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儿慢吞吞的走出来,嘟着嘴说:“钱姐姐这个样子,侯夫人看到指不定要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玉儿,我和你嫂子有话说,你去花厅等我一下。”吴王妃怜爱的抚摸着李玉儿。
嗯。
吴王妃进屋,看着钱令梓,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见吴王妃进来,钱令梓争扎着要起来向她行礼。
吴王妃赶紧按住她,说:“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是。”钱令梓又躺下了。
桃儿给吴王妃端来茶,她浅浅的呡了一口便放下,挥手让她们都出去。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得只有她们的呼吸声。
钱令梓垂眸玩着手指,她大概能猜到吴王妃要说些什么。
吴王妃觉得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开口说道:“我已经劝了世子,他也知道错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你道歉。”
钱令梓轻轻嗯了一声。
看她这样,吴王妃推己及人,如果吴王闹出这样的事,自己恐怕做不到这样平静,伸手抚着钱令梓的额头,语气温柔:“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的委屈我都知道。”
钱令梓继续玩着手指,轻嗯一声表示回应。
“那赵玉儿,交给你了。”吴王妃终于说到主题。
钱令梓抬头看了她一眼,有点不敢相信。
吴王妃接着说道:“世子那边或许会闹一阵脾气,我会劝他的。赵家也都只是些江湖人士,不碍事的。”
钱令梓差点就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杀了赵玉儿,可,吴王妃一句话让她放心的话,却让她想明白了。
赵玉儿不能死,不止是因为世子,还因为赵家。
赵家虽为江湖草莽,但救世子之事江湖皆知,如果,她真的杀了赵玉儿,那自己就成了陷吴王府不义的罪人,最后只怕不是世子闹脾气那么简单。
想清楚这些,钱令梓笑了,她还是什么都不能做。
“孩儿明白了。”
吴王妃看她恍然的样子,笑得很温柔:“明白就好,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好好在院里养伤,不必请安了。”
“谢母亲体恤。”
吴王妃走后,钱令梓盯着床帐怔怔的发着呆。
这红色的床帐上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吉祥图案,和新婚夜里点的红烛一样,只是红烛已燃尽,床帐看上去却还好似新物。
“小姐!”桃儿在床边轻声唤到。
钱令梓缓缓转头,看向她。
“世子说晚膳不回来用了,今天歇方姨娘房里。”
钱令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怀孕了,是要分房睡的。
“那赵玉儿在隔壁房里,一直吵着要见您。”
钱令梓碰了碰伤口,很痛。她说:“让她等等吧!等我想明白再去。”
桃儿退下。
屋里又只剩下钱令梓一人
唉!
她长叹一口气,想明白,谈何容易!
也许不应该抱有期待的,都怪玉儿,总说些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胡话。话本故事也总是不说成亲之后他们是怎么过日子的,母亲与父亲那么好,他身边也有两个红袖添香的美人;大哥也有一个通房丫头;只有二哥,身边只有小斯,不然就是上了岁数的嬷嬷,母亲给的丫头被他打发去烧火,没两天便灰头土脸得认不出来了。
想到这里,钱令梓忍不住的嘴角上扬,继而是无比的委屈袭来,她想:二哥,妹妹真的受委屈了,可你在哪呢?
第二天一早,钱令梓命人换了床帐,连同屋里其他看不顺眼的摆设都通通换掉,然后就无所事事的靠在窗前发呆。
这几天事多,新来的小丫头们也不敢在院子里嬉闹了,她们跟着嬷嬷学规矩,一板一眼的说话做事,呆板无趣。
院墙上的蔷薇开了,一簇一簇的,很漂亮。偶尔一阵风吹来,幽香也跟着蔓延开来。
如果只有自己,那这日子还是不错的。钱令梓心想。
那日的冲突之后,世子与钱令梓再没见过面。他虽然挂心着赵玉儿,却怕在言语上与钱令梓起冲突,反而害了赵玉儿。
钱令梓也一直没叫人去请过他,两个人就这么冷了下来。
赵玉儿在西边的厢房养伤,虽然看着凶险,但终归是自己动的手,吃痛之后力道就轻了很多,所以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只是可怜果儿,被世子一吓,又提前下了床牵扯到伤口,一直昏昏沉沉的不见好。
钱令梓在凭窗眺望,赵玉儿也在凭窗眺望,她们看向的都是同一簇蔷薇,那香气却并不能飘进赵玉儿的房间。
她问身边的小丫头:“我娘?她还好吗?”
小丫头是刚进府的,十来岁还豁着牙,有些笨笨的。她回答到:“不知道呀!刘嬷嬷不让我出去。”
唉!
赵玉儿低头,她现在想得很明白了,世子并非良人。
而这王府,她本不该来。
可是,现在想通似乎也太晚了,秋姨娘已经死了,那侍女还躺在床上,自己却已经好起来。想必,世子妃一定恨自己入骨吧!
“世子妃说什么时候见我了吗?”
“啊?”小丫头正低头专心对付手上纠缠在一起的绣线,嬷嬷说了,明天再绣不出一朵花来就要挨手心了,赵玉儿说什么她完全没上心:“不知道啊!”
看着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小丫头,赵玉儿又叹了口气,接过她手上的线,帮她理了起来。
一边理,一边和她聊着天。
赵玉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梨儿。”
赵玉儿:“怎么都是水果名?”
梨儿:“果儿姐姐说了,世子妃喜欢吃水果,所以房间里的丫鬟都是水果名,还说,我以后也能进屋里伺候呢!”她这样说道,与有荣焉的样子。
赵玉儿低头,不可置否,伺候人有什么高兴的。
索性,没几下就解开了线头,把线交还给梨儿,又开始凭窗眺望。
这王府像一个华丽的囚笼困着她,她想回家,却不知道世子妃能不能放她。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世子实在憋不住了,他来到自己的新房,发现喜字没了,红色床帐也没了,书架移了位置,书桌也移了位置,最重要的是,钱令梓看到他一点也不惊喜,甚至还偷偷叹了口气。
“你还好吧!”他有些笨拙的开口,没有之前的甜言蜜语,只剩下生疏的客套。
“还好!”钱令梓回答,她语气中的生疏更甚。
钱令梓一直也都不是很热情,世子似乎没察觉出来她的生疏,又问道:“孩子,也还好吧?”
钱令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腹平平一点怀孕的迹象的没有:“也还好!”
“手上的伤,好了吗?”
“开始结痂了,有点痒。”
“痒也不能抓,会留疤的,深色的食物也不要多吃,吩咐厨房了吗?”最后一句是问的刘嬷嬷。
“我知道,近几日饮食都很清淡。”
“可也不能太清淡了,你还怀着孩子,要补补身子,前几日赵家送来几株山参,待会我让人送来。”
赵家!
钱令梓又低下头,说:“好。”
关心的话说完,世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起来。
刘嬷嬷一边绣着小衣服,一边抬眼偷看他们:这两个人真是别扭。
世子搜肠刮肚的想找话题,看到钱令梓面前摆着的书,上前拿在手上说:“在看什么书?”
“陶经。”
“对哦!”世子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玩泥巴。”
“是。”钱令梓也笑,她真的对世子的小时候没有映象。
“不如,在府里做一个窑吧!”世子提议。
“可以吗?”听到世子这样说,钱令梓的眼睛都亮了,这时候她的笑才是真实的笑。
“当然可以了。”世子见钱令梓很高兴,自己也很高兴。
“可是。”高兴过后,钱令梓很快冷静下来,在府里大兴土木世子说了根本不算。
“没关系。”世子也看出钱令梓的顾忌,安慰道:“没关系,府里不行的话,我们就去别院。”
“也行!”钱令梓笑道。
钱令梓感兴趣的话题聊完,场面又一次冷下来,这次钱令梓试着找话题。
“世子还没见过赵玉儿吧!她快好了,你去看看她吧!”
“可、可以吗?”世子有些不可思议,钱令梓居然如此好说话?主动让他去见玉儿,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有何不可?”钱令梓看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喜模样,在心里叹气,她也不想让他俩相见,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得到钱令梓肯定的回答,世子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准备走,但又觉得这样对钱令梓不好,又坐下,端着茶杯喝水:“不着急去看。”
看他犹犹豫豫想去又怕伤害自己的样子,钱令梓觉得有点可笑:“去吧!她也等你很多天了。”
世子看钱令梓似乎是真心实意想让他过去,放下茶杯:“那我去了?”
钱令梓点头。
世子如释重负的出去了,那轻快的步伐,让人看得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