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胤并不抬头,看到太后过来旁观,自然是不好发号施令让太后回去中宫的。吩咐人给太后将金龙交椅搬了过来,轻轻的放在了太后的身后,“母后,这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还请母后作壁上观。”说完以后轻轻的拢袖给云太后再次行礼。
云太后幽冷的笑笑,嘴角有了诡冷的弧度,也不知道是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刘胤,一直以来并不曾果真措意刘胤,是以刘胤现如今羽翼丰满也是自己没有料到的事情,她冷冷的看着刘胤。
刘胤迎接着这样冷厉的眸光,完全不畏惧,或者可以说完全的视而不见,秦婉妍轻轻的站在了太后娘娘的身旁,将《大历》拿给了太后,并且低声说了两句,太后娘娘倒是知道云词的事情。
不过自己早已授意过了,不可过于张狂,但是为何云词还是恣行无忌,难道是云词一点儿都没有听从自己的管束?她稳坐中宫,一直以来的进项都是来自于江南的银钱,要是从今天开始罢免了云词……
太后想到这里眉宇间有了不耐烦的褶皱,轻轻的叹口气,握住了拳头。手中的鎏金护甲在日光里面有了凌厉的弧度,也有了冷厉的光芒,那种粲然的冷光让秦婉妍与刘胤浑身都一凛。
“这——”太后的目光幽冷的在场中转了一圈,从灾民的身上落到了刘胤的身上,又是环伺过了以后,这才蠕动嘴,道:“你们都就是从江南过来告状的?”太后到底是开始怀疑起来了,幸亏这个事情里面没有做鬼。
以这个老汉为代表的一群人立即开始磕头起来,“是,草民们都是从江南一路乞讨过来的,这一路风餐露宿只为了面君。”老汉说完了以后,轻轻的叹口气,看到太后娘娘的面貌不善,在民间流传出来的某些话也是渐渐的鲜活了。
看起来大概刘胤果真是被这个老妖婆控制住了的,老妖婆的一言一行应该才是决定事情发生的,老汉不禁喟然长叹,就算是到了京中又能怎么样呢?当朝的天子是那么暗弱,真的要想利用天子的能耐去斩杀某些虎狼之辈,其实是……不可以的。
失望的情绪在慢慢的扩大,人们都敢怒不敢言,看太后娘娘的意思,他们这群人倒是无理取闹了,有人的拳头都握住了,太后则是端然而坐,就想要看一看这些人究竟应该如何。
秦婉妍看到旁边一个汉子的拳头已经握住了,青筋暴徒起来,嘴角也是有了狠戾的弧度,知道搞不好这个人就会动手,立即走过去将一个馒头塞在了这个人的手中,“吃吧,馒头还是挺硬的。”
这人刚开始还是不明白秦婉妍的意思,经过刚刚事态发展,大概已经知道了秦婉妍是帮助他们的。硬生生忍住了胸口喷薄欲出的怒气,狠狠的握住了馒头。
“馒头还是挺硬的。”
意思就是看起来已经软了,其实还是挺硬的。馒头,的谐音就是“每头”而“每头”就是每个人的头儿,那就是皇上了,只要是聪明人大概都是明白了秦婉妍的意思。秦婉妍看起来也是一个出生贫寒之家的人,没有人过于清楚在政治斗争中这样一个小人物起到的作用。
但是正是因为了秦婉妍的一句话,让这个事情有了转机。
这是后来他们才知道的。
“是,是,现如今草民等已经见过了君王,已经……见过了……”老丈的脸上有了一种由衷的失望,其实还有一句话在自己的咽喉里面,“见过了又能如何呢?”还不是……这样一个结果,要杀要打还是掌握在面前老妖婆的手中。
都知道云词扯起来会是云太后的亲戚,如此的皇亲国戚,自己永远也是不可以打败的。
老丈叹口气以后,只能跪在地上,太后倒是和颜悦色起来,“你们也是,大老远的来了,也应该好好的休息休息,让人带你们下去休息,这事情哀家与皇上会好的处理。”说完以后轻轻的挥了挥手。
立即有几个虎视眈眈的侍卫就走了过来,这情况是刘胤没有预料到的,说是处理,其实不过是为了延误与欺骗而已,刘胤重重的给太后磕一个头,“母后,不可,不可啊!”这些人显然是明白自己要是去了会有去无回的。
立即一个个怔然看着刘胤,又看向了秦婉妍,秦婉妍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了,不过还有最后一招,自己不出手倒是先磨一磨时间也是好的。
秦婉妍轻轻的到了言官裴大人的身边,现如今敢公然挑衅的大概只有裴大人一个人了,秦婉妍到了裴大人的身边,也不过是轻轻的拍了拍裴大人,任何人都是没有看到这样一个细小的动作,过了会儿,裴大人就倒在了地上,开始抽搐起来了。
这里唯一只有秦婉妍是一个女官,立即到了前面搀扶住了裴大人,裴大人眼冒金星,怒骂——“狗官,狗官云词,老夫誓杀此獠!”一边说一边就要站起来,这不过是一个讯号而已,刚刚说完以后其余的几个言官立即开始跪了下来。
就连庄妃也是跪在了那里,一个个都面铁寒。
太后紧绷的后背轻微的颤抖了一下,移动脚步到了前面几个人的面前,对着裴大人说道:“裴大人劳苦功高,也应是到了解甲归田的时候了,要是再这般的火冒三丈往后不会好的,大人先起来,哀家的意思并没有说纵容皇亲国戚,而是需要调查,这事情只是一面之词,哀家的意思是……让云词到京中来,这样一来就好了。”
其实这个也是很有道理的,毕竟状告的时候只是一面之词啊,众人这才知道自己还是犯了一个错误,或者说让太后握住了一个漏洞,太后说完以后又开始怀疑起来这些人的来历,或者不过是有人找过来的演员,也未可知。
“诸位都起来吧,哀家不是姑息养奸之人,起来,起来,可怜见。”云皇后的黑色衣服轻轻的滑动一下,立即伸手将他们几个人拉了起来,刘胤好半天没说话了,自从太后出现以后刘胤尽量让自己藏拙,但是太后到底是聪明绝顶之人。
看到众人没有一个起来,立即咳嗽一下,庄严的声音划破了漫长的寂静,轻轻的说道:“皇帝,你莫非视而不见吗?也不让这些人全部起来?”刘胤知道滚雪球滚在了自己的位置,立即走了过来,拉了一下裴大人。
谁知道裴大人是完全不愿意起来的,身旁的一群人也是一个个膝盖如同是钉在了地上一样,都纹风不动,这样的场面也是刘胤想不到的,也是秦婉妍想不到的,看起来这个该死的狗官果然是气坏了众人,他们这是无声的抗议,也不管不顾天价的颜面了,一时间众人万马齐喑,不说一句话。
“母后,这——”刘胤看一看自己竟然无力挽回大局,立即回眸征询太后的意思,云太后紧绷的背继续紧绷,那双冷厉的眸子里面出现了一种莫名的冷峻与凛冽,就如同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天气一样,晦暗的很。
“好,很好,哀家的话你们不听了。”云太后今天竟然会失控,这样的局面在云太后执政以来是从来没有过的,她冷冷的笑着,勾唇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人,也算是明白了这群人硬碰硬的意思,他们其实是没有错的,现在就看是谁先败下阵来了。
“哀家的话你们不听了,就连皇帝的话你们也是当做耳旁风了,哀家回銮,你们在这里好生跪着。”说完以后云太后再不理睬,慢慢的就要举步,刘胤轻轻的伸手在庄妃的手臂上弹了一下。
庄妃明白过来,立即点头,“娘娘,娘娘不可离去,娘娘!”说完以后太后微微举袖,将跪在地上的庄妃拉了起来。
“都起来吧,你们要的哀家一定会给你们公道,不过你们是过来处理事情的,这般倒是让哀家束手无策了,哀家大义灭亲也要有你们的证据,你们远道而来,哀家没有让你们不说话的权利,既然是都来了……”这才看到人群站了起来,云太后舒一口气,“都起来好生说话。”
众人站了起来,云太后这才心满意足了,总算是站起来了,要是果真僵持,倒是没有办法处理的。刘胤也是站了起来,云太后将主动权还是丢给了刘胤,“皇上,你看看究竟应该如何样处理?”
“母后,江南总督是留不得了,”说完以后刘胤用最快的速度观察了一下母后的脸色,云太后的脸色顷刻间就黑了下来,但是很快又是苍白,要是江南总督的位置大权旁落,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的事情。
“继续说。”云太后并不置可否,看着刘胤,刘胤理直气壮的说道:“刚刚灾民们已经说了云词不但是丧心病狂而且罪行实在是过于多了,可以说是擢发难数的,母后,我们是官家,自然是需要好生的管理着。”说完以后看云太后。
“所以,朕的意思是……”刘胤正要说话呢,云太后忽然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皇上说的好,哀家今天既然也是来了,这云词又是哀家的远房亲戚,哀家倒是想要问一问诸位灾民,云词究竟所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