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脸厌恶地进了破庙,他的脚步不情愿地往前挪了几步,只匆匆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你都诊好了,没有遗漏或看错的?”
“可以让你们带来的大夫再诊一遍。”关汉卿只这样答。
男人明显不太情愿,这里一丝空气他都不愿多吸入一口,憋着气道:“你们几个安顿好这里,该搬来的被子都弄来,该轻扫的都过来轻扫一遍,李大夫到这边来,先给,先给……”男人望着关汉卿区分好的两边,一处病重区,一处病情并不严重,他犹豫着将手指停在病情不重的那边,“先给这边的人诊脉开药。”
男人转身指挥关汉卿,“呵呵,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哪里人啊?”
“游士。”
“呵呵,那在这里没有地方住吧。”男人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为这里忙活了这么多,我一定得给你安排个住处,就和那一批人住在一起吧。”男人手指着那一拨病症不严重的人,丝毫没有听关汉卿的意见,转身朝手底下的人吩咐就离开了。
关汉卿对跟着男人来的那大夫说道:“你有怎样的安排……”
“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杨大人有事情与我相商。”男人搁下药箱就闪身离开,随同那杨大人溜没了踪影。
他们带来的不过几个小兵,帮不了什么大作用,关汉卿随他们去了各处住所,将三处病你人都一一安顿下来,再命人烧了一锅艾草水清理那边破庙的残迹。好在这些小兵都还听他的话,他们虽都不情愿来这里,但至少也想早日离开,都配合着他的工作。
这些官员虽然不管这里,也不派大夫前来,但好在所有东西他们都不会缺,关汉卿想要什么都写了一张条子,拿给专门的人便有人在城外接应采买。
所有病人都分批安排妥善,他也一一把脉各自开了药方。只是很多人连煎药都不会,关汉卿一人忙不过来,再次命人去告诉那杨大人他需要懂医理的人,哪怕是个小童也好。
那年轻的男人杨大人于是派了那一日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夫前来,老男人十分不情愿,来这里将所有的工作都推给身边人做,甚至都不会去病人的房间里视察。
关汉卿用艾草熏过的手帕蒙了面,很早起来为病人把脉,他接手得匆忙,没来得及让各人都洗一个澡,现在有了空便吩咐小兵们多烧水给大家。
这里所有病人都对关汉卿信任而感激,那老大夫一直没有进过病房,关汉卿只能问他:“你会什么,能帮我做什么?”
“呵,老夫比你年长几轮,会的自然比你这个黄毛小儿多多了。”
关汉卿抿唇一笑:“是吗,我忘记在他们的洗澡水里放宁神粉了,前辈帮忙去放吧,我去重症区看看病人。”他也猜到这老男人可能不会去,但他不想这老男人真的没有过去,反而回去城中悄然离开了。
楚州官员对这里管理得丝毫不严,也没有多加重视,似乎只要将这里与外面隔离,便不会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
关汉卿握着手中的药材,心中气愤难言。
南三区的消息被封锁了,很多想来这边探亲的人都不能进来,这里街道上的百姓也都闭门不出。窦端云被那杨大人赶走后负气回到了静居,她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了好几个澡,并非她嫌弃,而是不想将病气过给无辜的人。
她没有心思再管静居的生意,拿出银子去买了十几床被子,准备雇个马车去往南三区。但是驾车师傅听到她说所去的地方,都无人敢载她前去。没有办法,她只能自己赶了一辆驴车去。
通往南三区的门口有人守着,他们不会放人进去,窦端云已经和他们说得口干舌燥。
“我是进去送被子的,你们瞧,我是办好事的,这里面的病人需要这些。”
“杨大人自会派人送来,你还是回去吧。”五个守门的人纹丝不动。
“你们这样说那就证明杨大人还没有送来被子,我现在都赶着车送来了,为了里面病人着想,你们应该放行的。”
“这里是你说了算那还需要我们守门的做什么。”几个小兵噗嗤笑了出来。
窦端云狠一咬牙,娇羞一笑:“那一****进去过的,你们还记得吗,其实里面那个会医术的是我相公,我来看他。”
五个小兵一愣,互相惊讶地瞪着眼。
就这样,窦端云终于如愿进了南三区的街道。她一路直驱赶车到破庙前,这才发觉他们早已换了落脚点,随便逮个巡逻的小兵就问到了地方。窦端云将这些被子都分去三个不同地点,他们并不缺被子,不过她没有做到人各一床,还觉得自己这份心意有些小了。
而重症区里,一个端药过来的小兵对关汉卿艳羡道:“这位兄弟,你真是艳福不浅啊,有个这样出生入死的**。”
关汉卿一头雾水。
“可怜你没个好身世,人家愿意跟着你来受苦,还真是难为这年轻女子。”
眨眼间,关汉卿似乎懂了一些意味。他交代完事情匆匆走出门,心中想着千万不要让那个疯女人进这房间里来。
走到大街上,果然见赶着驴车、瞧见他惊喜地睁大双眸的女人。她像勒马一样勒住那头瘦小的驴儿,一点没有淑女架子地跳下驴车,“关……”
原先守门的其中两个小兵突然也出现在街道上,窦端云愣神一瞬,改了口:“相公!”
她飞奔至关汉卿身旁,关汉卿气得咬牙,拽着她就往河边走,“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我又不是来看你,我是来这里送被子的。”
“那就别叫我相公。”
“你以为谁喜欢让你占这个便宜!”窦端云也是咬牙切齿。
“呵,惹来的是麻烦,我哪里占到便宜了?”冷眸扫视了窦端云一眼,关汉卿道,“就算要占便宜,也不会是占你的便宜。”
窦端云一愣,她还要发火,突然觉得自己来这里并非是为了他,她不是想要看到受难人的平安吗,送完被子再出去就好了。
“呵呵,现在送完被子我要走了,你不要得意早了,我才不是来看你,我来这里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那就趁早离开。”他是一丝都没有挽留,恨不得将她驱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