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铁豹和金鹏大师听到喊声,大步而来。这一下两人全力奔跑,有如疾风,眨眼便到了武追魂跟前。
冯铁豹向山坳下那队行人仔细一瞧,欢然道:“那是白兄弟和马兄弟他们。走,我们去和他们会合。”
三人疾步奔下山坳,和白全英、马荣会合。冯铁豹、金鹏大师和白、马二人互道别来之情,皆大欢喜。冯铁豹又向白全英、马荣、武追魂三人互相引见。白、马二人见眼前这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武家掌门人武追魂,好生钦佩。
冯铁豹扫了一眼和白、马二人同来的人众,见这些人身上都带着铁锤、火毡、熔具诸物,便问道:“这些就是你们请来的匠人吗?”
白全英道:“正是。这些都是各地有名的能工巧匠,费了我和马兄弟不少功夫才请来的呢。”
冯铁豹道:“难得他们肯和你们来。”
马荣粗声道:“嘿,人是来了,但心不甘,情也不愿。”
冯铁豹斜眼一瞧,果见这一干匠人脸色阴沉,显然这趟差事情非所愿。
白全英道:“纵然是一百个不情愿,最终还是来了。”
马荣道:“若不是你软硬兼施,再加上威言恫吓,我敢说没一人肯来。”
金鹏大师插话道:“白少侠用意是好的,我们也不会亏待这些匠人的。我只是担心,这些匠人精神不佳,恐难打造出合格的如意玄铁链。”
马荣道:“这个大师放一百个心好了。白兄弟说了,如果匠人们怠工偷懒,打造不好如意玄铁链,就一辈子呆在大山里,永远别想回去。你想,匠人们为了尽早回家和妻儿老小团聚,敢不尽心尽力吗?”
冯铁豹笑道:“白兄弟行事总是出人意料。”
说话间,一干人已到了潜龙沟。这潜龙沟群山怀抱,千峰屏立,中间一条溪流潺潺而出,风物佳胜,地势隐蔽,若非由熟人引路,生人绝难找到。
武追魂脱口道:“真是个绝妙之地,不知是谁发现的?”
冯铁豹道:“这个胜地,是金鹏大师发现的。”
金鹏大师接口道:“老朽年轻之时喜欢游历山水,一个偶然的机缘,让老朽发现了这个地方。老朽见这个地方群山围绕,千峰竞秀,溪流中出,犹如一条若隐若现的潜龙,于是便美其名曰:潜龙沟。”
武追魂道:“妙哉!《周易》有‘潜龙勿用’之句,这潜龙沟人迹罕至,不为世人所知,正合了‘潜龙勿用’之意。”
马荣疏于文墨,什么《周易》啊,“潜龙勿用”啊,听得一头雾水,不耐烦起来,粗声嚷道:“各位学问好,但大家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来打造如意玄铁链对付独角恶龙,而不是来起庐讲学的。”又道:“马······马······马大仙人呢?他不是提早来寻址造炉吗,怎么不见他的身影?”他本想直呼马巫之名,突然想起马巫仙可能就在附近,总算悬崖勒马,及时把马巫仙改成了马大仙人,免了一场苦头吃。
他话音刚落,一个阴测测、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早在这里了。”
武追魂随声望去,一个全身黑衣,头蒙黑布罩的人从黑沉沉的树阴后面转了出来,那人背脊佝偻,手中拄着一根好似烧焦了的黑木杖。这人全身披黑,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让人一见便心生寒意。
冯铁豹凑到武追魂耳边轻声道:“他就是马巫仙。这人脾气古怪,当着他的面你可不能叫他巫仙,而要叫他马大仙人。你可要记住了。”
武追魂点了点头,心道:“这号人物我那惹得起。”
马巫仙瞧了一眼武追魂,道:“很好,人都到齐了,大伙儿随我来吧。”声音依旧阴沉冰冷。
众人随着马巫仙走了半里路程,来到一处平整之地,溪流在这里积了一个不小水潭,绿沉沉的。
马巫仙道:“就在这里起造炼炉。”
金鹏大师点头道:“此处水源充足,地势平旷,马大仙人果然选的好地方。”
马巫仙冷冰冰地道:“你不用夸我,只要眼睛不瞎,谁都会选这个地方。”
金鹏大师碰了个钉子,但他豁达大度,知道马巫仙性情怪异,是以不以为意,笑道:“是是是。”
冯铁豹道:“各位师傅,动工吧。”
白全英补充道:“大伙儿也都看见了······”他说着手指马巫仙,续道:“这位马大仙人可不是好惹的,他老人家在这里监工,谁要是偷懒,小心他老人家一口把你吃了。”
马巫仙哼的一声,冷冷地道:“我要吃也是吃你。”
白全英道:“这为什么?”
马巫仙道:“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口感胜过这些皮糙肉厚的粗人。”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但从马巫仙口中说出来,不禁让人颇有几分森然之感。
冯铁豹和白全英指挥匠人垒石起造炼炉,众匠人果然不敢懈怠,各出全力,通力合作。山里日头落得早,当晚燃起篝火,连夜赶造炼炉。次日午后,一座高一丈,径围六尺的巨型炼炉拔地而起,甚是壮观。马巫仙仔细检查了一遍,炼炉坚固无缝,厚实保温,确是一流的建造水平。
马巫仙点头道:“可也起火了。”
众匠人听得号令,七手八脚将炼炉升起火来。马巫仙则叫上另几个匠人钻进一个浓荫遮蔽的山洞之中,接连般出十几块大大小小的石块。这些石块不同于平常的石块,黑亮中透着一丝丝血色。
武追魂知道这是珍贵无比的玄铁石,乃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打造兵器的绝佳之物。这样的天赐宝物,平时能得到一块也是不易,武追魂做梦也没想到一下子便能见到十余块之多,两眼放光,直瞧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冯铁豹见他一脸的惊讶,说道:“这些玄铁石是马大仙人累年收集得来的,十分不易。这玄铁石每一块都价值连城,但为了屠龙大计,马大仙人一股脑儿全献了出来,眉头都没皱一下。”
武追魂由衷感叹道:“委实难能可贵!”
马巫仙不时地查看炼炉的火色,当炼炉的火色由红转青,火焰刚直不飘,他大喝一声:“火候已到。”
众匠人捧起玄铁石,尽数投入炼炉之中。
马氏兄弟听到这里,忍不住齐声尖叫起来。
马壮道:“玄铁石如此宝贵,把它扔到炼炉里,岂不是要被烧毁吗?”
白玉莲横了他一眼,斥道:“无知,大惊小怪。”
马壮很是不服,瞪眼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冯义微微一笑,解释道:“把玄铁石放进炼炉,不是要把玄铁石烧毁,而是要把玄铁石熔化,这样才能打造如意玄铁链。嗯,就比如铁匠铺的师傅,首先要把铁块放进火炉里烧红,甚至熔化,才能打造出各式各样的农具和刀具。”
马壮道:“原来如此。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马强道:“兄弟,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徒惹别人笑话。”他转向武追魂道:“武老前辈,你不要理我这个傻兄弟,继续讲你的故事吧。”
武追魂道:“好。虽然把玄铁石放进了炼炉,但要将其熔化,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话说将全部的玄铁石投入炼炉后,众工匠轮番替换,全力鼓动风箱。不一会儿,炼炉的火焰由青变蓝,火头窜起一丈多高,热气逼人。这时,玄铁石被烧得通红,但丝毫不见有半点熔化的迹象。十几个匠人脱掉上衣,甩开膀子轮番上阵拉扯风箱,添加柴火,一顿饭过去了,玄铁石依然只是通红,仍然没有半点熔化。
白全英瞧得好不心急,双手互搓,连声催促。
马巫仙道:“你不用催赶他们,单靠柴火的火力,是熔化不了玄铁石的。”
白全英愕然道:“那我们岂不是在白费功夫吗?”
马巫仙道:“非也。虽然柴火的火力熔化不了玄铁石,但只有先借助柴火的火力将玄铁石烧透,然后进行第二步,还要借助天威,才能最终将玄铁石熔化开。”
白全英道:“第二步?天威?那是什么意思?”
马巫仙道:“就是我等六人合力将内力灌进炼炉,火力和内力在炼炉中融合,再加上闪电的力量,让炼炉中的热量倍增,玄铁石方能化开。”
白全英道:“原来如此。”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皱眉道:“将我们六人的内力灌进炼炉,这不难。只是,现在晴空万里,闪电从何而来呢?”
马巫仙道:“我已经算过了,今日申时一刻,风云骤变,必有闪电。”
白全英等将信将疑,都想:“纵然天变且有闪电,但如果闪电击不到炼炉中去,也是枉然。”
马巫仙抬头望天,浑不把白全英等人的疑虑放在心上。他两只亮晶晶的眼珠在头罩的黑洞后面闪着亮光,坚信闪电一定会击到炼炉中去。
申时转眼便到,天色果然应时而变。但见山风骤起,风起而云涌,一团一团的乌云层层叠压,堆满了天空。乌云中电闪雷鸣,山谷回响,动人心魄。
马巫仙道:“时刻已到,诸位,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