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绿走了以后,一连几天没有人再来看过念华,也没人来找她问话,念华不时会听到院外有哭泣吵嚷的声音,和匆匆而过嘈杂的脚步声,虽然听不真切,念华能猜测到,大概是婆母借着这次清查行凶之人的机会,大肆把异己拿下抽换掉。深宅内院里的妇人打击异己,也是要流血流泪妻离子散的。
因着手里有银子,念华也探听了一些消息。这些日子肖氏借着清查行凶的人,很是查出了几起下人们玩忽职守、假公济私的事儿,肖氏查到一起清办一起,多的时候柴房里都关满了人,人伢子来了好几趟。
听到这些,念华心里怕得紧,毕竟是因为拿自己做的女红引的由头,真正是不做贼也心虚。她想念起清心阁的安静来。
而清心阁始终没有再来人探望,引得她越发的心神不宁。这天日头刚落下去,念华又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她找了些理由来安慰自己,顾清远定然是知道自己在这偏院里无事,又要配合婆母演戏,才没有派人来探望的,等婆母那里了了事,自己是马上就要被接回去的。
白日里思量多了,念华的身子越发的不安稳,最近咳嗽得厉害了,晚饭一点胃口也没有,更是发起热来,夜里烧得迷迷糊糊的,又是说胡话,又是哭着喊娘,把小桂吓得不轻,忙报了上去。
隔了半晌,李嬷嬷就派人把李鹤轩请来了。
李鹤轩也给内宅的女眷看病,听说有女眷夜里发热惊厥,就带着药箱来了。
进了偏院的厢房,李鹤轩见病人躺在床上,纱帐已经放好,屋里只一个小丫头蹲跪在床边,扶着一条纤细的手臂,腕上已盖上了一块绢布。
因是在睦元堂里,李鹤轩还当病人是肖氏身边得脸的大丫头。他在内宅从不多话,更不打听。把了脉,询了小丫头病者病情,心中有了数,拎了药箱就要出去开方子。
“先生请留步!“帐内的人喊了一声,声音细弱沙哑,却有几分耳熟,李鹤轩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疑惑地看向床前的小丫头。小桂见大夫看着自己,她认得这位是常来府里的李大夫,夫人跟前的李嬷嬷秋嬷嬷见了他都带着客气,只犹豫了一下,小桂向李鹤轩解释说:”李大夫,生病的是我们大奶奶。“
李鹤轩一怔,没料到府里的大奶奶被打发到了这么一个清陋的偏院里。高门大户内宅里向来阴私太多,顾家又是商户,银钱是不少,规矩倒是不多。瞧病以外的事,他惯常不闻不问,只尽自己的本份。这些日子,顾府里发卖下人的事他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新进府的大奶奶也被牵扯了进来。
帐内的人又开口了:“李先生,我可是染了风寒?”
“是,大奶奶不必忧心,“李鹤轩猜她是因为困在小院里心中烦忧,出言便带了三分安慰,”奶奶是感风邪而发病,又饮食劳倦伤及脾胃,致脾肺气虚,中虚卫弱,不能输精于肺???????“
”李先生!“念华温声打断了他,平日时她极少打断他人的言语,不耐烦听也是忍着的,”这点子风寒倒是不要紧,李先生医术高明,喝两剂药就无碍了。只是,先生近日可去瞧过大爷?我在这里不得外出,不知道如今大爷怎么样了?“
李鹤轩听这话有些明白了,大奶奶这是要自己带话呢。现如今大奶奶跟外面都不通消息了,是受了牵连?还是得罪了人?他觉得这位大奶奶不象个不明事理的,不过深宅大院里受冤屈的人多了,他不能轻易帮谁说话,更不会打抱不平去。顾家的家主对他算得上礼遇,顾家大爷也拿他当半个朋友,他不能为了新进门的大奶奶,得罪了顾家当家的人。
“这些年天一寒,大爷的身子就有些不好过,但也没什么大碍,奶奶不必忧心。“李鹤轩想了想回话说。
念华听出了他的搪塞之意,没有作声,李鹤轩忙行礼告退。走到门口,一腿还没迈出去,就听念华幽幽说道:“大爷是我夫君,我本该侍候在侧的,如今在这院里病着,不得回去侍候大爷,还请先生费心照看着,周氏在此谢过了!”
李鹤轩听这话说得有些悲凉,想那新进门的大奶奶也是可怜,心里有些不忍,又想到大奶奶毕竟是顾大爷的正妻,没准顾府的风波一平,就又会回到清心阁去了,忙转身对着床帐施了一礼,“奶奶客气了,请奶奶保重身子,大爷的事,在下自当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