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弟兄们,都给我精神儿地,子弹上膛,不必等马队走到跟前的,眼睛看到就要开枪,来了,给我打,先打马,打!”说话间,在远处的土路上,尘土飞扬,一支保安队的马队已然出现在几百米外的旷野上。
“吧勾——吧勾——”一水儿的三八大盖,打起来都是这种枪声,紧接着两挺歪把子机枪就打响了,加上鲁大力手里的盒子炮,二十人的阻击阵地,打得热闹异常。
孙铁蛋正帮着搜索炮楼,在炮楼后面有个灶房,一锅白花花的馒头刚开锅,几个崽子抢在手里就往嘴巴里面塞,孙铁蛋上去就是一顿拳脚,把抢食馒头的崽子打倒了,顺山好过来拔枪就要毙了几个嘴里还噎着馒头的崽子,被孙铁蛋制止了。
“行了,都他妈饿得发昏了,忘了山规也是正常的,快点装上些个馒头,给每个人先分一个,炮楼里面的酒桌上的那些食物都吃了吧,快点,我要给小山东他们带些馒头去!”孙铁蛋刚说完,山口外的枪声就响了。
“这么快,快快,把馒头给我装上,吃过东西的,跟我来十个人,其他人跟着二当家的把米面先运过红松岭藏起来,完了再回来搬,能拿走全都拿走,快快!”孙铁蛋接过一口袋馒头,带着十个崽子,扛上炮楼里面的两挺机枪,快速离开炮楼向山口狂奔去增援鲁大力。
鲁大力这里一开枪,胡占魁那边立马就有五六匹马中弹,前面的尖兵死伤好几个,胡占魁叫道:“停下停下,路边隐蔽!”
胡占魁第一个从马上跳下来,一个滚儿就躲进了里面的白桦树后面,两百多名保安队员都下马躲在道路两边据枪还击。
双方距离有三百多米,只是影影绰绰看得见人影,这个距离上,老炮手也打不准。双方乒乒乓乓互射一阵子,就都不打了,这时候孙铁蛋带着十来个崽子赶到了。
“咋样?鬼子这么快就上来了?”孙铁蛋趴下,将装着馒头的口袋递给鲁大力。鲁大力给每人发了一个馒头,大家伙儿大口吃起来。
孙铁蛋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说道:“****他姥姥的,胡占魁这个汉奸,怎么哪儿都有他啊!给我枪!”
旁边一个嘴里塞着半个馒头的崽子将自己的三八大盖递给孙铁蛋,孙铁蛋放下望远镜,据枪瞄准,将标尺卡在四百米处,子弹上膛,枪托顶牢肩膀,腮帮子压在托柄上,屏神静气,瞄准了四百米处的胡占魁。
此时的胡占魁在一棵白桦树后,露出来半个脑袋,比比划划正跟他手下一个小队长说着什么。孙铁蛋感觉差不多了,就扣动了扳机。
“吧勾——”三八大盖的子弹呼啸着向四百米外的胡占魁飞去,胡占魁一低头,用手里的一截木棍给那个小队长画地形,叫他带人从东头迂回,黏住敌人,等待皇军增援。他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低头,子弹就到了。
距离太远,声音追不上子弹的速度。也就是说,子弹先击中了目标,枪声后到,有个短暂的时间差。胡占魁一低头躲过了必死一劫,子弹穿透了他的大盖帽,带着帽子继续向后飞去,胡占魁一愣,伸手一摸脑袋,黏糊糊摸到血,子弹把他的头皮擦伤了一条!接着他才听到枪声,胡占魁当场就堆水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几个手下上来,有的胡乱还击,有个七手八脚将胡占魁拖到树后面的缓坡下面。
孙铁蛋不能确定自己一枪把没把胡占魁打死,只是这一枪过后,他马上拿起望远镜看,却看到那边乱哄哄的,一帮人很快就都撤到路边的缓坡下面去了,几个枪手躲在树后朝这边胡乱开枪。
鲁大力拎过来一挺机枪,向那边扫射过去。两边零星地枪战,都在拖时间。孙铁蛋是要给顺山好更多的时间把炮楼里的东西都搬出去,而胡占魁是在等日本讨伐队过来,围歼对面的胡子。
时候不大,几辆日军卡车赶到了。山田久次郎跳下车询问情况,胡占魁说:“前面山口堵着了,过不去,点子扎手,火力太猛,弟兄们都伤亡好几个了,太君,你看看!”
山田久次郎举起望远镜朝着山口前面的坡地看了一会儿,转身说:“小泽一郎,命令迫击炮开炮,给我炸平那个山岗!”
“嗨咿!”小泽一郎转身部署了随队的四门迫击炮,先放了一发校对弹,结果炮弹从孙铁蛋他们头顶飞过去了,在他们后面几十米远爆炸了。
“咋还打炮了?”鲁大力问道。
孙铁蛋说:“不好,小鬼子来了好几辆卡车,快走快,撤到刚才落炮弹的地场去!”
“啥玩意儿?那不是擎等着挨炸吗?”鲁大力不解道。
孙铁蛋起身就跑,弟兄们赶紧跟上,孙铁蛋喊道:“原地不动才挨炸呐,小鬼子第一发炮弹那是较准儿呐!”
话音未落,几发炮弹同时呼啸而至!“轰轰轰!轰!”
跑得慢的,还在犹豫的几个弟兄被当场炸飞了,鲁大力头皮被弹片掀了一块,鲜血迸流!“****!来真的啊!”鲁大力胡撸一把头脸的血从地上爬起来撒丫子就蹽。
迫击炮弹追着胡子们的屁股炸,孙铁蛋一口气跑进了山口前面的桦木林子,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毕竟一个多月没进一粒粮食了,他真的感觉自己虚脱了。
鲁大力扯了块衣襟布,把脑袋胡乱缠巴上了,说道:“大当家的,这仗没法打啊,挂了五个弟兄,咱扯呼吧!”
“扯呼啥!咱进了林子,他炮弹就不好使了,这三四百米的开阔地,我看他们咋过来,弟兄们,没死的就给我准备好喷子,往死里给我插!”孙铁蛋看到,鬼子果然不打炮了。
可是,突然间,鬼子的炮弹呼啸着又向白桦林打来,尽管大部分炮弹在林子边缘就被树木挡住了,可是还是有炸断的树木和飞溅的土石弹片横飞,会伤到里面的人。孙铁蛋带着弟兄们不得不往里面后退,在迫击炮的掩护下,鬼子四挺野鸡脖子重机枪开始扫射,同时,胡占魁的骑兵和讨伐队的鬼子开始往上冲了。
孙铁蛋知道,最难打的仗开始了。他们被敌人的火力压制着,炮弹爆炸的硝烟和飞溅的碎石枯枝让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来。
“胡占魁的人上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开始打枪,可以,保安队已经冲到了林子边,下马端枪冲进了林子,炮弹的爆炸也停止了,硝烟尚未散尽,但是孙铁蛋却发现,保安队分兵三路包抄上来,距离只有几十米了。
孙铁蛋身边的弟兄一个个中弹倒下去,胡占魁手下冲进林子来的也都是老炮手了,只要进了林子,同样都是如鱼得水,百步穿杨,一时间把孙铁蛋的人压得抬不起头来。鲁大力不顾死活地抱着一挺机枪扫射着,头上的布带子不住地往下滴血。孙铁蛋也是双枪齐射,弹无虚发,可是总感觉敌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鬼子也黄呼呼地压上来了。
“风紧扯呼!”孙铁蛋终于下令后撤了,丢下来七八个弟兄的尸首,剩下的二十多人向山口里面跑去。
鬼子伪军在后面穷追不舍,呼啦一下子就给咬住了,孙铁蛋心说,不能往红松岭跑,也不知道二当家把粮食整回去没,算了,往北边的黑瞎子沟蹽吧!
众弟兄边打边撤,林子越来越密,子弹受阻,安全了许多。但是保安队的人也都是胡子出身,个个都深谙丛林作战,冲在前面咬住不放,想甩掉他们,很困难。孙铁蛋带人一头就扎进了黑瞎子沟,可是他马上就发现这是个错误。
如果说身后追来的是鬼子,那么没有问题,他可以随意从山沟的任何一个岔口出去,但是现在他身后的胡占魁,这个大汉奸,他跟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还熟悉这一片山沟。要命的是,好些人跑不动了,他们干脆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
孙铁蛋更是啥也没吃,只是一股子劲儿顶着、支撑着,他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他知道,就有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
鲁大力还在叫:“都起来,走走,别停下!”
孙铁蛋靠在一棵树后,问道:“小山东,这里是什么地方?”
鲁大力刚吃了个馒头,还有些精气神儿,四下看看,说道:“白毛岭岔子口!”
“上白毛岭,我知道一个山洞,弟兄们坚持下!走,再不走,他们就追上来了!”孙铁蛋站起来,向岔子口一指。
岔子口是山沟当中的开口,一般一条很大的山沟都多会有好多小的岔口,就好像一条大河有好多支流一样。如果一条道跑到黑,孙铁蛋怕胡占魁会派人去这条沟的另一端堵着,那就完蛋了,中途上去,有可能就摆脱了追击。
孙铁蛋带着疲惫至极的弟兄们从白毛岭岔子口出来,可是,赫然看到,白毛岭山脚下对着岔子口的一片草地上,站着一百多名保安队的国兵!孙铁蛋强忍着疲惫,双手拎着的枪都举不起来了,旁边的鲁大力手里抱着歪把子机枪,其他弟兄的枪口都朝下,有几个干脆就堆水了。前面的保安队距离岔子口就三五十米远,孙铁蛋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前面的胡占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