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府里,王进终于见到了这个他几乎想要冲上去将之掐死的孔二小姐,他也一直在琢磨着,蒋委员长和宋美龄,连自己家的侄女都管不好,又怎么能够管好这整个国家呢?难怪抗日这么久了,国家还处在极度的衰弱之中,让人见不到有丝毫胜利的希望。
其实王进并不愿意到钱府里来,虽然他此时的身份是钱家的女婿,可以大摇大摆、明正言顺地走进这个大宅院子里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王进一走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浑身的不舒服,尤其是在钱琪的父母面前,更是觉得束手束脚,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或者办错了什么事!而最让他不喜欢的人一个人就是钱琪的大哥钱大伟,他的这个大舅子每一次见到王进,总是喜欢以教训人的口吻来对王进呼三喝四,也许在他看来,王进这个妹夫就是穷小子、就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兵,自己在妹妹嫁给他就是下嫁,如果不是妹妹钱琪非要爱上这个飞行员,他才不会看上这个小子呢!在钱大伟的眼睛里,王进除了长得英俊之外,其他的方面几乎是一无是处的。倒是钱琪的二哥钱英,对王进十分得友好,毕竟是当上了财政部次长的人,他接触到的各种各样的人要多了很多,如果象钱大伟那样得势利眼,只怕他这个财政部次长也当不长。而在钱府,真正对王进崇拜至极的却是钱大伟的儿子钱春生,这个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王进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尤其是听到了自己的小姑钱琪在讲起王进的战斗故事的时候,他便没完没了地问个没完,恨不能自己也象姑父那样,能够驾着飞机在蓝天上与敌人进行鏖战。
钱府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物,就是钱琪的奶奶,这个老太太有时候清醒,有时候又迷糊;清醒的时候,看到王进,还知道他是钱琪的丈夫,拉着王进的手,喜欢得不得了;但是糊涂起来,却往往做出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她总是把王进当成是自己早就已经过世了的丈夫,还让钱琪的父母和大哥向王进进行跪拜,甚至有一回,这个老太太还伏到王进的怀里失声痛哭,嘴里骂着王进是老不死的,丢下她们孤儿寡母的那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搞得王进尴尬以极。所以每一次到钱府里来,王进总是跟着钱琪在她奶奶的面前打一个晃,便连忙逃也似地跑出来,宁愿去跟着春生下象棋。
显然,孔二小姐也是钱府的常客,也许是她是孔家二小姐的身份,便是连钱琪的大哥钱大伟,这个看着清高孤傲、道貌岸然的家伙,也会在孔二小姐的面前点头哈腰、殷勤倍至,这让王进看在眼里,却觉得恶心异常,只是不便说出来罢了。
王进与孔令俊的见面,的确令他感到无比的尴尬,虽然两个人早就已经认识,但是面对面的交谈还真得是第一次。倒是孔令俊却要比王进大方了许多,见到王进看着自己没有说话,她有意无意地对着王进道:“呵呵,钱家的乘龙快婿,怎么?是不是不欢迎我呀?”
不等王进答话,站在王进身边的钱琪便连忙接口道:“呵呵,怎么会呢?要是不欢迎你,我们怎么会请你过来吃饭呢?”
孔令俊看了王进一眼,却并不以为意地道:“今天是小七请我过来的,王进,只怕这不是你的本意吧?你肯定不愿意看到我!”
虽然明知道孔令俊说得是事实,王进的确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王进也知道,这种话却是说不出口来的,他只能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道:“二小姐说得哪里话?就算是我真得不愿意看到你,但是现在也看到了,难道还能躲开吗?”
孔令俊怔了一下,笑了笑,道:“王进,你这个人吧,看着那么老实,其实呢?一点儿也不老实!看着没有那么多的坏心眼子,其实呢?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王进当然知道,她还是在为昆明的那件事而对自己感到愤恨,虽然今天请这个混世魔女来的目的是为了向她赔礼道歉,想要让她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他却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面对孔二小姐的淫威,如果一味得忍让,一会儿谈的时候,肯定是事得其反,让孔二小姐觉得他是认输了,被制服了!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来,对着孔令微微一笑地道:“二小姐过奖了,我再怎么折腾,也不是你孔二小姐的对手!”
“你知道就好!”孔令俊不冷不热地回应着,走进了钱府的大厅里。
在钱府的宴请,对于王进来说,就是一个受罪的过程,在这个八仙桌的桌面上,他是作为姑爷处在陪坐的位置上,而那个孔二小姐却被钱琪的大哥钱大伟安排着坐在首席的位置,因为钱琪的父母亲并不参与这种晚辈人之间的活动,所以宁愿躲个清静地到后面的奄堂里去吃斋。本来在这个桌面上,象钱琪和钱春生这样的内眷也孩子是上不了桌的,但是因为钱英并不在家,而这一张八仙桌子可以围坐八个人,所以闲着也是闲着,故而不仅是他们,连钱英的妻子和钱大伟的妻子也一起坐上了桌子来,实际上在这张桌子边,只有钱大伟父子和王进三个男人,其他的都是女人。
饭桌上女人之间一起吃饭远不同男人在一起吃饭那么得推杯换盏,她们总是闲扯着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而更令王进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是,这几个嫂子一直在问着王进和钱琪什么时候要孩子,当得知钱琪已经怀孕了的时候,话便又多了起来,一会儿是说要钱琪注意这个,一会儿又要求王进注意那个,尤其是钱大伟的老婆,钱琪的大嫂,干脆地动员着钱琪回到家里来住,把那份空军基地的工作辞掉。对于家人的好意,钱琪也只是笑笑而已,随口应答着,她是医生,自然懂得的要比这些家庭主妇要多了许多。
王进在这种场合之下,一直闷声不语,他觉得跟这些嫂子和女人们坐在一起吃饭,比他开着飞机上战场还要难过,那些女人们的聊天,真得就是毫无新意。不过,他却也看得出来,孔二小姐竟然也不喜欢跟这些家庭主妇们坐在一起,也不喜欢听她们说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情,所以一直在皱着眉头;若不是钱大伟不断得没话找着话地来跟她说话,她或许早就不耐烦了。而唯一让王进还感觉得到自己可以在这个家里存在,还是因为钱春生。他明显得感觉得到,这个小伙子对自己崇拜有多深,这不由得令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对高飞的崇拜一样。
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与孔二小姐把话挑明了,是根本不可能的,王进知道他还必须要找机会来与孔令俊进行交涉。而此时钱琪也在为他们创造着机会,看到王进和孔令俊都对这个饭局不感兴趣了,她适时的对着孔令俊道:“二姐,你要是吃得好了,就先去小厅里喝杯茶吧!”孔令俊却是巴不得地想从这个场面上离开,她点着头。而这个时候,钱琪也对着王进道:“阿进,你要是吃完了,也过去陪二姐坐一坐!”
“好!”王进正巴不得地离开这里。
“我也吃完了!”春生跟着道:“姑夫,我们一起去喝茶!”
“春生,你就不要去了!”钱琪叫住了春生:“你姑父与孔二姐有事要谈,我们就先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是这样呀!”钱春生很是失望,也只得重新坐了下来。
钱府的小厅,就是一个很小的会客室,平时只有熟人才会被带到这里,在这里也都是为了谈些比较机密的事情,不希望别人听到。
如今,王进和孔令俊都坐在了这个小厅里,各自捧着一杯茶在细细地品味着,王进却一直在酝酿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和这位讨人嫌的女霸王开口,倒是孔令俊看着王进,微微笑了一下,当先地开了口:“王进,我想钱琪请我来吃饭,不仅仅是因为她想请我吧?是不是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呀?”
见到孔令俊当先的把话挑明了,王进在这个时候,倒是觉得真得没有必要再在她的面前装模作样了,他点了点头,也跟着开门见山地道:“是!是我要她帮我约你来的!我是有事情要跟你好好说一说的!”
“哦?”孔令俊点着了一只烟,十分享受地抽着,吐出一卷的白雾,这才问着:“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王进稍作沉默,道:“我知道你对我十分痛恨,但是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冲着我来,请不要在背后对别人下手!”
孔令俊紧紧地皱着眉头,一直紧盯着王进的脸,她翘着二郎腿,又吐出了一卷白烟,才道:“你在说些什么?”
王进明知道她这是在装腔作势,心里头真恨不能冲上去抽她两个耳光,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也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冲动是魔鬼,吕诚能不能比较顺利地救回一条命来,还要看他能不能忍辱负重,哪怕是甘愿被孔令俊骂个狗血喷头呢?
“好吧!咱们打开窗户说亮话吧!”王进没有再犹豫下去,直截了当地道:“我的手下有一个叫作吕诚的机械师,他被军统的人抓了,原因是利用职务之便,从缅甸过来倒卖烟土,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是一条死罪!但是,后来我们又发现,他是被别人利诱了!而那个利诱他的老板,背后的人就是你!”
孔令俊一直静静地听着王进的叙述,中间没有打断过他一句的话,一直等到他说完,才将手头上的烟头掐灭了,然后作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反问着王进:“你有什么证据?怎么就知道我就是那个幕后的指使人呢?”
对于孔令俊的这个反应,也是在王进的意料之中的,他原本想着这位女魔头有可能不承认自己所做的事,当下笑了一下,道:“这世上,只有不作亏心事,才会不怕鬼叫门!而且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到底做没有做,也许到时候也由不得你自己来说,那帮军统的特务们也不是吃闲饭的!”
孔令俊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道:“我倒是忘记了,你有一个大哥就是一个军统局的特务,而且也一直在跟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