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苍翠,白鸟双飞,云色轻盈,如雪似烟;秋空廻彻,纤尘不染,远风徐来,落叶纷坠!
时光倒流回那个血腥恐怖的艳阳高照下,一身蓝色男装、不到八岁的她,手执长刀利刃,血光漫天下,白骨覆原野,千里无鸡鸣。尽是骸骨支天、血流成河。
她将所有手刃的尸体通通都踩在脚下,独留下他瑟瑟发抖一个人,望着她满眼恐惧。
初遇,她是初出江湖的反骨小儿,他是东方玉国聂家满门惨案的唯一遗孤。
那一日,亡命江湖、鲜有恻隐之心的她,却救起了被追杀的他。从此,二人命运的绳索,便开始紧紧缠绕、牵扯……
一想起那个跟聂云卿初次相遇的情景,兰临风都在无数次的后悔——如果当日不多管闲事去救他,日后是不是就不会有无尽的麻烦?
兰临风看二人表情,马上便了悟过来。莫非星驰野已经中计?糟了!她不由得心口一窒,信念一紧,遂二话不说赶紧让何天歌帮忙找来了一身索尔将士衣物,随后便与何天歌一道而去。
一到那里,却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正与一个身穿青衫的公子,做招招致命的无敌对决!
但见他们一人执刀,一人执剑;刀刀致命,剑剑生寒。黑衣人拽拳神臂健,飞脚电光生。一拳一腿刚若铜铁,一招一式浑然天成。恍若拔山吞河,气盖寰海;青衣人则刚中带柔,柔中怀刚,刚柔之间竟是毫无半点破绽,直直将那招式霸道的黑衣人,迫得没有半点缝隙可钻!
四野无云,风寂寂树断花飞;千山裹玉,石剥剥土烂雪塌。空中鸟雀命将休,倒跌入树林深处;水底鱼龙麟角脱,直钻入泥土窖中。恶狠狠,雄赳赳,雷吼风呼,杀气遮天金光闪。
二人攻守之间,竟是百招已过。于那山下营帐中,杀得是昏天黑地,遮空蔽日。
兰临风跟着何天歌来到这里,却见得二人杀得昏天暗地。没蒙面的青衫人被他一眼便认出来了,不是那与她一起长大,在东方有着“青衫盈贵绝风采,智深如海算天下”之称的青翼冥侯聂云卿又是谁?
可云卿武功皆是她毫无保留所授,几近跟她不相上下。连她都未必能在几百招之内赢了他,又何况是别人?
想到这儿,她不禁将目光移向与聂云卿相对的另一人——那个蒙面黑衣人。
在观察着那黑衣人招数的时刻,兰临风瞳孔渐渐紧缩,片刻之后猛地瞪大了眼——那不是、那不是、那不是……
正在二人杀得酣畅淋漓之际,突然,聂云卿背后猛地闪过来一个蓝色影子,直直将那短刃欲刺向那青衫脊背深处……
终究是青梅竹马十年情谊,兰临风见聂云卿即将受伤,暗暗心惊,不假思索便出声叫道:“小心——”
此言引来诸人齐齐望向她。待看清她的脸之后,纷纷瞠目。
而在这电闪雷鸣之际,聂云卿趁着众人闪神之时,抓住机会将手中剑器眼疾手快得刺向稍一愣神的蒙面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顿时忍痛出声,连忙将剑器拔出身体,随即便支持不住踉跄后退。
方才那欲刺杀聂云卿之人,忙忙上去将其扶住,转过头愤怒得朝着兰临风得方向咬牙切齿道:“泠音,原来你居然跟索尔有勾结——”
兰临风耳闻这声音熟悉,回头一看,竟是扶风!斜睨了一眼聂云卿之后,更是暗暗后悔,该死的,干嘛要出声?
可同时,她心里也明白,她不受理智的来这儿还暴露了自个儿,乃是因为在这儿打得你死我活的二人,乃是自己……
这场交战,终是随着一人受伤而结束。之后,那青衫绝世的青翼冥侯,此时却披一身清光华彩、踏一地山河日月,携一缕雍容浅笑,缓缓走向了她——
但见他一头墨发高高竖起,碧玉簪横插其上。余下的发丝皆流于后脑勺之后,流畅如瀑,整整齐齐得贴于身后。唯有两撮于两耳前默默流下。面容长削清癯,脸型似冠玉光亮。一双形状极好的狭长丹凤眼,潋滟出波光点点。剑眉横飞入鬓,管鼻长挺英美,嘴角微撇,永远挂着那如沐春风般的似笑非笑。
“临……”
“我叫泠音。抱歉,方才许是把你错认了别人,这才出声救了你。”还没等聂云卿叫出她的名字,临风抢占先机,隐住了身份。
聂云卿方才凝固的微笑再次浮现在了脸上,似是带着一股宠溺、一股纵容,伸出右手轻轻抚上兰临风的头发,轻声道:“好,泠音就泠音。对我来说,只要是你,叫什么都一样。”
兰临风猛地抬头,在聂云卿那张令人气愤的俊容上,狠狠地剜了一眼。
可兰临风越是这样,聂云卿却笑得越发嘚瑟,甚至还不惜火上浇油道:“唉,看你这样子,似乎是恨不得咬我两口方才解恨?只是……”他故意顿住,似要引起人所有的好奇。一只手将剑举起,另一只手则在剑身上轻轻弹了几下:“若是接下来我告诉你,我那剑上,可是涂了唯有我聂云卿新调制的剧毒。不知你有何感想?”
兰临风登时大惊,瞠目结舌得微喘着气瞪着聂云卿——果然,这绝对是阴险毒辣的聂云卿能干得出来的事!
对面黑衣人和扶风同时一惊,回头望着黑衣人胸口上那流淌着的黑血,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这时,索尔元帅洪摩天以及诸将士等,本来都醉醺醺的睡死了,后来听到风声后,这才叫起一众酩酊大醉的将领赶过来了!
“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
何天歌连忙上来拱手道:“元帅,刺客已经抓到了。您请看——”
聂云卿神补刀一般的出声道:“何小将军,你此次抓到迦斯国王星驰野,当真是为索尔立下汗马功劳了!”
“什么?星驰野?”洪老元帅一听这三个字,醉醺醺的脸上,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清醒了七八分。
周围诸将听到“星驰野”三个字儿,一个个傻乎乎得拿起大刀,大叫起来:“星驰野?星驰野在哪儿呢?”
扶风脸上顿生惶恐,眼刀狠狠地射向对面那人扶住那黑衣人,对着对面泠音更是满脸愤恨。
而此时,洪摩天已然走向黑衣人和扶风二人——
扶风他认得,自不会是星驰野。那便只能是……此时黑衣人口中流血,手上亦捂着流着黑血的胸口,整个人看着虚弱无比。
关键时刻,扶风剜了一眼聂云卿,心念电转,一把上去揭开黑衣人黑面巾,道:“你胡说什么?大王岂能亲自身临险境?今日前来的,明明就是我迦斯拂尘公薄月笙才是。”
啊!?
果然,被揭下面的黑衣人,容似月华、额生莲花,正是那传说中的薄月笙扮相。
这!?
洪摩天顿时愣了!
傻乎乎得朝着那聂云卿看了一眼。
聂云卿刚欲开口,兰临风连忙用眼神瞪了这厮一眼。领会的聂云卿非但没有就此如兰临风的意,反而眼中闪过丝丝怨怼,那揭破星驰野身份的话,带着一种愤恨与报复的脱口而出道:“这世上哪来的什么薄月笙?就算有,也早该化成骨头了!世人眼中的迦斯美男薄月笙,不过是星驰野微服出巡的化身罢了。他是星驰野,是迦斯国王星驰野才对……”
“啊?”
包括洪摩天在内的一干索尔谋臣良将,同时震惊了!
扶风更似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窟窿。
兰临风此时要拦早已为时晚矣。顿时心生不妙:在索尔人眼里,恐怕没有比捉住国王星驰野,更香的饽饽了!
这可是迦斯如今的堂堂国主啊……
何天歌及时上去指着星驰野沉声道:“怎么?堂堂迦斯国王,竟是连承认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吗?”
兰临风暗暗瞥了这何天歌和聂云卿一眼,心里奇怪:既然已经知道聂云卿是纯粹利用他,可这人似乎还是心甘情愿的为其所用,继续去帮聂云卿。
这里面,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