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里,聚敛刘胤都是怀疑起来,向来云贵妃是不喜欢风花雪月的,怎会突然就开始读诗起来,而这读诗的事竟然是太后娘娘让云贵妃去做的,因说道彼此之间有了共同语言才可以固宠。
之所以云贵妃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不名一钱的贵妃娘娘,其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云贵妃不喜欢汉文化,而刘胤整天忙碌,闲暇时间消遣的时候也是最为喜欢文化的,云贵妃想到云太后是过来人。
自然是不会害自己的,所以这也就开始读诗起来,此刻应该重新找一个理由的,不但是刘胤,就连殿中任何一个人都比较清楚云贵妃的禀性,她怎会突然间就喜欢诗词文学了,这本就是一个问题。
云贵妃此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样一来好像连自己都有点儿难以自圆其说起来,而面对秦婉妍一口一个“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叫的云贵妃胆战心惊起来,良久的沉默以后,云太后轻微舒口气。
“你在读诗?”而这句话更加让云贵妃害怕起来了,云太后的声音是挑高的,是质疑的,是询问一个贼子时候才有的那种口吻,秦婉妍的眼角有了泪痕,让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也更加眉清目秀起来。
云贵妃只觉得此刻用晴天霹雳来形容也不足为过,她哆哆嗦嗦的后退,嘴角有了一个苦涩的微笑,“臣妾确实是在昭阳殿读诗。”云贵妃面临灭顶之灾,几乎已经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而此刻,秦婉妍悲伤中还是明白了,云贵妃今日势必会牺牲的,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因为云贵妃根本不值得自己用一个龙裔去驳,秦婉妍的手紧紧的攥着刘胤的手指,好像要从这里将生命赖以生存的一切都吸收过来似的。
刘胤手指温和,就像是软玉温香似的,低眸看着旁边跪着的云贵妃,曼声质疑说道:“深更半夜,你在昭阳殿读诗?”刘胤毕竟是刘胤,很快就将事情的症结给抓住了,也很快就问了过来。
云贵妃的眼眶中立即有细密的泪水潸然落下,看起来刘胤这一次是完全不会救助自己了,她低头,看着地面的织金地毯,一个字一个字说道:“臣妾是在自己的昭阳殿读诗,这事情臣妾的侍女琉璃可以证明。”
“你可以……”刘胤回望琉璃一眼,琉璃立即点头,并且开始磕头起来。“奴婢一直在昭阳殿伺候娘娘,娘娘大门不出是在昭阳殿读诗,此刻昭阳殿的正殿中海油一本书放着呢。”
刘胤挥手,“无庸,去拿过来,朕要考一考云贵妃。”云贵妃读诗,不过是突发奇想而已,也不过是太后娘娘在玩弄情节而已,云贵妃举眸看着太后,云太后则是正气凛然,一点儿包庇云贵妃的意思都没。
云贵妃重重的叹口气,表示怒其不争。良久以后,高无庸已经将那一本诗词拿了过来,刘胤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轻轻的握住了这本书,而这本书上还是沾染了一星半点儿香味,这香味让人神魂颠倒。
庄妃重重的呼口气,目光炯炯有神,但还是在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也将一块锦帕不动声色的丢了过来,轻柔的交给了秦婉妍,秦婉妍与她一样,都捂住了口鼻。
这种香味过于熟悉了,但是刘胤到此时为止,虽然觉得自己很是喜欢这样的香味,不过终究还是忽略了香味带给自己的主观感受,而是冷冷的翻开这本书。这本书里面全部都是宫词,有一种过分的伤春悲秋。
刘胤翕动嘴唇,“白头宫女在。”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云贵妃竟然真的是接上来了,“闲坐说……玄宗。”这些宫词字字血泪,不是经过者几乎是写不出来的,而宫词多是风花雪月,有一种让人一看就产生的伤感。
要是秦婉妍不认识云贵妃也就罢了,或者此刻会想要帮助云贵妃的,但是因为过于熟悉云贵妃的为人了,此刻只是微微冷笑,这女子不救也罢。刘胤的手指几不可见的剧烈颤抖了一下,说道:“前尘往事断肠诗。”
“且为君痴君不知。”这又是一句对答如流,众人诧异起来,云贵妃平日里向来是远离三坟五典的,此刻倒是厉害得很,一个一个都可以回答出来,所谓事不过三,要是第三次再回答上来,估计今天云贵妃也就办不成了。
刘胤睥睨着说:“玉颜不及寒鸦色。”云贵妃嘴角有了一个微笑,嘲谑的弧度在慢慢的增加,此刻的她是狰狞的,是可怖的,脸上的神色就像是什么人用刀子雕刻出来的一般,那种诡异与寒凉让人一看就想要退避三舍。
“犹带昭阳日影来。”云贵妃一字一顿,等到全部说完以后,身体也紧跟着剧烈的颤抖起来,良久的沉默,刘胤重重的叹口气,说道:“起来,大概是朕冤枉了你。”云贵妃如蒙大赦,几乎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刘胤。
毕竟刘胤并不至于这样快就伤害自己,云贵妃磕头,重重的吸口气,就要站起来,千钧一发的时候,云太后竟然咳嗽了起来,秦婉萍立即上前一步,“这是臣女在兰钥宫捡到的,臣女知道不是娘娘,但是臣女想要问一问娘娘,为何这个锦帕到了兰钥宫。”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云贵妃还是颓然跪着,知道今天大概是没有可能幸免于难来,都说云太后不会重用任何一个打算丢掉的棋子,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这些,但是很快就知道了,这丢掉的棋子之一,也是自己。
她茫然无助的看着荔枝红的地面,此刻面对秦婉萍无声的质疑,刘胤的眉宇过分而又夸张的高挑起来,良久的沉默以后,碧桃嬷嬷走了过来,说道:“奴婢并不敢说,不过奴婢今日在午前,看到了一个黄色衣衫的女子……”
一边说,一边狐疑的看着四周围,好像有冤魂索命一般,云太后不满的嗔怒,瞪视碧桃嬷嬷一眼,“你老糊涂,这样重大的事情不说出来?这里有皇上在,还有老虎会吃了你?”这样一说,碧桃嬷嬷立即说起来。
“看这个人的模样大概是……是……是”终于,这碧桃嬷嬷还是说道:“看这个面貌大概是云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的衣裳还是这一个。”一边说,一边看着云贵妃,奇怪的是此刻的云贵妃除了泪流满面,别的事情并没有。
一点儿的举动都没有,泪流满面之后,禾露嬷嬷也是跪在了刘胤的面前,“奴婢在大火刚刚起来的时候看到云贵妃从兰钥宫的方向而来,当时还有琉璃。”这样一说,等同于是铁证如山了。
云贵妃重重的吸口气,只觉得自己今天是彻底的完蛋了,就像是一个人落在了太液池中,但是很快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头顶有人在打压,脚下有水草很快的缠绕住了自己。她看着云太后,此时的云太后还是正襟危坐。
她几乎以为自己完全是不认识这个女人一样,云太后怎会这样子折磨自己,于公,云太后是至高无上的太后娘娘,于私,云太后则是自己的姑母。此刻云贵妃不知道为何,想起来的是曾经的妹妹云皇后,终于……
终于自己还是步了后尘,步了云皇后的后尘吗?她瑟瑟发抖,浑身几乎再也克制不住,惊澜从眼瞳中一扫而过,手紧紧的抠住了地上的荔枝红地毯。
“你们果真看到了?”云贵妃问一句,瑟瑟发抖的双肩因为恐惧而慢慢的后退了半步,她变成了蝼蚁,变成了在太后娘娘的供桌上完全不可以左顾右盼的一只蝼蚁,她几乎看到了云太后嘴角的笑容。
那样的邪佞与诡异,那样的荒诞与丧心病款,这时候已经是三个人都指证了云贵妃有纵火的嫌疑了,此刻无论云贵妃是如何的声张,都已经完全无计可施了。
良久的沉默以后,云贵妃重重的将头磕在了地上,再也没有抬起头来,她的臻首,落在荔枝红的地毯上,狰狞而又诡谲,带着一种让人形容不出来的酸涩与凄楚,秦婉妍不忍心去看。
但是一想到这女子对于自己折磨与伤害,她还是重重的握住了拳头,从刘胤的角度,只可以看得到云贵妃跪着的姿势,只可以看得到云贵妃那种因为痛苦而才会出现的模样,她的手与肩膀都在瑟瑟发抖。
“请皇上不要倒果为因,混淆是非,臣妾没有!没有就是没有!”云贵妃一边说,一边连连磕头起来,云太后挑眉看着刘胤,也看一眼在地上负隅顽抗的云贵妃,好像觉得刚刚的致命一击落在了隔山打牛的程度上。
只是疼,但是并不直接,此刻慢慢的呼口气,说道:“碧桃嬷嬷,你知道欺君之罪是什么?”这样一问,碧桃嬷嬷立即开始磕头起来,“奴婢知道,是枭首示众。”
“还有呢?”云太后还不死心,看着旁边的云贵妃,是一个提醒与警告的模样,云贵妃听到“枭首示众”几个字的时候,整个人惊诧的几乎要弹跳起来。
“还有是……拔舌贴纸。”所谓拔舌,就是拔掉舌头,在皇城中因为胡言乱语拔舌之人年年是有增无已,而“贴纸”,听起来让人不明就里,但是仔细的想一想就非常的可怕。
所谓的“贴纸”乃是……在刑部大牢,将人放在剥皮板凳上,捆住了手脚,然后用烧刀子喷在此人的脸上,一层一层的开始贴纸起来,每一次贴一张纸就需要喷一口烧刀子,等到六七张纸以后,受刑之人已经彻底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