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铁豹、白全英和马荣、马广、马战、马录马不停蹄地赶往马脑村,夜宿荒山,鸡鸣起行,不消数日便到达了马脑村。
其时已是申牌时分,暮霭四合。
一则天色已晚,二则冯铁豹和马广等人连日赶路,劳顿不堪,是以不宜进山杀蟒。马荣给冯、白二人安排食宿,自是不在话下。
冯铁豹和白全英就在马荣家的两间厢房住了下来。
山村小寨,农家寒舍,屋子里的陈设自然简陋已极,但床具、被褥、洗具却很整洁,冯铁豹心中很是欢喜。冯铁豹虽无富贵奢侈之心,但却很爱干净。
马荣歉然道:“山里人家,没啥好住处,真是委屈二位了。”
白全英道:“我们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有什么好委屈的?”
冯铁豹道:“是啊。像我行走江湖,露天席地,夜宿山洞,乃是家常便饭的事,能有这么一个安身之处,已经是很好的了。”
马脑村的村民听说大名鼎鼎的冯铁豹冯大侠到村里来了,都争相涌来一睹真容,搞得冯铁豹哭笑不得。村长马太爷和马荣废了好大的口舌,才把众人劝走。
马太爷道:“冯大侠,你也看见了,大伙儿都把你当成了救星,盼你杀死妖蟒,给我们马脑村一个太平日子过。”
冯铁豹道:“我自当尽力而为。”
吃过晚饭,夜已深沉,冯铁豹、白全英和马荣、马太爷作别,各自回房休息。冯铁豹头枕赤焰剑,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由于连日来旅途劳顿,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出门在外,和衣而睡,这是冯铁豹多年来行走江湖养成的习惯,这样一旦遇到紧急情况便可一跃而起,省去了穿衣的麻烦。
斗转星移,不觉鼓敲三更,辰交子时,厢房中蓦地里一阵阴风骤起。
冯铁豹虽然在睡梦之中,仍有耳听八方、辨析入微之能,这也是他多年行走江湖锻炼出来的。房中阴风一起,冯铁豹立时惊觉,睁眼一瞧,只见床前一大团黑气缭绕,黑气中裹着一条影影绰绰、飘忽不定的黑影怪物。那黑影怪物黑冠黑袍,黑须黑面,额头前突,巨口尖齿,头上长着一支黑角,一双眼睛发出闪闪的红光,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形貌及其丑恶可怖。
冯铁豹纵然艺高人胆大,陡然见到这样一个怪物,却也大吃了一惊。他从床上跳将起来,手握赤焰剑,喝道:“何方妖孽,敢来作祟?”
那黑影怪物桀桀两声怪笑,怪声怪气地道:“你错了,我不是妖,也不是孽。”
冯铁豹道:“你不是妖孽,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模样?”
黑影怪物道:“我乃马脑山中的黑龙王子。”
冯铁豹颇感意外,道:“原来你就是马脑山中的那条兴风作浪的妖蟒。”
黑影怪物大声咆哮道:“我不是妖······我不是妖······我在马脑山中已经修炼了一千多年,早就蜕去了蟒蛇之身。我已经修炼得道,化身成龙,指日便可飞升,位列仙班。”
冯铁豹嗤之以鼻,道:“妖就是妖,就算你修炼了一万年,仍然脱不了妖孽的本性。说什么已经修炼得道,化身成龙,指日飞升,位列仙班,简直是痴心妄想。”
黑影怪物大怒,哇哇怪叫道:“我不是妖······我不是妖,我······我已经修炼了一千年,我已经得道了,我就要化身成龙了······我就要化身成龙了,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在嫉妒我,诋毁我······”
冯铁豹冷笑道:“妖邪之流,何嫉之有?何妒之有?”又道:“你在马脑山中掀风作浪,伤害人命,我正要来找你,除掉你这妖孽,你自己却送上们来了。哼,来得好啊,省得我明天到马脑山中去了。”
黑影怪物不怒反笑,说道:“口出狂言,你一介凡夫,能杀得了我吗?”
冯铁豹将赤焰剑一亮,道:“我这把赤焰剑,就是专门用来斩妖除魔的。”
黑影怪物桀桀怪笑道:“破铜烂铁,济得甚事?”又道:“你这厮自不量力,敢来犯我,我劝你还是赶紧滚回去吧,这就万事罢休,否则我便将你生吞活啖,叫你尸骨无存。”
冯铁豹拔出赤焰剑,踏上一步,喝道:“我冯铁豹浑身是胆,可不是吓大的。”
黑影怪物向旁边闪了一闪,道:“年轻人,火气何必这么大呢?”他口气忽地一转,接着说道:“年轻人,我瞧你孔武有力,胆气过人,我们不如合作吧。你做我的护法使者,助我一臂之力,等我功成圆满,成龙飞天,位列仙班,什么荣华富贵,金银财宝,高官厚禄,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黑影怪物见威吓冯铁豹不成,于是收起凶恶嘴脸,转而笼络利诱。
冯铁豹冷然道:“我冯铁豹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能为富贵财录所动?你这妖孽逞凶作恶,罪该万死,我冯铁豹誓当将你一剑斩杀,为民除害,怎能为虎作伥,做你的护法使者?真是笑话奇谈。”
黑影怪物怒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冯铁豹喝道:“我这个人就是专吃罚酒的。”又道:“多说什么?来受死吧。”
举剑便刺。那黑影怪物大叫一声,叫声凄厉恐怖,顿时满室森寒。黑影怪物叫得这一声,卷着一团黑气,嗖地一声从窗子里钻了出去。
冯铁豹喝道:“不要走,吃我一剑。”飞步向前,不想脚下绊到了凳子上,一跤扑倒。
冯铁豹惊醒过来,原来却是一梦。
冯铁豹心想:“这妖孽莫非知道我是来杀它的,是以来给我托梦么?哼,我志不变,托梦又有何用。”
冯铁豹毫不畏惧,看看天色尚早,正要重先睡去,忽见窗子上赫然映着一条黑影。明月朗照,这回看得真真切切,绝非做梦。
窗子上确然映着一条黑色人影。
冯铁豹心头一凛,低喝一声:“什么人?”他抓起赤焰剑,身随声起,一招劈空掌拍开窗子,身如飞燕一般穿了出去。
窗外那人轻功也自不弱,动如飘风,冯铁豹破窗而出,他已在两三丈外。
冯铁豹心道:“好功夫。”
对方快,冯铁豹更快,他不等身子落地,提一口气,凌空疾翻,抢在对方前面,挡住去路。
冯铁豹定睛一看,只见对方身穿一领宽大的黑袍,头上黑巾蒙面,只露出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珠,前胸突起,背脊后弯,显然身有畸形,手中拄着一根乌黑的木杖。
月色朦胧,对方全身披黑,看上去颇有几分飘忽之感。这给冯铁豹的感觉,和适才梦中的黑影怪物,倒有一些相似。但一真一幻,岂能混淆。
冯铁豹和黑衣蒙面人四目对视良久,都不说话。
终于,黑衣蒙面人开口说道:“好俊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声音显得苍老而生涩,像是许久没说话的人重先开口说话一样。
冯铁豹道:“阁下是什么人?”
黑衣蒙面人道:“我是什么人,你无需知道。”
冯铁豹道:“那尊驾何故夤夜来偷窥于我?”
黑衣蒙面人道:“久闻冯大侠威名,故来认识一番。”
冯铁豹谦逊道:“不敢。”又道:“既然是来识面的,为何不在白天里正大光明的来?既然夤夜里来了,为何又不叩门通声?”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了两声,笑声听起来很是古怪,死气沉沉的,毫无半点生气。他笑了这两声,说道:“我一不喜欢白天出门,二不喜欢与人朝向,三不喜欢敲门,你管得着吗?”这话算是无礼之极了。
冯铁豹冷然道:“除非······”
黑衣蒙面人道:“除非什么?”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急躁,显然很想知道冯铁豹后面要说的话是什么。
冯铁豹知道黑衣蒙面人的心思,是以故意慢条斯理地道:“不喜白天出门,不喜与人朝向,不喜敲门见人,除非······”说到这里,又没了后文。
黑衣蒙面人怒道:“除非什么?快说。”
冯铁豹脱口道:“除非他不是人。”
黑衣蒙面人发出一声尖厉的嘶叫,如狼嚎荒野,似厉鬼怒吼,无不叫人悚然起栗。很显然,黑衣蒙面人对冯铁豹的话极为恼怒。
冯铁豹乃是刻意而为之,他料想黑衣蒙面人不好对付,是也要激怒黑衣蒙面人,让其失去冷静和理智,便可有机可趁。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黑衣蒙面人枭叫之际,冯铁豹揉身直进,左手探出,去抓黑衣蒙面人罩在头上的黑巾。黑衣蒙面人见机极快,立即飘身斜退。冯铁豹料敌机先,早算到了黑衣蒙面人的退路,动如飘风,闪身向左,如影随形,左手反拍,掌中带抓,似掌似抓,扑击黑衣蒙面人的面门。
黑衣蒙面人退路被封,他一时收势不住,直向冯铁豹撞去。如此也来,他面门必然要被冯铁豹击中,罩在头上的黑巾非要被冯铁豹抓下不可。
当此情势,只能以攻为守,险中求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