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太深，孙祺几次潜下去都无果，几分钟过去，他体力消耗太多，潜下去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我心里担心，叫他放弃，快点游回岸边。
孙祺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再次潜入水中。
桥上的人也纷纷劝孙祺上岸，河水这么冷，别等人还没救上来，自己先冻僵在河里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啊。”见孙祺再次潜下去，旁边一大妈边抹眼泪边说道。
“阿姨，这车是怎么掉下去的？”我问道。
“车开得太快了，自己掉下去的。”大妈说完叹了口气。
我转身看眼旁边的杜烨，发现他身子在微微发抖，两只手攥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河面看。
等救护车和派出所的人到时，孙祺已经把石小冉从车里拉出来了，正奋力朝岸边游去。
见孙祺拖着石小冉浮出水面时，人群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大家纷纷对孙祺竖起大拇指，赞扬他的英勇。
今天的孙祺，的确让我刮目相看！
虽然人救上来了，可已经没了气，孙祺捶了捶自己脑袋，责怪自己没能及时把人从车里救出来。
“没人会怪你，你已经很努力救人了。”我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
孙祺连打了几个喷嚏，在这么冷的水里泡这么久，估计感冒了。
路人纷纷脱下外套要给这位英雄保暖，不过孙祺拒绝了他们的好意，说自己身体好，这点感冒算不了什么。
最后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他没跟我客气，直接就披上了。
我无奈，还以为他也会拒绝我的外套呢。
杜烨跪在石小冉身旁哭得撕心裂肺，连扇自己巴掌大骂自己不是人。
我和孙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一下失去两个女人两个孩子，杜烨也真是挺可怜的。
不过可怜之人总有可恨之处，如果刚才不是他让石小冉走，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杨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石小冉救出来吗？”孙祺眼睛看着不远处石小冉的遗体，声音低沉道。
我点头，说我理解他坚持要救人的原因。
“如果先前不是我上前去把他们拦下，也许他们这时候已经回到家了，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孙祺说着，眼里满是愧疚与自责。
“这不是你的错，或许是天意如此，况且我们刚才都看到了，你很努力在救她。”
孙祺没有说话，用双手抹了下脸，重重的叹了口气。
石小冉的遗体被拉走了，沉在桥底的保时捷也被吊车吊了上来，车头已经严重凹陷，大概是掉下桥时撞到了。
“走吧，回去换身干衣服，不然你明天该上医院了。”我说着把他从地上拉起，正要走，见桥头方向有几辆采访车正往我们这边开过来。
这几辆采访车先前是守在我们刑警队门口的，估计得到了消息，转而过来这边采访。
“还愣着干嘛，快跑呀。”见孙祺在发呆，我赶紧提醒道。
要是被那些记者缠上，估计很久都走不掉了。
孙祺反应过来后，跑得比我还快。
跑了十几分钟，孙祺停下来喘着粗气，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道：“我累了，实在跑不动了。”
回头看也没人追上来，便坐在马路牙边休息。
“杨哥，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休息好后，孙祺问道。
“什么怎么办，你当然是要先回家换衣服啦。”
孙祺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说刚才跑那么快，衣服已经快干。说完还打了个喷嚏，看来他是真的感冒了。
后来小敏给我打电话，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把位置告诉给了她，然后问她是不是有事找我？
“刚才西桥那边是不是发生事故了？”她问道。
我看了孙祺一眼，然后回答说是。
“有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我怎么看那人有点像孙祺啊。”小敏在电话那头继续纳闷道。
我没有否认，说跳桥救人的就是孙祺。
“哇，真是孙祺啊。”小敏在那头惊讶道。
我问她要不要自己和孙祺说两句。小敏犹豫了一下，让我把手机拿给孙祺，她要好好表扬他两句。
我把手机递给孙祺，孙祺有些紧张，接过手机喂了一声。
除了刚才那一声，就没有听到孙祺说话了，他拿着手机听着，一脸傻笑。
这小子，敢情是被夸傻了。
几分钟后，他依依不舍的把手机还给我，脸上还挂着谜一般的微笑……
“对了孙祺，你跟我讲讲事情的经过吧。”我说道。
我话刚说完，孙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代的是一脸自责的表情。
“当时你叫我出去追人都时候，那石小冉已经跑到了车前，随后拉开车门上了车。我欲上前把她车拦下，可她根本不怕会撞到我，直接踩着油门朝我冲过来，要不是我反应快，估计当时就被车给撞飞了。后来她开着车往西桥方向走了，我也赶紧拦下了一辆的士追上。石小冉像是不要命了般，开车在路上横冲直撞，几次跟别车抢道，几次差点发生了车祸。
她超速驾驶，以至于到西桥的时候差点和迎面过来的一辆小车撞到。石小冉避让不及，将车开到了桥下。我当时离她不是很远，亲眼看到她连人带车从桥上飞了下去。
我让的士司机赶紧停车，想到石小冉还怀着身孕，我看准沉车的位置，来不及多想就跳下去了。本来以为我能顺利打开车门，可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后来渐渐觉得体力有些不支。你们在上面喊我放弃的时候，我其实心里也想放弃了，可当一想到两条人命在车里，又觉得不甘心，最后虽然人被我拉出来了，可却已经没了气……”
孙祺越说声音越低，脸上表情越加自责与痛苦。
“孙祺你已经尽力，没人会怪你的。”
孙祺看了我一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天已经黑了，我站起身子，问孙祺要不要我送他回去。他苦笑一声，说自己又不是妹子，能自己回家。
我们没有回去队里，而是各自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回到楼下，我掏出钥匙准备打开楼下的电子锁。还没等我钥匙靠近，门就人从里面被推开了。
我愣了半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咦，怎么是你。”我说道。
开门的人是陆瑶，她穿着一身针织长裙，长发披肩，肩挂坤包，身上还有一股迷人的香水味，风吹过来，我不自觉的深吸了两下。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陆瑶看到我，也有些意外。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跟她说了一下，她听后表情惊讶，说没想到一天之内又死了四了人（包括死者肚子里的小孩）。
“对了，今早蔡静跟我说姜磊走了，他有没有跟你说他要去哪里？”
“姜磊走了？”陆瑶蹙眉，说姜磊已经有段时间没和她联系了。
“我还以为姜磊有跟你说起过这事。”姜磊连陆瑶都没说，看来他是铁了心不想让我们知道他去哪里了。
“你准备回店里吗？”我看到陆瑶频频在看手表，似乎很赶时间的样子。
陆瑶点头，说现在店里缺人手，所以她要赶回去帮忙。
“晚上几点回来，我去接你吧？”我说道。
陆瑶怔了怔，问我是不是发烧了？
“早上是有点烧，不过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全好了。”
我刚说完，就看到陆瑶在掩嘴偷笑，看来是我理解错她意思了。
“那行吧，等我准备下班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陆瑶说完跟我挥了挥手。
她人已经走远，可香水味还在，在进去之前，我再次轻吸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