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民默默地盯视着面前的两个人,沉思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着高飞和翁觉民道:“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我们也不得不作好准备。那个魔女好搬弄是非,当初孔祥熙的很多人事任免,她都从中横插一杠子,暗地里管人家收取介绍费,进行勒索。如今也很难说,她会不会跑到蒋夫人那里去告我们的黑状!”
“怕什么怕?”翁觉民却是不以为然地道:“如果她真得要搬弄是非的话,那么我就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们把我开除掉就好了!”
听着翁觉民的话,何立民和高飞都同时皱起了眉头来,对于国家来说,培养出一个飞行员的成本要远远比买一架飞机要多得多,翁觉民是第四航空队里,除了高飞之外最能干的飞行员,也是航空队里的骨干,如果翁觉民真得被开除了,那么这个航空队里就等于被卸下了一条臂膀,成为了一个半残的队伍。
“觉民,你不要动不动就说这么丧气的话!”高飞好言劝解着道。
翁觉民闭上了嘴,但是鼻子里还在哼着气,他的下身被孔二小姐踢的部位还有些隐隐作痛,心里头还在担心着,如果自己真得断子绝孙了,那么他一定会将这个魔女碎尸万断!
何立民在这个时候,却难得地清醒了过来,他想了一下,道:“如今这件事,我们也不能就坐在这里,等着那个魔女来折腾我们,我们必须要主动出击,先去告她一状!”
听到何立民如此一说,高飞的眼睛不由得一亮,连连点着头,道:“对,你说得很对!”他说着,想了一下马上又道:“我看我们可以搞一个双管齐下!”
“双管齐下?”何立民有些不解。
高飞道:“首先,我们分别去联络基地里的军官、飞行员、警卫以及防空团的人,大家一起签名上书,要求严惩在机场闹事的孔二小姐!防空团的石连长也是被孔二小姐所害,大家都对这个魔女深恶痛觉;你去向毛司令作汇报,要求毛司令亲自去向蒋委员长陈诉!如果毛司令不愿意或者为难的话,那么我们所有的人就一起去军委会请愿!”
何立民怔了怔,有些担忧地道:“老高,按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把事情闹得太大了?”
高飞肯定地点着头,却反问着他道:“老何,这件事情你是想要得到公正的处理呢?还是想要得到秘密的处理呢?”
何立民道:“当然是公正的处理!谁会相信秘密处理会有公正呢?”
“嗯!”高飞道:“如果想要公正处理,那么就只能把这件事搞大,引起各方的注意,不然的话,就不可能得到公正!”
何立民想了想,觉得高飞的话倒也不错,暗箱操作,他们无权无势,只能成为别人的手中玩弄的棋子;如果把事情弄大,成为万众瞩目的目标,就算是上头想要用暗箱来操作,也是不可能了。这的确是最一条不错的主意。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你说的双管齐下的第二管呢?”
高飞看了看翁觉民,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现场就有很多的记者,还有人照了相,相信明天一早就可以刊登见报。我想对于广大的重庆民众来说,都是十分仇视孔令俊的,她就是一个为富不仁的典范!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要怕多事,积极地接受那些记者的采访,就是要在社会舆论中制造我们是受害者的形象,我相信有这么多报纸替我们说话,便是航委会想要处理我们,也要看民意了!”
“嗯!”何立民点着头,这一着也算是跟前面所说的相辅相成,为制造有利于自己这方的社会舆论创造了条件。
看到何立民和高飞这两个上司并没有因为自己惹事而责怪自己,反而在积极地谋划着反守为攻的措施,这让翁觉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歉疚,对着两个人道:“大队长、飞哥,都是我不好,让大家都跟着我受连累!”
高飞看了他一眼,悠悠地道:“觉民,如今这件事已经不是你和王进的事情了,这是我们整个航空队的事情,如果我们因此把你放弃,那么今后我和大队长又如何面对其他的兄弟们呢?”
翁觉民点了点头,已然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了。
何立民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意味深长地告诫着他:“觉民,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做事情还是想一想再做,不要那么冲动了!”
“是!我会的!”翁觉民深深地点了点头。
高飞和何立民的对策显然是比较及时的,当何立民找到毛邦初司令的时候,毛司令已经受到了蒋夫人的责问。
孔二小姐在白市驿机场受到航空队队员们的群殴之后,便直接去找了自己的姨母蒋夫人,毕竟此时的蒋夫人还是航委会的秘书长,是实际上中国空军的领导者。虽然蒋夫人十分痛爱自己的这位侄女,并且收之作了自己的干女儿,但是却也不是一个偏听偏信的人,她也知道这位干女儿的任性胡为,虽然没有象外间听说得那样恶劣,却也是一个惹事生非的人。当下蒋夫人也只是安慰了这个干女儿几句,并且向她保证在调查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一定会给她一个交待。便是这样,孔二小姐还有些不依不饶,要求姨母一定要严惩航空队那些胆敢动手打她的人,看到干女儿伤成这个样子,蒋夫人也只得随口应允着。
虽然得到了姨母的应允,但是孔令俊还不罢休,又跑到航委会主任、空军前敌司令部总指挥周至柔那里,要求这位周主任立即带人去白市驿抓人,虽然周主任也知道这位混世魔女喜欢胡搅蛮缠,但是碍于她是孔祥熙部长的女儿,又是蒋夫人最喜欢的干女儿,只得打电话给重庆空司司令部的总司令毛邦初,让他去将第四航空队的大队长何立民找过来。
而毛邦初在接到周至柔的电话之前,已然先接到了蒋夫人宋美龄的电话,自然也是向他询问当天有白市驿机场所发生的事情。毛司令还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面对着蒋夫人的诘问,也是一问三不知,这让蒋夫人十分生气,责令他立即把这件事查清楚。
毛邦初放下蒋夫人的电话之后,马上就给白市驿的何立民打过去了电话,向他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时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但是何立民却坚持去毛邦初那里与他面谈,在电话里,何立民也只是简单的向他说明了一下情况。在等待何立民到来之际,周至柔的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当下,毛邦初也只得把刚才何立民告之的一些事情讲了,并且怀着十分忧虑的心情对着周至柔道:“周主任,这件事可能有些麻烦,何立民已经赶往我这里来了,刚才我听他说,他手下的那些队员,还有基地里的许多的军官和士兵都已经翻腾了起来,要求我们严惩在他们那里捣乱的孔二小姐,否则,他们将到军委会去请愿!”
“什么?”周至柔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看了看身边的孔二小姐,不由得有些暴怒起来:“他们还是不是军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纪律!胆敢以下犯上呢?”他的这话虽然说得是那些航队的队员们,但是又何尝不是说毛司令呢?
听到周主任的责骂,毛司令也没有了好气。实际上,他和周至柔之间一直就有矛盾,也向来看不起这位蒋委员长身边的红人。本来,在中央航校刚刚建立之初,是由毛邦初负责筹建的,那时******是名义上的校长,而实际上真正负责的是毛邦初这个副校长;但是后来******竟然任命与空军毫无瓜葛的周至柔接任了校长,位在自己之上;而且尤其是令他无法容忍的是,在周至柔升官上任之时,也正是他黯然离去之时。那真得就是一种眼见着自己苦心经营的禁脔之地,被他们轻易夺去的心酸。对于他来说,自己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自己种树,他人摘桃,而且还是外行领导内行,虽然表面上他不得不服从周至柔的领导,但是心里的怨气却是实实得难以咽下!
实际上,周至柔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呢?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航委会的主任,在有些人的眼里屁都不是一个,尤其是在毛邦初的眼里。
“周主任!虽然他们都是军人,但是他们也都是人!如果我们连他们作人的尊严都不给他们,他们还会听从我们的命令吗?”毛邦初顶撞着周至柔,这话让周至柔无言以对。毛邦初之所以敢于如此顶撞周至柔,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毛邦初是******元配毛福梅的远房侄子,他管******叫姑父!
在这个时候,周至柔只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夹在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而孔二小姐还在旁边不给他喘气地催促着他,他不由得也有些气恼,放下了电话,不愠不火地告诉着这位混世魔女:“二小姐还是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下面的人都已经被激怒了,他们要去军委会告状,如果这件事真得传到委员长那里,就算是二小姐有的是理,只怕到末了也会是法不则众,到头来反而会让二小姐下不了台的!”
孔令俊怔了怔,虽然她真得想在破口大骂,但是周至柔到底不是普通的中下级军官,而是实际上的中国空军的司令官,跟他的父亲孔祥熙身份平等,她只能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对着周至柔道:“如果叔叔不肯为我作主,那就只当我没有来好了!”她说着,转身悻悻地离去。
望着孔二小姐离去的背影,周至柔也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