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蔡氏没有足够的理由确信自己心中那份不善之感,瞧着外面店中太乱,只能坐在这偏厅里等。
两个妇女在招呼着客人,窦端云推开偏厅的门进来,李清道:“姐姐的生意真好,今日这般划算,哪像平时要十两银子一瓶!”
窦端云知道她心中的意味,只笑:“做生意嘛,当然要适时做些优惠,有些人幸运抓住了这个机会,有些人就很不幸得自己掏腰包。你这样说来,十两银子和免费的一比,自然是气死人的。”
李清嘴角一抽,她说不过窦端云,索性静坐不言了。
蔡氏开口道:“生意是不错,但今日这个活动是该亏的吧?”
“不亏,我自然不会做吃亏的事。”说到这里,窦端云唇角噙着笑,双眸中亮光一闪。
“哦,那就成,不亏就成。”蔡氏淡淡地附和着,若不是为了银子,哪会在窦端云这个小辈面前委屈自己。
窦端云也说着无聊的琐事,她在等,等蔡氏自己开口。
外面好像在争着领女红膏,吵闹声从偏厅没有合紧的门缝传来。蔡氏最先坐不住,搓了搓手,轻咳一声,“你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了吧,要不要回家去住?”
窦端云这时扬声道:“李清妹妹在我房间住下了,这是婆婆的意思,我也只能住在这里了。”
蔡氏颇有些古怪,以窦端云前日的语气来看她是不准备多加追责前事的,但是此刻为何说起了这刁钻的话来。蔡氏心中郁结时候,想着二百两银子,也不敢与窦端云争锋相对。垂着眼睑,将不满的情绪藏起,蔡氏又绽起一个笑来:“清儿来帮我一两日而已,云郎已经将她送回家中了。”
“是吗。”窦端云笑了笑,再次提高了声音,“李清妹妹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家,住在我家与云郎隔墙相对确实不妥,云郎常常来我这里,想来幸好是未与妹妹太多接触,不然可玷污了这小女子的清白。”
李清感觉窦端云的话语莫名其妙,她已经从蔡家搬出来了,不过隔一日会去蔡家缠于云郎而已。
外边的嘈杂声很大,门又虚掩着,屋子里听来很吵。蔡氏有些烦心,“清儿也是好心来帮我,不过借宿了几日而已,清白自然是不用争论什么的。”
窦端云惊讶:“清儿的清白不用争论?那既然清儿的清白不重要,婆婆就讲点别的吧。”
蔡氏与李清霎时变了脸,正想反驳,窦端云先笑道:“婆婆此行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这一句将两人滞住,很好地将两人的话都噎回去。
蔡氏顿了一顿,整理着话题,“或许之前也有些误会,咱们现在心平气和地说清楚,窦娥,你就不要介意了。”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响,窦端云提高嗓音道:“婆婆你说什么?”
听着外面的喧嚣声,蔡氏也提高嗓音道:“我说你不要介意了,当初是我有些不对,这次也带着李清过来,其中意思我不说你也明白的。窦娥,过些日子还是回家去住吧。”
“婆婆,你这般……我受不起。”窦端云心中已经笑出声来,她所想要的目的达到了。
她起身去关紧偏厅的门,透过那一线门缝,窦端云瞧见了外面拥挤的人群。
目的达到了。
虚掩的门,她们的谈论声都入了别人的耳朵,所有人都听见了蔡氏对她的道歉,都知道了她所说的那句“李清的清白不重要”,也都知道蔡氏是带着李清过来道歉的。
前些日子慧娘所传出去的云郎带着李清过来买女红膏,神态亲密,而蔡氏又曾央着慧娘另寻命属金的媳妇儿,所以这谣言慧娘传得实在厉害。现在好了,现在是蔡氏亲口承认自己做错了,虽然含蓄,但是外边的人知晓这流言,都猜得懂这话中之意。
回身重又坐下,窦端云感慨:“婆婆真好,端云心中实在感动,婆婆这般深明大义。”
呵呵,蔡氏在心中冷冷笑了,“哪里,你也懂得进退。”
李清一直都被晾在一旁,听两人的对话心中深深厌恶,她不会让自己白吃了这亏,这仇她放在心上了。
她们两人想着各自的心思,却不知已落入窦端云摆下的圈套里。
窦端云拿出二百两银子来,“婆婆,拖欠你好多日,端云心中有愧,我琢磨了下现在店铺也暂且不用装饰,所以便先将银子拿给婆婆。”
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眼前了,蔡氏的心总算踏实下来。她将盒子揽入自己身前,舒了口气,“呵呵呵,你窦端云也还知道想着我。”
“婆婆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长辈,我自当记着你的。”
蔡氏又冷冷笑了一声。
李清道:“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那就回去吧。”
蔡氏揣着银两起身离开,“走吧,清儿。”
窦端云忙上前打开偏厅的门,外面还有很多客人,瞧见她们从偏厅出来微愣。
蔡氏与李清都是冷脸,唯独窦端云很是热心,一直微笑着穿过大厅人群将她们送出院门,“婆婆注意路,清儿妹妹好走啊!”
外人眼中,窦端云温和大方,而蔡氏与李清则冷若冰霜。
她想要的目的就是这样,白送给人三十瓶女红膏,但是却收获到她想要的。
第二日,城中人都在传静居的老板娘很是客气,人也大方,待她们客人都很热情。店中好多人都听见老板娘和婆婆与一个年轻女子的谈话声,知晓了老板娘辛苦的遭遇、善良的品性,人人传言窦端云不仅卖的东西好,人也很好。而蔡氏与李清便成了恶人。
蔡氏与李清起先一点都不知情,走在街上身旁的人指指点点之后,她们渐渐便明白了。那一日约好的时间,那一日店中突然兴办起一场优惠活动,窦端云平日都舍不得请人帮忙,也突然一下请了两个人。店中这么忙,她竟接待她们,且在有后院的情况下在偏厅接待,还虚掩着门……
走在从街上回家的路上,蔡氏恨得咬牙切齿,想她一个中年妇人竟然输给了窦端云一个小姑娘,这口气她实在难以咽下。
李清同样气不可遏,她的颜面失尽,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