沅芷,此时他能认出,也没有说破,脸上的焦色终于跟着消散了些。
看柳澜什还是疑惑地瞧着她,她也只能只当没看见地避开了去。
柳澜什好奇心更重,这个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郡主身边的丫鬟?喊他一声柳兄只是为了吸引他注意力?
还有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眼熟?
等柳澜什带着她们进到了营区,又亲自引去到祁毓休息的营帐。
“我已派人告知殿下,郡主稍安。”
“澜什哥哥不需要和我如此客气。”
柳澜什一愣,往日这郡主可不是会和他这般说话的人,通常她连瞧都不会多瞧他一眼,今天真是见鬼了。
“是......”
凤亭见柳澜什又往她这边瞄过来,心想等会祁毓过来,他也是要知道的,大家也算是朋友,也不好瞒下去,不如现在就说了。
柳澜什听了凤亭道出了她是安城水患时候一直和他们呆在一块的小神医时再次震惊了一下,他连受惊吓,头脑竟有些发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
恰好这时恭亲王进了帐门,一看见顾沅芷作这身打扮,再听柳澜什说了在营外遇到她们的事,脸一下子黑了起来。
“沅芷!你......”祁毓刚开口想斥责顾沅芷一番。
“皇兄!吓死我了!”顾沅芷眼内漫起水雾,“沅芷以为再也见不着皇兄了。”
恭亲王一惊急急把沅芷拉到他跟前仔细瞧了瞧:“你没事吧?这一路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顾沅芷心一酸,摇了摇头指向凤亭:“凤姐姐一直在保护我。”
恭亲王这才放下心来:“你凤姐姐的那一套都被你学会了。”
凤亭脸一臊,这是何意,说她教坏了顾沅芷?
顾沅芷忙转移话题道:“皇兄,我要换一身才敢去见父皇母后。”
恭亲王没注意到凤亭的脸色,只顾无奈叹气:“皇兄先带你过相庭那,你看她那边有没有适合你的衣服吧。”
“澜什你带着徐嬷嬷去为郡主置办些东西,下去忙吧。”
“是,殿下。”
“沅芷,你可知一个女孩子的声誉是多么重要,也是你聪明知道易装。”恭亲王认真而肃然,“我会说是我派人过去接你过来的,以后你们说话都注意些。”
恭亲王把顾沅芷带去了相庭的营帐时,相庭正无趣地趴在桌子边把玩着一个小玩意。
“皇兄?”相庭奇怪地起身迎接恭亲王。
等恭亲王将顾沅芷从背后拉了出来,祁相庭才发现他背后躲躲闪闪的丫鬟竟是顾沅芷。
“顾沅芷!你为何这身打扮,该不会想着要做什么事?”相庭立马炸了,叉着腰气鼓鼓道。
顾沅芷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包子脸才道:“你带了很多衣服吧?先给我一套。”
“别跟本公主套近乎!”相庭一脸厌恶道,一脸你有病吧。
“小气鬼!我自己去拿。”顾沅芷挑了挑眉。
“顾沅芷!你给我站住!”相庭气极一把拉住顾沅芷。
“相庭,不可淘气。”恭亲王皱眉道,扯开。
“皇兄!你总是偏心她!”相庭更急。
“没事,以后我们都偏心你。”顾沅芷柔和地讨好道。
相庭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好了,都不许闹了,你们都赶紧换好了去见驾,皇兄先过去。”恭亲王冷了脸。
“是。”顾沅芷和相庭应了。
恭亲王走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一直都没往凤亭那边看上一眼,凤亭的神色越发的落寞。
而一旁全程被忽视的顾絮灵已急得脸都红了,她多次暗示顾沅芷,想要在恭亲王和相庭面前显一显脸,但好像总是被顾沅芷和凤亭不小心地遮住了。
等跟着进了相庭的闺房,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跟相庭打了招呼:“顾絮灵见过相庭公主。”
相庭这才看向她,更是不悦,对着顾沅芷道:“你怎么回事啊,你还带她来干嘛?”
顾沅芷安抚相庭道:“多个伴就不会无聊了,你的衣服我都不适合,倒适合她。”
顾沅芷比相庭高出许多,自然是不适合的,她要过来也是为了拿几套给顾絮灵,免得她以后乱说话。
顾絮灵内心激动极了,相庭公主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不可以!”相庭甩脸道,“本公主的衣服怎能随便给人穿。”
顾絮灵现在年纪小,面皮薄,被相庭当众拒绝,脸上的笑容如何也挂不住了,困窘不堪。
顾沅芷一笑:“就说你小气嘛!”
换做以前沅芷说这话,相庭早就发火了,然而她竟听出了顾沅芷话语里的一丝宠溺。
相庭哼一声不再搭理她们自顾自往一边坐着玩她的去了。
“相庭,星华郡主和嘉仪郡主可来了?可愿意帮我向她们各借两套衣服?我和凤亭姑娘身形刚好与星华姐姐她们差不多。”顾沅芷跟着过去继续道。
凤亭自恭亲王说出女孩子的声誉很重要这句话后就一直像失了魂一样,顾沅芷等人说的话都没听进去。
相庭看沅芷说话柔和,也蛮受用,便努了努嘴,让她的大宫女碎玉去问了。
星华郡主那边自然是很爽快地给了四套衣物让碎玉拿过来。
沅芷和凤亭穿戴好衣服出来,又是如翩翩仙女般的人儿。
顾絮灵摸了摸身上穿的宫装,脸上火辣辣地,委屈得眼都红了。
因为年纪小,同龄的小姑娘都没有来,所以整个大营除了相庭公主就没有和她年纪相仿的。
她难道要一直穿着这套宫装直到明天徐嬷嬷回来吗?
顾絮灵怨恨地扫了一眼顾沅芷,都是她!她一定是故意的!
这一神情刚好就落在了相庭的眼里,她皱了皱眉,暗想顾沅芷果然又蠢又笨,养了个白眼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