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一干人押着两个小孩步入马脑山,林荫蔽日,凉飕飕的。大概是因为疑心生暗鬼吧,师爷总觉得有个鬼影般的人在暗处跟踪监视自己,心中不禁发毛。
他不敢再往马脑山深处走去,心道:“这两个小孩放在哪里好呢?”
便在这时,独角巨蟒的吼叫声穿过层层密林,轰轰隆隆地传来,摄人心魄。霎时之间,山中鸟飞兽奔,紧接着日光暗淡,风起云涌,便如似末日来临,要天崩地裂一般。
午时已到,独角巨蟒又出来吸取太阳的精华了。
师爷一干人远远地望见独角巨蟒腾空蹿起,利爪似剑,鳞甲如雪,一个个惊恐万状,急急如丧家之犬,争先恐后地逃出马脑山。
县太爷颤声问道:“怎样?蟒仙享用了本官给他供奉的童男童女了吗?”
师爷道:“享用了,享用了。”
县太爷又追问一句:“蟒仙可有什么话说么?”
师爷道:“有有有,有的有的。”
县太爷两眼发光,道:“他说了什么?”
师爷道:“蟒仙说,大人的好意,他铭感于心,等他飞升成龙,禀告玉帝,一定要求个半仙来给大人做。”
县太爷喜得眉花眼笑,道:“打道回府。等本官做了半仙,大家同享荣华富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想到自己指日便可做仙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在马脑村上空回荡,更增马脑村人的仇恨之心。
马让提出的向官府求救的计划以失败告终,不但没有杀死妖蟒,反而使马脑村蒙受了更大的灾难。村民失去钱财倒是小事,马荣险些丧命在冷箭之下,两个小孩儿被送入山****独角巨蟒享用,这都成了马脑村人心中无法抹平的伤痛和阴影。
好在马荣浑身的肌肉结实得跟铁块一样,那冷箭伤得不深,调养了两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这天,村长马太爷又鸣钟召集众人商讨对付独角巨蟒的对策。大家垂头丧气,心情都有些沉重。
马太爷首先开口发话道:“官府看来是靠不做了。要杀妖蟒,得靠我们自己。我希望大家振作起来,进言建策,合计个妥善的办法来。”
马荣粗声粗气地道:“还有什么好合计的?只有和妖蟒硬拼了。”他斜眼瞧了一眼马让,接着说道:“要是大家先前听我的话,勇敢地站出来和我到山中去斩杀妖蟒,不去和什么狗屁官府打交道,哪会引狼进村,被衙门那帮狗才欺压。”
马让心中不悦,想要和马荣争辩几句。他的眼光和马荣一交接,马荣双目一瞪,喝道:“难道我说错了吗?”马让为马荣犀利的眼光所镇慑,心头不由得一凛,话到嘴边,顿时缩了回去。
经历了官府的打劫欺压,坝子上一大半的人都觉得马荣说得有道理,许多年轻人热血上涌,跃跃欲动,决议和马荣进山杀蟒。
只听得马广开口说道:“如果一开始大家就齐心协力,进山扑杀妖蟒,或许能够成功。但是过了这么多天,妖蟒每日中午吸取日精,势必法力大增,再要凭蛮力拼杀,再多的人只怕也是无用。”
马荣怒道:“马广,难道你也要打退堂鼓吗?”他眼光向坝子上的众人一扫,大声道:“难道大家就这么坐在这里等死吗?”
马广道:“我不是打退堂鼓,我也不怕死,我更不会坐在这里等死。我只不过是据实而论罢了。”
马荣道:“好,依你说又该当如何?”
马广道:“要杀妖蟒,除非得一人相助。”
马荣道:“你说的是什么人?”
马广道:“就是那天在山中救我们的那位黑衣蒙面怪人。”
马荣双手一拍,喜道:“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马广道:“那位黑衣蒙面人当日逐走妖蟒,道法高深,我们都是亲眼瞧见的。”
马荣道:“不错,他那日逐走妖蟒,足见其身怀绝技,手段非常。要除妖蟒,实非此人莫属。”
马广道:“只要黑衣蒙面人出手,何愁妖蟒不除。”他顿了一顿,又道:“话虽这么说,但是这里有几个难处啊。”
马荣道:“有何难处?你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马广道:“这不是大家一起就能解决的事。”
马荣不耐烦地道:“你就不要卖什么关子了。有什么难处,你就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
马广道:“第一,不知那位黑衣蒙面高人是否还在马脑山中?就算他还在马脑山中,但是马脑山那么大,他身居何处,我们怎样才能找到他呢?”
马荣沉吟道:“嗯,这确实是个难处。”
马广接着道:“第二,就算找到了那位黑衣蒙面人,他是不是就肯出手帮我们呢?”
马荣道:“这一点不用担心。那天他肯出手救我们,说明他是一个有着一副侠义心肠的人,我们去求他帮忙,相信他一定会答应的。”
马广摇头道:“只怕未必。”
马荣道:“为什么?”
马广道:“难道你忘了吗?妖蟒曾说,那位黑衣蒙面高人原是我们马脑村的人,但不知为了什么,被赶出了村子,无家可归。他对我们马脑村人一定十分记恨,所以我想他未必肯出手帮我们。”
马荣道:“如果他真的记恨我们马脑村人,当日他又为何要出手救我们呢?”
马广道:“或许是他刚好路过碰上了,不得已才出手救了我们。”
马荣道:“管不得这么多了,先找到这位黑衣蒙面高人再说。”
马广道:“然则去哪里找呢?”
马荣道:“就算把马脑山翻个遍,也要找到他。”
马让幽幽地道:“把马脑山翻个遍?嘿嘿,只怕人没找到,一头撞见妖蟒,自己先送了性命。”
马荣气鼓鼓地道:“就你会说这些丧气的话。”
马让道:“我也是据实而论,难道我说错了吗?把马脑山翻个遍,说来容易,谁能做得到呢?何况还有妖蟒躲在山中。”
马荣怒道:“你闭嘴。”
村长马太爷见二人又要斗起气了,急忙插口道:“这些无谓的话,你们说来作甚?”他顿了一顿,话锋一转,道:“你们所说的那位黑衣蒙面高人,经你们上次一提,我仔细想了想,一定是他。”
马荣道:“是谁?你认识他?”
马太爷点了点头,道:“岂止是我,村里像我这个岁数的人都认识他,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提起这个人,所以你们这些小辈都不知道罢了。”
马荣道:“这为什么?”
马太爷叹了口气,慢慢说出原委。
他手捋白须,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过去,口中说道:“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位黑衣蒙面人,算起来,年纪小我不得几岁,他原来的确是我们马脑村的人,名叫马巫。为什么叫马巫,取这么一个怪怪的名字呢?”
马荣等年轻一辈的心里也在纳闷:“是啊,为什么取马巫这么一个诡异的名字?”众人都眼王马太爷,盼他说个明白。
马太爷接着说道:“马巫出生以后,面貌越长越丑怪,五岳朝天,弓腰驼背,脸色青郁郁的。更可怕的是,他口中竟然长出一对獠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们想啊,长成这样一副怪想,谁见了不害怕?村里的人都觉得他像极了古书上描述的巫魍,于是都叫他马巫,他的真实名字渐渐就被人忘记了。因相貌的原因,马巫在村里没有一个朋友,大人小孩都躲着他,是以他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甚至有点邪恶起来,他常常恐吓和袭击村里的小孩和大人。最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马荣心头一紧,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马太爷道:“马巫家里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死了。”
马荣心头一凛,道:“为什么?难道······难道是他杀死了自己的家人?”
马太爷摇头道:“那倒不是。都是病死的。”
马荣松了口气,心想如果是马巫把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杀死,那就太可怕了。
马太爷接着说道:“如此一来,村里人都说,马巫是妖魅投胎转世,他家里的亲人都是被他克死的。巧的是,村里接着又死了两人,于是就有人说,马巫克死了亲人,接下来就要克村里的人。这话传来传去,大家都相信了。”
马荣接口道:“结果马巫不为村里所容,大家把他赶出了村子。”
马太爷道:“不错。那话传开之后,村里的人都害怕自己被马巫克死,于是大家联合起来,把马巫赶出了村子,把他追上了马脑山。论理,把马巫赶出村子,也就是了,为什么偏偏要追他上马脑山呢?”
马荣道:“是啊,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