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本以为在这豪气盖世的反骨女王亲自执斧下,万俟御天必将落得个身首异处。谁料当兰临风刀斧方近万俟御天头颅之际,却见晴天朗朗上,霹雳猛然间落下,闪闪的电光如昼,不偏不倚的劈到行刑台上兰临风所举的刀斧之上。将那刀斧木柄炸裂两半,刀斧头刷得磕在台上,撞出一声爆裂之音,狠狠敲响在场所有人的心。
这下,场中诸人目瞪口呆,无声中流淌着一股诡异。
若说方才连砍三次都生出意外,乃是有人从中作梗。但此时晴天霹雳,惊雷还能险险劈下,与兰临风本人不过尺寸,又该作何解释?
兰临风怔怔的看着磕在地上的刀斧,眼中震惊不言而喻。转眼回神,仰天望天——却见那头颅之上的苍穹,一片碧蓝。如水晶般纯粹,又如湖水般明净。方才骤降惊雷,仿若一场幻觉!
“哈哈哈……兰临风,你杀不了我,你杀不了我——”
命大的万俟御天再一次死里逃生后,又开始嚣张的叫起来了。霍地!兰临风瞪着万俟御天蓦然阴鸷陡生,恍若不惜燃尽洪荒的怒火中烧。
她自小便因反骨之身与美异容貌之故,受尽人间的一切觊觎与迫害。那时候的她,励志要将天地洪荒踩在脚下,让诸生性命皆握掌中。
当她成为首屈一指的东方第一人,她坚定的相信,自己便是那个为六百年反骨鸣冤,终结康朝的不世英主!
可今日这奇诡之景,竟似是在告诉她,她根本就不是那个命定之人?蓦然想起那日敖天峰中乾坤谱上所看到的……兰临风脚底骤生凉!
有人利用鬼神之事,成千古大业;有人也被陷于鬼神之事,毁千古大业!
历来神鬼之事,素来玄之又玄,谁又能真正说得清道得明呢?
想至此,兰临风瞪着眼前连自己都不明所以的万俟御天,不禁心生汹涌怒意。可此时却绝不能再轻举妄动。若真应了这神鬼之事,恐多年威望骤减,东方江山生变。
而正当此时,忽有一将士远远自城门中快马加鞭跑出,呼道:“报——祁宇麟祁军师快军来报:万俟御天身系鬼气,暂不能杀——”
兰临风、武承义、君莫笑、乔文熙等皆回首望之,满目惊震!
祁宇麟来了?居然说万俟御天身系鬼气!?
原来那日行刑场上,刀斧手和兰临风执斧行刑时,皆杀其不得。差点让众人以为万俟御天乃天降英主,险些乱了民心。多亏聂云卿忽然想起终于了却帝都事宜,即将抵达东城的祁宇麟,这才不动声色安排了飞马来报解了一时之危,堪堪稳住了民心。让万俟御天成功从“杀之不得的天降英主”瞬间转成“身系鬼气、煞气缠身”的煞星!
祁宇麟是谁?在玉国五君子中,人家毒君南殊老谋深算,秉持本道坚守如一;雅君秋寄雪善口才而知万事,俏君乔文熙也才貌双全,智谋深深深几许;唯独武君祁宇麟,长得最差、个子最低、出生最苦的家伙,还偏偏是个最能蹦跶的。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不管哪儿都要插上一脚的五年前名闻大街小巷的第一软饭王,却在后来还被兰临风列入五君子之一。
说起这个“软饭王”和兰临风的故事,得将记忆揭回五年前,那个兰临风回国当晟音公主的一次游街清都与玉国百姓们亲善接触中——
“公主,老子要来吃你的软饭——”
正当坐在轿子里的晟音公主享受着来自玉国民众的仰慕时,哪知有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家伙猛地窜出来公然拦轿大喊。吃软饭?凤颜大怒的小公主刷得钻出轿子,与大伙一起怒斥这个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要吃公主殿下软饭的小混蛋!
“不是——老子不是来捣乱的,老子只是来吃软饭的——”谁知话音刚落,那看着十五六岁的小乞丐却嚎啕大叫起来:“我听人家说,公主殿下才貌双全,凤凰无双,以后定是我玉国的继承人。谁能傍上公主殿下,就能人钱两得、财色双收……”
周围无数百姓个个满脸黑线。好吧!公主殿下本就是他们玉国的骄傲,更是玉国人心中公认的储君。而女子为王,大家伙谁都知道那位三百年前那位大方的昭琉女帝。据说,但凡得到女皇陛下宠爱的人,无不高官厚禄财色两得。所以虽还含苞欲放尚未长成,可也不能阻挡玉国儿郎们浓浓的仰慕之情。不期然的,那句“谁能傍上公主殿下,就能人钱两得、财色双收”的传言,就那么静悄悄地传开了!
只是,吃软饭……跟女皇陛下有一腿的确要啥有啥,心里想想嘴上可不能说得太裸露,好歹也留块儿遮羞布不行嘛?这傻啦吧唧的乞丐是哪儿来的?胆敢公然叫嚣吃软饭,这家伙也是头一遭。
人人都以为这货死定的时候,小公主却走到他跟前了:“许多男人都想吃女人的软饭,可吃着女人的饭还想人家赞着他吃得很君子。把吃软饭说得这么光明正大,你也算个人才。这么想吃本公主的饭,不如你给本公主当个侍卫,看你能吃到几时?”
于是,这位据说名叫“软蛋”的要饭出生的小乞丐,便开始了他一代名将的发迹史开始了。而更令人感到奇特的是,这位原本当着侍卫的家伙,还从原来的名字“软蛋”被兰临风改成了“祁宇麟”,最后竟然还玩儿起跨界成了玉国著名文臣五君子中的一位!
三日之后,那位身在帝都却已经成为舆论中心的小家伙祁宇麟,终于抵达了澳国东城。当他满肚子存疑的来到兰临风所居住的楼阁,却发现兰临风一身女装,面划血痕地坐于案后,旁边聂云卿、君莫笑垂首默然。
身长不过五尺的小家伙祁宇麟见状,马上踱着步伐哂笑道:“嘿嘿!我方才一进城门,便听得许多人都问我万俟御天为何身系鬼气,杀他不得。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三人扬首望了眼这嬉笑的小子,兰临风唤了声“坐下”,这才与他缓缓道来。若是“万俟御天身系鬼气”的传言乃是他所说,天下十有八九都会信。
“啥?我祁宇麟夜观天象,发现万俟御天身系鬼气,周身有煞气缠身,凡俗刀斧难结其命?”祁宇麟听着众人诉说那日情景,刚刚喝到嘴里的茶,蓦然喷出嘴来,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自己啥时候还会夜观天象了?还会观鬼气?这不扯淡么?说起万俟御天,祁宇麟更觉得操蛋:“万俟御天,人人杀之不得?就连主公也……怎么可能?那王八犊子,空怀雄韬伟略,却压不住气性儿,连基本的识人之明都没有。也不过一将才,如何做得了称量天下的英主?这不是他娘的出来搞笑吗?”
倒是聂云卿道了句:“天下皆知你喜欢玩跨界。从武跳到文都行,从文跳到天文地理似乎也说得通。而且,当时那种情景,我也是一时情急。”
当时编造之言不过一时权宜,万俟御天那日人人杀之不得的诡异之状,终是在众人心中种下疑窦,久不能释。
祁宇麟神情恍然,不予回答,直直射向了案后的兰临风:“主公也信那神神鬼鬼的玩意儿?”
兰临风垂下的眼睫缓缓扬起,嘴角扯出一抹清冷讽刺,铿然道:“我若信那些,也不会让自己一身杀戮、两手鲜血了!”顿了顿即道:“恐是有人故弄玄虚罢。毕竟这世上无神鬼,但未必无异人……”
“或许……万俟御天当真有杀不得的理由,也不一定……”在众人沉默思索之际,兰临风下方左侧的聂云卿忽然语出惊人。
众人不禁一奇,齐刷刷望着他。暗道那日他那番安排,不是为兰临风解围吗?总不能真有其事,也未免有些可笑。
兰临风望着聂云卿明显也有些颓然的脸色,不禁想起那日情景,莫名生叹。文熙、南殊等五君子自是各有才智,但关键时刻,想她所想、思她所思的,却唯有从小到大共事许久,默契久矣的聂云卿!
原来,她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的辅佐。唉,暗叹一声,那天雨夜的怨怒,终究是消散了些。
“哈哈哈……”聂云卿话还没说完,祁宇麟倒“噗嗤”一笑,道:“还记不记得我来信中中提到的那个救了郦怀鈡的老头儿?”
兰临风顿时恍然:“他又出现了?”
祁宇麟在帝都来信汇报京城事务时的确提到,在他最后与丞相郦怀鈡正面对上时,却被一个忽然出现的白胡子老头儿救走了郦怀鈡。回信与兰临风时,兰临风却只教他莫要理会。把横行帝都多日的祁宇麟给搞得郁闷的不行。
祁宇麟则一屁股把自己扔大椅子中,一副老气横秋的拿起茶盏:“是啊!老子离开时专门来提醒我说万俟御天与主公颇有些许渊源,所以主公暂时不能杀他。”见得众人不解,他续道:“不是人人杀他不得,而是主公杀他不得。”
“与我有些渊源?”兰临风简直哭笑不得,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兰临风能跟他万俟御天有何渊源?八竿子都打不着,哪儿来得渊源?”
祁宇麟歪着脑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就要看主公自个儿了呗!”
兰临风简直气笑了,瞪了这厮半响,别过脸不再理会。但一想起那日诡异情形,最终还是同意暂且不动万俟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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