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是小人物眼中的修罗场,身世飘蓬,不知生死哪一天;可乱世,却永远是大人物眼中的棋耍戏,比武拼智,谈笑间,攻城破池。虽说乱世艰苦生者不幸。但非如此时势,又何来文者论道,武者驰骋?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适时势也。最是乱世,则英豪必众!
苦思许久,兰临风觉得战场之上能打得什么好主意,还是江朔平原那种无时可倚的战场,不过实力尔……所以,多方思虑之后她最后还是不顾聂云卿意见,毅然接下了来自邕国的战书。这当然不是兰临风为了早日一统东方不计后果的莽撞之举,而是她对自己能力以及对整个战局的规划布置定不下于那氾逍的超然自信。她相信任对方多少阴谋诡计,在她绝对实力下亦只能作无用功。
终于,在江朔对峙了大半个月的玉、邕二军,于前日四更造饭,五更整装待命,晨曦微微起,两军便相迎于江朔平野。但见原上旌旗遍野,刀剑如林;队伍齐整,人威马壮。
三军鼓角已罢,玉军队队骁将分列,人人端立马上。兰临风乌丝飘扬;白蓝战甲,暗蓝色的披风飘荡,神情十分高迥。聂云卿一身明绿战甲,头戴银冠,面如美玉。二人与一身华服的乔文熙、身穿金色战甲的祁宇麟一同立于高高瞭台中央。接着,武承义、君莫笑、项敖以及八将,都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骑马观望,立于军队最前方,十分威武!
百里荒原,朔风阵阵,两军阵前逆风而放的蓝赤军旗,恍若摇曳云端的飞燕,招展于空中。蓝色军旗正面刻着一个“玉”字,背部绘着一个浑身赤金的枭鸟,于凶猛中含着冷厉;而赤色军旗则正面刻着“邕”字,背部绘着一个张开翅膀的鹏鸟。
然,两方交战前,不语动兵戈,却是玉军一方派出以舌辩闻于四野的旻国狂士吴蘅,纵马而出,破口大叫道:“快叫贼子明长皓上前,吾有一言,不吐不快。”
明长皓闻言,与氾逍对视一眼,略一思忖,便驾马上前:“兀那狂人,有何疯言以对?”
却见朗日晴空、烈日炎炎下,吴蘅指着对面的明长皓骂道:“明长皓,汝本为人臣,不顾大义,背主弃逃,还于此僭越称王。如此狼心狗行之为,禽兽不如之举,世间但有良心者,也必当难容汝于世!且如今康室衰败,四方扰攘;国乱岁凶,民无安泰。吾主玉王晟音,挟天人之姿,奉天命而出;扫清六合,席卷八荒;致使天下归心,四方仰德。汝为东方人,当为东方计。理应于此危难之际,以东方黎民为重,舍小利而归大德。却缘何眷恋权位至此?汝若有些许忏悔之心,便该迷途知返,倒戈卸甲来降,吾主必为汝之大义而计小节,封妻荫子不在话下。但倘若汝非要继续不顾民声,行此悖逆无道之举,吾主必替天行道,为东方擒得此贼,以安天下!”
一言一辞,真可谓字字诛心。便连玉军都听得汗涔涔,何况邕军。然吴蘅满腹经纶骂人之能,当真是天下难出其二。故此言一出,玉军将士,面有惊色,纷纷掩面而笑。而反观明长皓那方的邕军,许多邕兵竟然也齐齐低下头颅,竟隐有羞愧之色。明长皓僭越称王之举不得人心,可见一斑。
若遇一般人,被这一篇堪比赋文的骂词骂上一通,要不恼羞成怒,气得吐血;要不潜身缩首,再也不敢见人。然明长皓显然不是一般人。听闻骂词,最多皱了皱眉头,便冷哼一声道:“汝诛吾主,反怪吾僭越称王?岂不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值此乱世,我邕国汹汹日久,吾身为邕国之臣,不过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忠我邕国王室,护我万千臣民尔,何错之有?怎在尔等嘴中,不献上祖宗基业,却成不知天命了?尔等侵我国土,犯我疆域,反成大义?这是何道理?且所谓天命,当为我等丈夫之志,非一妇人焉!汝之女主兰临风,不过妖姬之后,尤物之身,岂配称天命、顺大道哉?且其金銮殿上,无视天子,手撕重臣,手段残忍堪比豺狼。如此狂妄悖逆、不忠不孝的反骨儿,也配为我东方之主?兰临风若有胆,尽管出来一决高下便是,怎反缩首缩尾,叫你一介巧舌弄言之辈于此丢人现眼?”
之前由于在邕国都是听得苍王万俟御天之名,身为邕国第一大将的明长皓,虽然颇有威名,听得都是他如何如何勇猛的传言。料谁都没想到,这以武勇名世的明长皓,不仅没被狂夫骂得气昏了头,还能思路清晰口齿伶俐的应答自如。虽不如吴蘅措辞严整,文采斐然,却也有理有据,颇有道理。
兰临风等人在身后的瞭台上看着二人对骂,几人都不由得看向对面傲立马上的明长皓,纷纷露出讶异之色。乔文熙更是询问似的看向硬要跟他一起过来的项敖,讶异道:“嘿,这看着刚正不阿,并以武勇闻名的明长皓,倒还是个人物!”
此时阵前口舌对峙已然白热化,吴蘅更是怒骂道:“大胆贼子,所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吾好言相劝,教汝迷途知返,却还如此不知天命,不识时务,非要逆天而为,兴此无义之兵,纵使横兵于前,吾料汝必败也——”
兰临风故意在军前放出吴蘅大骂一通,不过是在开战之前暂且观一观对方实力罢了。果然如之前所想,邕军未必万众归心,但却被明长皓特训之下,又精悍了几分。此时军阵列于前,威猛在于士,倒颇有一番雄壮之色。
一直注意敌我双方动静的聂云卿,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在得知兰临风执意要迎战时,心知劝不下,便只能同她来迎战。毕竟,以敌我双方的实力,若真要一决,列阵于前,也未必回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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