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着段明宇与方文清之间的支言片语,王风已然可以知道方文清准备用什么来换取玄通手中的董其昌提字的扇面,那件物事定然就是被玄空道长输掉的太极宫的契证,只是王风想了想当初遇到的玄空道长,真得就没有想到那个老道士竟然就会是玄通所说的败家子。想来,玄通所珍藏的那副董其昌的扇面,也一定是被玄空偷去了。
“道长,玄空道长据说会给人算命看相,而且还比较灵验,既然他有这个特长,为什么不以此为生呢?”王风有些奇怪地问着玄通。
此时的玄通已然没有了心思来回答王风的问题,但是针对自己师弟的时候,却又是嗤之以鼻,道:“他那都是骗术!”说着,有些气愤地道:“我们出家人研究五行八卦,尚需要经年才可能小有成就,玄空连皮毛都未曾摸着,又哪来得会算命看相呢?他经常对人危言耸听,要么说别人有血光之灾,要么就说别人有大难临头,其目的无非是想要让相信的人求他出破解之法,以此骗取别人的钱财!这种伎俩都是江湖术士最普通的伎俩,信者自然上当!”
听完玄通如此一说,王风原本还有些疑惑的心思也豁然开朗来,那日在石阶古道上路遇玄空,玄空只不过是将自己当成了其行骗的一个目标,所以才会说出那些令人疑惑的话来,尽管事后王风的确是遇到了险难,那也只不过是一种巧合而已,想一想自己还真得有些信以为真之时,王风不由得哑然而笑。
看到玄通在丢了东西之后,以然是魂不守舍了,王风知道于在这里盘桓只能增加别人的厌恶,当下与迟尚武对视了一眼,这才向这位老道士告辞。
当看到王风终于是准备要离去的时候,玄通也是如释重负一样,巴不得他马上离去。
从老君洞出来,迟尚武便问着王风:“大风,你说那玄空老道会不会是与方文清一伙的人?”
王风想了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道:“或许是一伙的人,也或许他只不过是被方文清利用了!”
“呵呵,方文清每个月都会到老君洞来上香,看来,这个人还是很迷信的哟!”迟尚武经不住地道。
王风看了他一眼,悠悠地道:“但凡心里有鬼的人,都会很迷信!”
“是呀!”迟尚武也有些感慨,道:“举头三尺有神灵,所以要说呀,这人不能做缺德的事,不能背弃祖国,背叛祖宗,否则真得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风点了点头,对这话的确深有感触。
“对了!”迟尚武又象是想起了什么来,对着王风道:“李梦茹前几天到我家里来作客了!”他告诉着王风。
“哦?”一提到李梦茹的时候,王风的心就不由自主地一跳。
“你不想知道她以前的情况吗?”迟尚武问道。
王风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不想!”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了迟尚武的意料之外,他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王风发出了一声苦笑来:“那都已经是过去了的事了,再去追寻,又有什么意思呢?更何况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还要去自寻烦恼呢?”
迟尚武沉默了一下,也许能够体会王风的感受,但是他还是道:“你也许不知道,她也有孩子了,是一个儿子,已经有三岁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风呆住了,站在那里愣愣的回望着身边比自己矮半头的老同学,心里却有一种无法说出来的酸楚之感。
仿佛是看到了王风的心思,迟尚武笑道:“你看你,刚才还说不想去自寻烦恼呢?现在怎么一听说她有儿子了,你的脸都变样子了?”
被迟尚武如此一说,王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对于他来讲,虽然决定只是将李梦茹当成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是,他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毕竟与李梦茹在一起生活过些许的时日,那段时间却也成为了他这一生中都觉得最美好的时光。
“呵呵,你看我!”王风扫去了脸上的尴尬,自嘲一样地道:“我和她都没有关系了,我还要去在乎她嫁给别人做什么?”说着,又开始走起路来。
落在后面的迟尚武怔了怔,分明听出来王风的话语里是一种想要得到,却又无法得到的自欺欺人的话,就好像是那只摘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那只狐狸一样。
“你不想知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吗?”迟尚武紧追两步,赶了上来,再一次和王风并肩着,问着他。
“不想知道!”这一次,王风却是非常得绝决,他不想让自己的心乱掉。
“你呀!”迟尚武忍不住地叹惜一声,骂道:“你就是一个混蛋!你难道没有发现?在你和李梦茹分手的时候,她已经怀着身孕吗?你傻呀?那个孩子就是你的呀!”
就好像突然被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棒,王风在刹那间便头昏脑怅了起来,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迟尚武的脸,仿佛是被孙悟空定住了身形一样。
从黄桷垭下来,王风来到龙门浩,准备着乘坐过江轮渡回转重庆去,他的心绪一直不能宁静,这个时候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李梦茹和那个孩子。
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也会有孩子,但是迟尚武话却又是那么确实,令他不能不信。想来,李梦茹也知道,此时在满是暗中硝烟重庆,两个人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她通过告诉迟尚武来让自己知道她和孩子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告诉王风,她一直在等着他的回归,一直在等着准备和他破境重圆。王风可以了解到李梦茹的苦心,但是面对着这一份苦心之时,他又能做什么呢?正如同罗伟告诉他的一样,如果自己一旦真得和李梦茹扯上关系,那么,这么多年以来,他好不容易爬到了军统的中校副处长的位置上,也将功败垂成,戴笠局长是不能允许任何一个与共产党有瓜葛的骨干存在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抬头间已然发现自己来到了轮渡码头的售票口,正准备买票的时候,却听到身边有一个略为熟悉的声音在叫着他:“这位施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王风顺声看去,差一点儿没有笑出声来,这个叫他的人正是穿着道袍,手里拿着个拂尘,戴着道冠,仿佛仙风道骨一般的玄空老道。显然,这位老道士并没有认出王风来,只是因为看他的衣着西服革履,象个又有学问又有钱的中资阶级,所以才会找上他来。
“道长,有什么事吗?”王风明知故问着,跟着他走到了一边。
玄空点了点头,一副威严庄重的样子,对着他道:“施主,我看你印堂发暗,面色泛黄,只怕近期会有血光之灾,故而好意相告!”
如果这是在没有去老君洞见到玄通主持之前,王风或许真得会信以为实了,毕竟上一次让这位装神弄鬼的老道士说中了一回。
听到玄空如此这么说,王风立即装作有些惧怕的样子,问道:“道长不是在吓唬人吧?”
“贫道向来以替人消灾解难为己任,怎么会无故吓唬你呢?”玄空对着他道:“贫道是老君洞的道士,一直在这边游方,只因看你凶灾过盛,实不愿意看到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此离世,故而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会以实相告。能够共处一个码头,咱们也算是有缘之人了!呵呵,信与不信,施主自己打算就好了!”
王风点了一下头,道:“既然道长这么说,看来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好!”说着,又故意想了想,问道:“不知道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玄空道:“贫道既然能够看出你的凶灾,自然就会有破解之法!”
“哦?道长请讲!”王风连忙催促着他。
玄空却略为沉吟,久久不言。
仿佛是看出什么来,王风从身上摸出了十元钱,塞进了玄空的手中。
玄空并没有推却,这才道:“既然施主如此信得过贫道,贫道就替你做一回法事,只是这需要到山上净坛上香,如果施主有事在身,不能前往的话,贫道倒是可以为你做法,但是香钱却要施主自付!”
“没问题!”王风爽朗地答应着。
看到王风答应得如此痛快,玄空以为是靠上了一个好主顾,脸上有些喜形于色,但随即又和缓了下来,慢慢地对着王风道:“这需要作法三天,今天就算一天,明天、后天结束,呵呵,三天高香要五百元,不知道施主愿不愿意出呢?”
王风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暗骂这个老道的贪心,一开口便要了半千,但是他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对着玄空道:“道长,我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怎么办呢?”
“那你身上带了多少?”玄空问道。
王风道:“我身上原本就带了三百元,中午请朋友吃饭,又给他家孩子买了些东西,如今手里只有三十,刚才还给了你十元,如今我身上只有二十元,肯定是不够的!”说着,装作无可奈何地样子,道:“那还是算了,有劳道长了,我回家去问一问别的道长,看他们能不能替我消灾!”
见到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玄空自然不干,忙道:“施主若没有带那么多钱的话,贫道也可以替你作法,只不过作完法事之后,灵与不灵,还是要看施主的心诚不诚的!”
“哦?”王风忙问道:“如何验证心诚不诚呢?”
玄空道:“贫道替施主把法事做了,三天之后,施主再按原价给付香火,如果心诚,则自然灾消!”
听完玄空的话,王风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样子来,他道:“只怕这几天我没有时间过南岸来的!”
“这也不打紧!”玄空又道:“三天之后的午时,贫道会在罗汉寺外的石狮子前等施主,过时离去,如若施主不来,那么所作法事皆无效果!”
“如此那就多谢道长了!”王风点着头,答应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