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穆楚笙把脸埋在围巾里去上学。
走过一个街角,她瞧到幽幽站在那里等着自己,那黑色的长风衣和长发飘来荡去。
“久等了。”穆楚笙嬉皮笑脸的小跑过去。
幽幽没有作声也没有任何表示,她把手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来,接着把包里的一摞请柬递给穆楚笙。
穆楚笙开心的接过。
幽幽在风衣领子后的嘴角翘了翘。
“…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九…”穆楚笙早自习跟随着晨读的声音数着请柬,“嗯?“她皱起眉头,”怎么少了一张?“明明是给了幽幽两百张请柬,怎么会少了一张呢,她自己不需要的啊。
她又重新数了一遍,在数第四遍的时候,她的手停住了。
已经没有必要再数了,因为是不会有错的,就是少了一张。
她瞧了瞧幽幽,幽幽在嘴巴一张一合的早读,但是像没有发出声音一样。
穆楚笙转回视线,开始利用各种渠道发请柬。
同桌接过请柬,意味深长的瞧了她一眼。
而别人没有任何的异样,都笑脸迎笑脸暗示着彼此懂得。
放学时间很快就到了,教室里迅速的空了。
“我邀请了一个朋友来参加今晚的游戏。”幽幽走到穆楚笙桌前说。
“那在学校里少邀请的一个认识谁?我竟然没发现。”“你本来就只写了一百九十九个人,你当然不会发现。”幽幽说。
“这样啊。”穆楚笙傻笑了两声。
“你邀请了谁啊?”穆楚笙问。
幽幽只是瞧向了门口,一个少年靠在门上,眼神冷冷的瞧向她们。
穆楚笙的笑容僵在脸上。
“走吧。”幽幽说。不知道是对穆楚生说,还是门口的少年。
“谁啊这是?”路上,穆楚笙小声问幽幽。
“他叫高冷,你不用管他,他就是觉得有意思所以来瞧瞧。”
这家伙的突然出现完全就像恐怖片里的梗啊。穆楚笙想。
万圣节的恐怖派队在穆楚笙穿着一身红大褂走进大宅子的时候开场了。
本来她一直琢磨着打扮成一个性感妖精什么的,也许那样会更有意思,但是她料到,大家都会对超短裙护士装什么的情有独钟,所以她选了一件血红的汉服,脖子和头上带几颗眼珠子,也就那样了。
果然,几个本就爱打扮的小姑娘身边热闹极了,她们穿着一件比一件短的裙子,各种各样的丝袜包裹着从小在音乐声里牵来跳去的修长细腿,领口很低,露出发育良好甚至可以说长的太心急了的胸部,飞挑的敲到好处的眼线,娇红的嘴唇,掐着小腰就是乐,乐的那细皮嫩肉恨不得蹦出水来。
她们完全发挥了意料之中的作用,穆楚笙想。
笑吧,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每个人瞧着对方的笑脸时这样的想法咯咯咯的在脑袋里唱出来。
大家的手里都拿着杯子像模像样的打着招呼,尽管很也许并不知道对方是谁,除非熟到穆楚笙和幽幽那样眼角余光都能认出来的程度。
杯子里装着各种梅子的混合物,味道很好,艳丽的颜色像还流淌的血管里的新鲜血液。
很快就会有人找洗手间的,穆楚笙想。越发愉快的和一个带着奇怪面具的男生打了个招呼,虽然她没认出那是什么,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她眼睛里的笑意。像是努力搬运着还在挣扎着的虫子的蚂蚁,没注意到头顶残忍兴奋的而目光自顾自的忙着。
幽幽和高冷在换衣服的时候和穆楚笙分开了,虽然穆楚笙一直没太明白为什么换个衣服幽幽还要和自己分开。
“不会是你…”还没等男朋友三个字说出口,幽幽就把冷冰冰的目光扫过来。
“如果你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问我,也就罢了,我也不会说你的智商受到过什么不人道的摧残,但是在我们都要去换衣服的时候你这样问,我都要开始怀疑你的思想了。”
还没等穆楚笙言语,幽幽已经飘进了周遭的黑暗里,幽幽的去了。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幽幽在心里问自己。
当她在院子连着院子的宅子里转到蒙圈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是眼前的那一幕却让她在很久很久之后,也不能平静的想起。
一个男生穿着制服肩膀上耷拉着一条鲜血淋漓的假肢,这样的风景出现在阴暗的房间里并不会刺激到幽幽的神经。
男生摆弄着桌子上的南瓜。
“你知道怎么做南瓜灯吗?”男生瞧见走到门前的幽幽,眼睛一亮的问。
“在南瓜上面开个至少拳头大小的洞,掏出里面的籽,放进燃料,接着盖上盖子。”幽幽像机器一样说完。
“OK。”男生说完低头摆弄。
他瞧了瞧桌子上只有一把很长的刀,顺手拿了过来,用拳头在南瓜上比划了一下,就动手了。刀刚插进去,男生顿了顿,但是又继续卖力的切。
他想弄一个圆形的盖子。瞧着男生的姿势幽幽想着。
可是很奇怪的是他卡在一个地方不动了。
“怪了。”男生停下来,“怎么感觉不对劲呢。”男生困惑的说。
他把刀拔了出来,接着傻掉了。
刀上面有一段血红色,那颜色滴到了男生的脚面上。
男生惊叫了一声把刀丢掉。
胆子真小。幽幽想,难不成里面还能是个人么?
男生好像也觉得有点丢人,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真是…我也没怎么见过血,见笑了啊。”他爽快的自嘲。
幽幽没有反应。
男生倒自在了起来,大笑了两声,抬起双手拿起南瓜,想瞧瞧南瓜底部到底是什么情况。
“让大爷我瞧瞧你到底是何方的耗子。”
南瓜被捧了起来,里面的东西留在桌子上。
南瓜掉在地上。
屋子里安静极了。
在这陌生的地方,这安静让人极度的想要逃离。
但是他们俩都无法动弹。
他们瞧着桌子上那已经不堪入目的面孔,傻掉了。
那颗脑袋突兀的呆在桌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生左右瞧了瞧,眼神非常的迷茫,或者说,只是眼而没有神的向四周环顾了一下,找了一个方向向外走去。
而那颗脑袋,正好是脸部朝上被装进了南瓜里,第一刀下去正中眼睛,在刀子旋转的时候脑袋一开始也跟着旋转,但是后来下巴卡在一条棱上,所以刀转不动了。
鲜血顺着脸流下去,那个时候她还是活着的,只不过两个人在刚刚的死寂里都思考清楚了,刀子插进的那么长,是不也许活的,尽管这个脑袋的出现是这么没有也许的事,但是他们还是知道,她是一定会死了。
她的头穿过桌布上的洞,而那个洞被摔在地上的南瓜盖的严丝合缝,桌布下面,两张桌子之间夹着一个失去意识的,年轻人。
而这个年轻人后来死了。
幽幽并没有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谁。当时唯一能知道的是,这一定是一个阴谋。
不是小孩子捕风捉影的胡乱猜测,而是这一切,从布局到后来的一切,都是一个阴谋。
幽幽瞧着淌出桌下的鲜血,她突然觉得自己知道她是谁了。
她想起一直没和穆楚笙提起的事。
几个月前她曾去过川藏。
独自一人。因为有一件事她没有和任何人说,包括一直以为自己完全知情的穆楚笙。
幽妈发疯之后,穆楚笙就鬼哭狼嚎的离开了小镇,在那之后应该从没回去过。
所以她不知道,在血泊里一动不动躺了很久的幽妈如何挣扎着爬起来接着不知去向。
镇上的人很久都没有见到过她,没人知道那段时间她如何在山中度过。
但是当她出现在镇子上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认得出她来了。
“我要见我女儿!”她抓住第一个见到的人,对着那人的脸吼着。
那人一屁股坐到地上,飞快的向后爬去,爬了一段路接着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
这件事就在舍间传开。
“山上跑下女鬼了。”没有多少人当真,但是大家都在谈论着,茶余饭后,老人们也由着这根线从多少年前说到以后,很多古怪的谈论都被引出来。
而有关于多少年前到多少年后的故事,基本上都和各种诅咒有关。而这些故事,瞧似没有关系,但是世间这么多纠缠的线,总会有一些幽幽之中相互交错,直到有朝一日,牵一线动全身。
女鬼要见女儿?老人们拈了拈稀疏的几根胡子,开始在回忆里搜罗相关的故事。
“会不会是前段时间失踪了的幽家媳妇?”一个三角眼的男人盘腿坐在椅子上,扣着脚问。
大家的心里一凛。
前段时间?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就在他们坐于大树下剩着凉的时候,一个人影幽幽的从树的另一头晃出来。
“啊——”一个坐在矮凳子上的女人尖叫起来。
人们瞧到一个衣服破烂头发凌乱的女人向他们走来,她的脚上有零星的血迹,但是那双脚,已经灰黑的不成样子,那结于脚底的礓恐怕已有鞋底厚,她的影子慢慢的融进大树的影子里。
众人怕她扑过来纷纷站起退让,几个汉子谨慎的站到老人和媳妇前面。
“我要见我女儿。”女人声音微弱地说,接着一头倒下,砸在旁边的椅子上。
没人敢上前。
这个时候,一个少年走了出来,把女人扶到椅子上。
众人瞧着少年,觉得有些面熟,但是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