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贫与易稼轩仔细查验了尸骨,让人换了棺椁,将坟墓掩埋。
幼薇先将杨纪堂扶回家中,安贫与易嫁轩也随之回了。
歇了一会儿,杨纪堂心神稳当了,问道:“大哥、安爷爷,看出什么了吗?”
易嫁轩答道:“剑痕自上而下,可见发招是在空中,但是骨头没有一根折断,能看出凶手功力极高,毫不浪费一丝力气。”
杨继堂凛然。
易稼轩道:“这般功力,我远远不及,怕是当世之中,也只有五绝能为之吧。”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安贫。
杨纪堂道:“五绝?”
易稼轩继续说道:“世人流传,天机阁主曲乐道先生、魔宗大圣冷静云、有神道之称的剑门逸尚真人、佛家宗匠苦海大师,再加上东海鲨岛高山玉,五个人内劲外功俱臻化境,人称:天魔神佛鲨!”
安贫道:“易将军这般评价便狭窄了。”
易稼轩有些羞愧,道:“稼轩见识有限,还请前辈赐教,”丝毫没有不悦,反而恭敬的紧。
“这所谓五绝,又不是神仙圣人,不过是每人有些擅长的本事,世人又喜夸大其词。这纪堂祖上的伤口,你只能在剑术高超的人身上找寻线索,五绝之中高山玉、逸尚、曲乐道可为之,点苍王忠玄、琅琊饶雪疏等亦可为之。”
杨纪堂惊愕道:“王伯伯这般的高手?”不禁有些颓然,王忠玄在他眼中,可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纪堂哥哥,你还年轻呢,”幼薇鼓励道。
“十几年前便有这等本事,这人若还活着,功力之高深,难以想象,纪堂你还是放弃报仇的想法吧,没希望的。”安贫轻叹。
杨纪堂陷入沉默,心中好似有两个小人在辩驳。一个说,“你不行的,你从来都是被人欺负,”另一个说,“你什么苦没吃过,死则死了,大仇岂能不报,否则枉为人子!”
“是啊,我什么都没有,我不怕死,我就是要报仇,要让欺负我的人知道,天生杨纪堂,不比他们差了!”杨纪堂呢喃着,缓缓向安贫跪下,脸上写满了坚毅,“安爷爷,我要报仇,请您帮我找到仇人,我年纪轻,一天不行就两天,一年不行就两年,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安贫轻轻点头。
有的人,见人便称,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空有一身匹夫之勇,无所不敢为之,我们称之为恶人。
有的人,心比天高,时时处处想着,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实则碌碌无为,活在想象之中,我们称之为弱者。
唯有知道对手的强大之后,还能义无反顾的去战斗,他知道生的艰难,也知死的痛苦,这不是少年义气,不是一时激愤,而是知道生命宝贵之后依然坚持的选择。安贫相信,这种人,定非池中之物。前进吧,杨纪堂!
“我帮你寻找仇人,但你必须要完成一件事情,否则白白送命而已。”安贫长长吁出一口气。
“什么事?”杨纪堂眼神中泛过一丝光彩。
“练会七剑决,你才有了知道仇家的资格,到时来利州找我,我给你一个答复。”
易嫁轩道:“兄弟,报仇的事,咱们慢慢来,你伤还没好利索,不如你随大哥一同回去,等身体恢复再做打算。”
杨纪堂暗想,“大哥帮了我好多,断不能再让他卷进风波,”故而说道:“大哥,我身子已经没有大碍,日常生活也是没事了,我想在家多呆些日子。”
“纪堂哥哥,既然你在家,我在这陪你些几天吧,反正自己在家,也挺无聊的,”说着话,幼薇偷偷瞄了一眼安贫。
安贫埋怨到:“女孩子家家,孤男寡女,在这怎么行?”
杨纪堂也温言道:“薇薇,别让安爷爷担心了,先回家,以后听安爷爷的话,不许再偷偷跑出来了。”
幼薇嘟着嘴说道:“那……那就和我一起回去,也能和爷爷多学些功夫。”
杨纪堂道:“我这些年没回家,想在家住些日子,等我学会七剑决,不就去找你了么?”
幼薇喜道:“也好,你一定要更加更加努力,我等着你!”
杨纪堂道:“嗯,我会很努力的,已经练会了那么多门功夫,七剑决也会很快学好的。”
安贫走到纪堂身前,轻轻拍两下他的肩膀,满眼期许,道:“易将军、纪堂,我准备今天便走了。”
易稼轩道:“既然纪堂这边没什么问题,我也和你一起走吧,路上也能照应。”
“咱们赶早不赶晚,”安贫又向杨纪堂说道:“纪堂,你在家多休息,稳扎稳打,慢慢来。”
易稼轩唤秦鹏刘皓去收拾马车。
“现在就走?”幼薇看着爷爷。
安贫说道:“是啊,该忙的事情不都忙完了吗?”
易稼轩道:“好在青州离淄州不远,纪堂你要记得时时来找我。”
“纪堂哥哥,我们走了以后,你千万保重身子,”幼薇不舍。
杨纪堂向众人道:“纪堂在家,一切安好,一定会去看你们的。”
刘皓和秦鹏把马车套好,进屋禀告道:“都准备停当了。”易稼轩点点头问道,“前辈?”安贫道:“好的,走吧。”
幼薇慢慢蹬上马车,走进车篷的一刻,转头说道:“纪堂哥哥,在家里曾听人念过一首诗,我就记得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等你回利州,陪我去看山里看风景好么。”
杨纪堂思虑片刻,摇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剑门就在山上,咱们可以去看嘉陵江玩。”
幼薇苦笑,“好吧,我知道了。”
安贫和幼薇进了车篷,易稼轩驾了乌篷车,秦鹏和刘皓驾拉行李的马车。众人与杨纪堂拜别,便出发了。
车子走上大路,幼薇泪流满面,安贫心疼的问道:“薇薇,我的孩儿啊,怎么那么伤心?”
幼薇不停擦拭眼泪,断断续续说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纪堂哥哥,他说不想……不想和我去山里,其实就是在说,他根本不在意我的心思,我真心对他,可是,可是他为什么那么绝情?”
安贫轻轻抚摸着幼薇的头发,“我们又何曾对他坦诚?你以为,他到现在还认为我们是普通人?他为人实在,但并不傻。”
“那他为什么不问我?”幼薇眼泪汪汪看着爷爷。
安贫眼神温柔,“因为啊,他是个被动的人吧,或许是经历的变故太多,或许本身就小心翼翼,他会把自己的心思藏起来,等人一点一点敲开,你不也从未表露过身份和心意么?”
“我表露心意?”幼薇沉思了片刻,说道:“如果我开口,一切都变了味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安贫笑道:“既然不想要,那就放下吧,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何必强求。”
“如果,我偏要强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