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宇,你当兵也有十年了,就算是薪饷再少,也有一定的积蓄,买把枪还需要去向人家借钱吗?”王风自然对段明宇的话还是感到怀疑。
“那只是一部分的原因!”段明宇接着道:“明天春天我就可以从陆大毕业了,所以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活动,都想去好一点儿的单位,最好是能够留在重庆,进军委会!”他如实地告诉着王风,又道:“其实,我并不是怕打仗,按我的心性,自然还是想回我的部队里,接着上前线去!但是,我却又经不住老婆和家里人来信的关切,这个时候方文清却主动地说帮我的忙,他跟我说由他出钱活动,想办法把我弄进军委会里,最好是去军令部当参谋。我见他说得还有几分把握,也就抱着试一试的思想,答应了下来!”
王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方文清的确是不简单的一个人,他总是可能针对着某个人趁虚而入,想一想他对吕青以财色进行利诱,已然算是成功的;而此时,对于段明宇这样既不贪财,又不好色的正统军官,却能够以前程作为诱饵,真得是抓住了人的要点。或许方文清之所以交结段明宇的目的,就是象吕不韦那样的以人投资,为他将来的方便而作的谋划,便是为了这个,将段明宇弄进军令部里去,也定然是方文清一开始就准备想要的。
“他那么好,又出钱,又出力地来为你谋路,就算你们是同乡,难道你就没有一丝地怀疑过他的目的吗?”王风问着。
段明宇怔了怔,摇着头,道:“我问过他,他说就是因为我跟他既是朋友,又是老乡!我还跟他说我现在没有钱,怕还不上他。他却告诉我说,将来等事成了之后,再让我报答就行了!当时他还跟我说,他放的可是高利贷,到时候连本带利可是都要我还他的。我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所以并没有当真!”
“他所说的,就是要你替他偷取情报!就是要你为他作事!”王风一本正经地告诉着他。
段明宇点了一下头,却又是有些庆幸地道:“我就说这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事,平白无故得人家上赶子给你送钱呢?”
听到段明宇此时的声调,分明是为没有能够步入方文清的圈套中而高兴,这令王风有些诧异,他曾经想过段明宇或许早就被方文清收买了,如今看来并不是那样,这个段明宇还算是一个比较清白的人。
“那你告诉我,那天晚上方文清把你叫出来,到底跟你谈了什么事?”王风这才正经地问着这个令他疑惑不解地问题。
段明宇沉默了一下,也许是在思量着这个问题应该如何回答,但是在想了一下之后,他还是决定如实得来讲。他抬起头来,直视着王风的目光,道:“原本我也不想这件事把别人连累进来,所以不愿意把这件事说出口,但是事到如今,看来我不说你一定会怀疑我替方文清隐瞒什么了?而且还会以为我跟他是一伙的!”
“是!”王风如实地点着头。
段明宇发出了一声苦笑来,只得对着王风道:“那天我们谈的还是有关我的前程,他已经联系了一位说得上话,很有权力的一个人,他说如果通过那个人,一定可以让我顺利地进入军令部。但是,正因为那个人位高权重,所以不是那么好替人说话的,他说可能要破费不少钱,当时我就打了退膛鼓,然后他就说我没出息!”
“那天晚上你们争论的就是这件事吗?”王风问道。
段明宇点了点头,道:“这种事并不好说出来,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没有说!”
“那么,你知道他说的那个很有权力的人是谁吗?”王风又问着。
段明宇却摇了摇头,道:“他没有说名字,我问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说!”
“后来你又为什么喝多了呢?”王风问。
段明宇再一次地发出了苦笑来,道:“如果一个男人被别人指着骂没出息,你会怎么想?那个时候,我只知道他是为了我好,而我却一分钱都掏不出来,心里头真得感到这么多年真得好失败。虽然我对他的话很不服气,但是却一句也无法反驳,就将剩下的那一大瓶酒会喝了,开始的时候不觉得,到后来就真得没有知觉了!”
王风皱了下眉头,忍不住地问道:“上一次你不是说你们两个人一人喝了一半吗?”
段明宇脸红了起来,辩解着道:“谁也不会把自己说得那么窝囊的!我那么说,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这个人太好冲动!”
王风笑了一下,忽然发现原来段明宇最大的毛病不是别的,而是好面子,正应了那句老百姓的俗语: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没有问他,他为你活动所花的费用有多少吗?”王风又问着。
段明宇道:“我问过他,但是他不说。”他说着,又象是想到了什么来,接着道:“那天晚上,他说要去打点那个能说得上话的高官,人家不缺钱,但是好古玩,他弄到了一副明代董其昌的字,准备送给人家。他还说那副字价钱足可以在重庆买下一幢三层的楼来。我当时就有些傻眼,问他哪来得那么多的钱?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的话。”
王风知道董其昌是明朝时期有名的书画家,如果真得是他的真迹流传下来的话,别说是一幢楼,或者三幢楼都可以买下来了。看来,方文清为段明宇谋取职位,真得没有少下功夫和血本。
“他没说那副字是从哪里收的吗?”王风又问着。
段明宇道:“我也问了他这个问题,他跟我说那副字还没有到手,还说等到明天就可以拿到了!”
王风蓦然一动,方文清是准备第二天一早去南岸老君洞的,难道就是为了那副董其昌的字吗?
“我又问他,花了多少钱买这副字?他告诉我说,他没有花钱,而是用东西跟人家换的!”段明宇接着道。
“哦?”王风马上来了兴趣,连忙追问着:“他用什么东西换的?”
段明宇却是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道:“我问过了他几次,但是他就是死活不说。”
王风却有些诧异了起来,这世上自然有很多比董其昌的字珍贵得多的物品,但是方文清又能用什么同等价值的东西来换取呢?难道是宝石?难道是古董?
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段明宇都一一作答,王风可以体会得出来,段明宇没有再隐瞒什么,把他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讲了,分明是将自己当成了他地救星。其实想一想,对于段明宇来说,如今他被带到了望龙门看守所,大家都知道这里是军统的公开监狱,从进入到这里之后,他就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刑事案件的嫌疑犯了,而很可能还犯有政治上的问题,或者有通敌人嫌疑。在这个时候,段明宇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王风的身上,只希望能凭着王进和裴芙蓉的关系,让王风对自己有所照顾。
在审问的最后,王风有意地对着段明宇道:“对了,你老婆梅护士对你十分得关心,总是问你的情况!”
一听到王风提到了自己的妻子,段明宇不由得有些激动了起来,连忙问着:“她还好吗?”
王风点了一下头,道:“她还能照顾自己,而且我的表妹也跟她住在一起,两个人倒也好作伴!”
“这样就好!”就象是放下了心来,段明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对了,你老婆是哪里的人呀?”王风就象是跟他拉家长一样得问着。
“上海的!”段明宇道。
“她很会作菜呀!”王风夸赞着道:“呵呵,我那个表妹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跟着她住在一起,也学会作饭作菜了,而且饭菜的味道都不错!”
“是!”段明宇点着头,告诉着王风:“当年我在上海打仗的时候,负了伤,就是她一直在照顾我,我也非常喜欢她做的菜!”
“呵呵,我觉得吧,她做的菜里总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她用的酱很特别,比四川的豆酱好吃多了!”王风又接着道。
“嗯!”段明宇道:“那是她自己做的!”
“呵呵,她还会做酱?她是跟谁学的呀?”
“是她母亲教他的!”段明宇告诉着王风。
“哦?”王风又问着:“她母亲是哪的人呀?”
段明宇愣愣地看着王风,显然对王风如此细心地过问自己的老婆感到不快,忍不住地问道:“王风,你问这么多这种问题做什么?难道这也跟这个案子有关系吗?”
王风有些尴尬,笑了笑,道:“我这就是跟你随便聊聊吗?我真得对那种味道很难忘,所以自然对你老婆的家乡感兴趣!”
段明宇道:“我岳母是山东的,但是我也没有见过她,因为她在我老婆十几岁的时候,就死了!”
“这样呀!”王风点着头,却又问着段明宇:“你是不是很爱你老婆?”
“是!”段明宇如实地回答着,一提到梅苹的时候,他的心里便暖乎乎的,一种莫名的亲切便自心底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