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端云没有再问关汉卿的事情,杜九娘也未再提。窦端云看得出来杜九娘是真的将关汉卿放在了心上,不过她们各自缄口不提,她也不会再问了。
窦端云算了静居从开业到现在这十多天的收入,总共有四十两,在整个秀水村的胭脂店来看算是非常好的。如果下半旬能够挣到这么多,那她便可将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这样恰恰够给还给蔡氏了。
说到蔡氏,这放任窦端云不管了好多日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静居,窦端云正在柜台拨着算盘,安静的小屋响起蔡氏尖细的嗓音。
“哟,老板娘在算账啊,今日又进了多少金子啊!”
窦端云头未抬,一听声音她就知是蔡氏。她埋头拨下最后一个珠子,“婆婆来了,请坐吧。”
“不敢,老板娘这里好忙,我哪敢坐。”
窦端云放下算盘,笑着:“婆婆好像说错了,我不是老板娘,我是静居的老板。”
蔡氏冷哼一声,挑了把椅子坐下,“不管你是什么,今日我是来收债款的。”
窦端云就知道蔡氏所来的目的。
她抬头对蔡氏道:“婆婆来坐我随时欢迎,不过我们定好的债款是一个月内还清,婆婆这么着急过来,我也弄不到这债款给你呀。”
“别和我贫嘴了,说好听点你是为了我这蔡家挣钱,说得不好听,你这是想着法子撇清与我们的关系,想着法子离开我老婆子眼皮底下。”
窦端云扯出一笑:“婆婆说话有趣得很,我与云郎婚约在身,哪里轻易就能走了?我当然不能轻易就走,也当然不能未经过自己的允许就让自己未来的夫君与别的女人在一块儿,我那间厢房虽然比静居这里破,但是好歹也是我住的地方,再是贫窟也不能忘本,让别的女人住进去了。”
她说的话拐了好几个弯,但是蔡氏都听得明白。蔡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不反驳也不接话,只一心惦记着她的那两百两银子。
“总之柳贺云欠我的银子是必须要还清的,今日交不上来,明日后日怎么也赖不掉。”
“柳贺云承诺给婆婆一个月交清,就算婆婆此刻面对的不是我,婆婆认为自己能催得了柳贺云一次还清所有欠下的银子吗。”
柳贺云的身家当然是还不清这些银子的,窦端云只是想提醒蔡氏,她答应去讨债比蔡氏自己去要债要有效果得多。蔡氏是聪明的人,自然想得清其中道理。
蔡氏也瞧得出窦端云并不打算将银子现在给她,她活了半辈子,怎么不知开一个店需要耗费多少心血呢。她只是想来给窦端云提个醒,告诉她银子无论如何是不可以少的。
窦端云原本还以为半个月的时间足够用了,但蔡氏这一来她便感觉到时间已经很紧迫了。眼下八月半,九月时气温渐渐不那么热,蛇也不会出现得那么频繁,秦子告诉她现在蛇不好捕,常常一整日寻到三两条,如果到时候没有蛇了,她也制不成蛇油,再无东西可以卖。
突然的一瞬间,窦端云才觉得时间非常紧迫。
她最先要做的就是捕蛇,因为只要还有货物,她才能够经营下去。窦端云将店关了一日,这一日都窝在静居后院看书。她发现蛇喜欢在有香味的地方栖居,比如荼罗村有一片**树,阿美说那里常常会有蛇出没,秦子傍晚吃过饭去了那片树林看,果真捉到了好几条蛇。
当真正忙碌于一件事情中时,才知道这其中的很多关系,从前不懂蛇的生养习性,现在窦端云全懂了。从前也不懂挣钱多么不易,现在她也明白了其中艰苦。
窦端云钻研了这一日知道了一些东西,她准备种植野蒺藜,种**树,常春藤也是可以种的,只因这些都能够引蛇而来。
蔡氏闲置的那块砂石地适合种**树,窦端云准备在那里种一片**树。只是她不敢保证蔡氏能够答应,说服蔡氏的这个过程想想便知是艰难的。
至于野蒺藜,山上很多地方都长得有,如果她要栽种,未免会引来周围怪异的目光。窦端云只准备让人去小径与山坡上寻找,并不打算栽种这种植物。而常春藤喜湿润,都长在山谷阴沟的岩块上,窦端云想栽种这种植物却是很难。
她又不停查阅了好多书,发觉竹林间的一种长虫花也是能够招蛇的东西,只是很多都是野生,她若种植出来或许道失了对动物天生的效果。
但看这些书后窦端云也收获颇丰,她告诉秦子应该去哪里捕蛇,至少这些地方是不会错的。
秦子常常是傍晚出门去捕蛇,因为这件事不能让村中邻里知晓,不然谁还敢来她的静居买女红膏。
店铺这日又未开门,窦端云揣好了一百两银子走去蔡家院子。她拿的都是她的私房,她打好了主意,想让蔡氏同意她动那片闲置已久的砂石地。
走过桥头,桥下流水潺潺,远处邻里家的炊烟升起,这时正是清晨,别人家都在生火做饭,她还为了生计颠簸,饿着肚子。
正过桥,窦端云远远听见一声呼喊,“姐儿……”
脆生生的女声,她知道是杜九娘。
虽然两人中间还有着一点隔阂,但是窦端云也是高兴一回来遇见了熟人。
杜九娘跑到她身前停下,喘着气问:“姐儿,你回来啦?你一大早回来做什么?”
“给婆婆送银子来了。”
“你不是不打算现在给干娘银子吗?”杜九娘诧异。
“我有事求她,所以……”
“你遇到困难了?”
瞧,也只有好姐妹才能明白她的心意。窦端云点点头,望着远处袅袅青烟一叹,“我原先做出来的女红膏已经剩得不多了,但是秀水村的蛇都快被我捉得差不多了,外面又在打仗,我现在也没有银子和能力把生意做到外边去,所以准备种些**树来引蛇。”
“**树?”杜九娘沉思片刻,“它们耐旱,喜砂石干燥,不喜阴湿。姐儿,你想在干娘那块砂石地里种**树?”
窦端云一笑:“真聪明,就你知道我的心思。”
“不成,不成不成!”杜九娘连声反对。
窦端云诧异不已,杜九娘不是知道她的想法知道她的难处吗,为什么还这般反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