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的闺房之内,徽宗满脸赞叹,说道:“王爱卿坐地生财的本领,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王浩不敢有半分得意,说道:“微臣能有如此风光,全凭皇上信任。今日所得,若皇上另有他用,微臣甘愿全部献出!”徽宗微微摇头,说道:“你的忠心与能力朕自然知晓,咱们还是按照先前约定,八仙酒坊半成股权朕不要,二十八万贯钱财朕会派人去拿。”皇帝能够对臣子遵守承诺,王浩不禁对徽宗刮目相看,说道:“皇上要铜钱还是白银?”徽宗稍作思索,说道:“铜钱太重,还是白银吧!”这时第六场拍卖会开始竞价,徽宗随口问道:“以爱卿之见,最后这三场拍卖,价格可能再次擢升?”王浩微微摇头,说道:“江南虽然富庶,但半成股权三十多万贯的价格已然是虚高。微臣以为,价格难以大涨!”李师师突然说道:“不如咱们一起猜猜最后一场拍卖的价格,如何?”徽宗极有兴致,说道:“师师建议绝妙!咱们每人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而后放于花瓶中。等到拍卖会结束,谁的估价最接近实际价格,谁就获胜!”李师师说道:“哥哥要是输了,要拿出一幅画;弟弟要是输了,就拿一坛酒;我要是输了,就跳一支舞;如何?”徽宗说道:“极好!”
很快,侍女拿来笔墨,每人书写好自己的估价之后,将纸张折叠放入花瓶之内。三人书写完毕,楼下主持人的声音想起,“五十万贯,一次!五十万贯,二次!五十万贯,三次!”当这个声音传来,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徽宗快步来到窗前,俯瞰大厅。只见一名中年富商被领往后堂,办理钱款交接。人们虽然惊讶,但拍卖会却没有丝毫耽搁,第七场和第八场分别以七十万贯和八十万贯的高价成交。徽宗手扶窗棂,陷入沉思:“江南之富庶,莫非真到了如此地步?区区一座酒坊一成半股权的拍卖,这些豪商竟然能够掷出两百万贯的巨款。朕坐拥万里江山,却要为了十万贯钱财听户部抱怨,被御史诟病,简直岂有此理!”忽然转身看向王浩,说道:“王爱卿精于生财之道,倘若不加赋税,可有增加皇宫岁入的方法?”
刹那之间无数思量在王浩脑中闪过,许久之后,说道:“有!”徽宗十分惊讶,不料自己的随口疑问,竟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说道:“是何方法?”王浩说道:“开设钱庄,铸造钱币。”徽宗狐疑,说道:“钱庄,东京有十数家;钱币,大宋造了一百多年。并无新意,如何能获利?”王浩说道:“钱庄要遍布大宋所有的郡县,一张银票可汇通于天下。至于铸造钱币,要在铜钱之外再加银币。”徽宗问道:“汇通天下,何以盈利?”王浩说道:“敢问皇上,边军数十万,军饷如何分发?”徽宗说道:“户部统一调派,由殿前司派兵押送。”王浩说道:“每年花费几何?”徽宗说道:“路途遥远,钱财众多,耗费数百万贯。”王浩说道:“倘若我们在边地和东京各有钱庄,朝廷只需要将巨额的军饷存入东京的钱庄,而后派人携一张银票,奔赴边地,于边地钱庄之中兑换等额现钱。如此,每年押送军饷所费几乎可以省去。”徽宗已然明了,说道:“而钱庄会根据兑换的钱财收取相应的费用,可是如此?”王浩答道:“皇上英明!”徽宗十分高兴,说道:“朕的招财童子非仙梦莫属!”又问道:“铸造银币又如何?”
王浩说道:“白银散碎,不便于交易,且不同银矿所产,成色亦有差异。将散碎的白银,混合少量锡、镍等金属,按照铜钱的方法,铸造成固定的样式,如此定可顺畅流通于天下。”徽宗问道:“为何要混合锡、镍等金属?”王浩说道:“世上虽无银币,却不乏银质器皿。纯银太软,直接成形花纹太容易磨损,难以保持。银匠为了提高白银的硬度,让铸造出来的器皿坚固耐用,必定会混入半成到一成的锡、镍等金属。”徽宗思索片刻,说道:“依仙梦所言,铸造银币并无困难,但如何让百信接受,却不得不慎重!遥想两汉之间,王莽篡权,其权势之大,欲鲸吞天下。然而王莽擅改币制,让百姓怨声载道,光武乘势而上,终于恢复了汉朝天下。”王浩说道:“银币铸成之后,由钱庄发行,先流通在胶州之地,倘若顺利,再于密州、莱州,乃至京东东路推广。京东东路无事,银币再入东京。”王浩思虑周密,徽宗说道:“银币和钱庄,二者皆可行,但朕依旧只能给你旨意!倘若将来出了差错,朕也必将问罪于你!你可情愿?”王浩答道:“身为臣子,当为君分忧!王浩甘愿领命!”
李师师拿着三张纸条,默默地看着君臣二人的对话,忽然说道:“弟弟扭扭曲曲的两笔,仿佛符咒一半,是何意思?”徽宗亦是好奇,接过纸条,仔细端详。王浩很快反应过来,说道:“这是阿拉伯商人传过来的数字,臣写得是三十四。”徽宗看着李师师,微笑说道:“这可是比咱们的写法简练太多,恐怕三岁孩童也是不难学会!”李师师问道:“看来是哥哥赢了,妹妹估了三十六万贯,哥哥估了三十就万贯。”徽宗并不在意输赢,说道:“用你的海外数字,给朕写出三十六和三十九。”王浩提笔,熟练地写下“36”和“39”。徽宗越看越有兴趣,说道:“详细给朕说说这个海外数字的使用方法!”王浩提笔,在纸上写下“0、1、2、3、4、5、6、7、8、9”十个数字,说道:“这十个符号分别对应咱们的‘零、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从左向右分别是‘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的位数。”
徽宗已然明了十之七八,说道:“朝廷去年岁入‘伍仟陆佰叁拾捌万贰仟玖佰肆拾柒’贯,用海外数字给朕写出来!”王浩提笔写下“56382947”。李师师也凑了上来,与徽宗对视一眼,而后提笔在“7”的上方写下“个”,在“4”的上方写下“十”,在“9”的上方写下“百”,在“2”的上方写下“千”,在“8”的上方写下“万”,在“3”的上方写下“十万”,在“6”的上方写下“百万”,在“5”的上方写下“千万”。徽宗一目了然,说道:“倘若仙梦以此为契机,著书立说,将这套数字的使用之法发扬光大,恐怕天下就再无人敢嘲讽仙梦粗鄙了!”王浩没有料到徽宗能有这个建议,一时间莫名感动,说道:“皇恩浩荡,臣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徽宗摇头,说道:“朕只想看到你的忠心不二与绝世才华,至于其他,随风去吧!”徽宗赢了赌约,王浩献酒一坛,李师师献舞一支。一楼大厅之中,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觥筹交错,相互交际。今日之后,樊楼在世人眼中,大概再也不是当初那座纯粹的销金之所了吧!
蔡京没有出现在樊楼,然而他的耳目却将樊楼中的一切都传送回了太师府。蔡京看着手中的谍报,满脸忿恨,喊来管家,说道:“你将我的请帖送往高太尉府上,就说今晚我有事相商!”当日夜,高俅如期而至,蔡京开门见山,说道:“今日樊楼之中发生的事情,太尉可知晓了?”高俅说道:“略知一二,传言王浩获得了三百多万贯的钱财,果真好手段啊!”蔡京说道:“你可知第一场中标者是何人?”高俅摇头,说道:“未成留意,暂且不知!”蔡京说道:“是陈总管!”高俅惊讶,反问道:“皇上身边的陈总管?”蔡京答道:“正是!”高俅说道:“没想到这陈公公久在大内,竟也做着商贾之事!”蔡京一声冷哼,说道:“他出现时,用的可是传达圣旨的仪驾!”高俅终于明悟,小声说道:“莫非这时皇上默许?”蔡京说道:“形势恐怕还要更加糟糕,这不是默许,是皇上在表达姿态,告诫我们樊楼的拍卖会他是预先批准的!”高俅说道:“王浩不过一个臣子,皇上能为了他亲自表态?”蔡京说道:“我也不想是这个结果,但陈总管在皇上身边带了多少年,高太尉比我更清楚吧!如此圆滑的一个人,倘若没有皇上的许可,他怎么可能有如此行为?”高俅回想片刻,说道:“他有一个养子,在王浩手下历练,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有今日的举动?”蔡京摇头,说道:“你说的是陈松,一个与王浩年龄相仿的少年。如今回想起来,当初他把陈松放在王浩身边历练,皇上未必完全不知晓。如果当初就有皇上的意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皇上对咱们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