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寝宫,许炽擎和季惜抒早就等在那里,只是西烈月下了软轿,就被安沁宣抱进了殿内,一路上脸色阴沉,身边的随侍大气也不敢喘。
许炽擎和季惜抒对看一眼,知道今天的事情陛下一定是动了怒气,御医忙碌的为西烈月诊治,许炽擎悄悄走到许淮素身边,小声问道:“母亲,陛下怎么样?”
许淮素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敷衍的回道:“别担心,没事的。”
季惜抒微眯着眼,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这件事情,怕是比想象中的严重,上前一步,季惜抒行了一个礼,才问道:“许将军,不知道我姑姑怎么样了?”
许淮素暗自斟酌了一番,才轻声安慰道:“惜君不用担心,季相~,季相只是受了点伤,已经送回相府。”季相那满身是血的样子说只是轻伤,许淮素有些汗颜,只是这时候,她也只能这么说而已了。
轻伤?许将军果然是武将,不适合撒谎。不过起码他知道了,姑姑没有性命之忧,轻轻点头,季悠苒顺势说道:“那就好。”
季悠苒担忧的看着西烈月,她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君心难测,他不知道,陛下此时在想些什么,不过转念一想,他岂止是现在不知道,应该说他从来就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再看一眼那个始终将陛下置于怀中的男子,季悠苒有几分了然的别开视线。
好不容易,御医们终于诊治完了,许炽擎赶快询问道:“御医。陛下的身体如何?”
御医之首躬身回道:“后主不必担忧,陛下身体并无大碍。”
许炽擎和季惜抒总算放下了心,正想要上前探视,西烈月冷冷的声音却在此时传来:“大将军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她,不想见他们。
季惜抒脚下一僵,轻轻掩下双眸,带着自嘲的笑意第一个踏出了寝宫。许炽擎微微皱眉,也跟着季惜抒身后出了寝宫。待宫人们都迅速离去之后,安沁宣也小心的让西烈月靠坐在床沿上,利落的起身离开,丝毫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
西烈月看着他那洒脱的背影,心里百味参杂。而她久久不语,让静静的站在床帏前的许淮素心里七上八下的。
良久,西烈月终于看向许淮素,声音并不大,却是每一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大将军,今日之事不是偶然,你应该很清楚。”
许淮素立刻单膝跪下,回道:“是微臣失职。”
“确实是你失职。”西烈月缓缓坐直身子,并没有让许淮素起身的意思,而是盯着她低着的头,冷然的说到:“祭祀台上居然有机关暗器,不用朕提醒你怎么查了吧!这次朕不打算放过这个人,不管他是谁。你明白吗?”
许淮素暗暗的调息,才回道:“臣,明白。”
那暗道她已查探过,看暗道的深度和被侵蚀的程度来看,都不是近年建成的,而且祭祀台常年有士兵看守,也不可能偷偷布置这样的机关,那就是建造之初,就已经存在,知道这个秘密,会做这件事情的人,绝对是皇室中人,而陛下的意思,就是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吗?!
“很好,给你五天时间,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西烈月轻笑,只是此时的笑意让许淮素隐隐的觉得心惊,她一直跟随上皇,皇家的威严她是见过的,只是陛下若是动起怒来,气势更盛!
五天!许淮素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最后也只得朗声回道:“臣,领旨。”
挥挥手,西烈月说道:“你退下吧。”
黑暗的寝宫里,几只蜡烛并不能驱赶黑暗,西烈月轻轻闭上了眼睛,就像她刚才说的一样,无论是谁,这一次,她都绝不会放过“他”!不管是为了君主的威仪,还是今天舒清和季悠苒因为她而受的伤,这个人,都必须死。
寝宫外
安沁宣的步子并不像刚才走的那样潇洒,今天没有走,他起码还要在呆三个月。今天的急于离开,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逃避呢?!他并不明白,自己彷徨的是什么,他爱上了西烈月,不需质疑,在得知她遇险的时候,他的心明白的告诉他,他爱上了她。
那么接下来呢?留在这里,做她众多男宠中的一个,他做不到!
九曲回廊上,一曲略显的寂寥的箫声幽幽的传来,既不悲伤,也不轻扬,就是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的寂寥。安沁宣抬眼望去,和箫声很配,一个同样寂寥的背影。
安沁宣无意和别人寒暄,正要从旁边绕过去,箫声嘎然而止。
一个柔和而低沉的男胜传来:“宣神医。”
安沁宣回头,叫住他的,是西烈月的侧君,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是对他印象深刻,不仅仅是因为那俊朗的脸庞,还有一双明晰清朗的眼睛,以及和他箫声一样寂寥的气质。只是这半夜三更的,他想干什么呢!兴师问罪?!安沁宣轻嗤,想不到他还会被卷进这种无聊的争风吃醋里,真得感谢西烈月了!
安沁宣明显不友好的脸,没能让季惜抒退却,他慢慢走下回廊,轻笑道:“这么晚了,还要出宫吗?”
安沁宣皱眉,有些不耐的回道:“我的事情,还不需要你来管。”
走下回廊,季惜抒抬起头,看了看漆黑的夜幕,淡淡的说道:“今天晚上没有月亮,真是可惜。”
他这么晚在这堵他,就为了说这个,今天心情本来就很纷乱,安沁宣不客气的说道:“你特意在这等我,就是要说这些废话吗?”
看向安沁宣,季惜抒轻轻的笑了起来,心情不错的笑道:“神医为何如此烦躁?”
安沁宣挑眉,好,他倒要听听,这位侧君有什么要和他说的。安沁宣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也不说话,等着看季惜抒有什么把戏。
美人当如斯吧!随便的横卧,也这般潇洒。季惜抒收回视线,自己在回廊边上坐下,只是不再看安沁宣。仿佛真的只是闲话家常一般说道:“听说,神医是东隅人。来海域这么久,习惯吗?这里的风俗也很有趣吧。”
安沁宣暗暗苦笑,是很有趣,只是现在他一点都不喜欢!
安沁宣不回答他,季惜抒也不介意,自顾自的说着:“你多住一段日子,就会发现,海域是个好地方。不过宫里比较乏味一些,好在,你有陛下的特令,可以随意出宫,应该不会觉得无聊才是。”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认准了他会就这样跟着西烈月吗?安沁宣终于收起百无聊赖的样子,问道:“你不爱西烈月吗?”他真的可以接受自己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
季惜抒或许认为他不会问得这么直接,一瞬间的迟疑,不过很快,他坦然的笑道:“爱。很爱!”
很爱?安沁宣叹道:“所以你愿意这样呆在她身边?”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他还不够爱西烈月?!
季悠苒却低低的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多少有些艰涩,一会儿,他才轻声回道:“如果,我只是我,那么我不愿意。”他想躲到一个没有她的地方,这样,他就可以静静的爱着她,起码那里,只有他和她。可笑的是,他连这样也没有办法做到。迎着安沁宣不解的眼神,季悠苒笑叹道:“可惜我不只是我,我是季惜抒。”身后还有一个家族,所以他就连做自己也是不可以的。
“每见她一次,就会不能控制的多爱她一分,这宫里,仿佛处处都是她的气息,躲也躲躲不开。可惜,她眼里永远都只有怜惜和娇宠,无关****。以前我以为,只要能呆在她身边,看着她,陪着她,她爱不爱我,又有什么重要呢?!”季惜抒眼神变得有色些迷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说这些,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他只是忽然间想说而已。
“原来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我渴望她爱我,可是我渴望的东西她给了你,我难过,心就下被撕咬一样难受。这就是嫉妒么?!我领教了。”轻抚上手中的碧玉萧,季惜抒又笑了起来。
这次的笑声,让安沁宣听的更加的不舒服。这样的笑声,让他本来就已经够乱的心绪更加烦乱,安沁宣站起身,说道:“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季悠苒将萧收回袖间,眼里迷乱的神色已然褪去,悠然的走到安沁宣面前,耸耸肩,无所谓的笑笑,回道:“或许没有吧。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忙而已。”
安沁宣不语,等着季惜抒继续说下去,他想怎么样呢?让他离开吗?!
季惜抒脸上笑意不改,清朗的眼盯着安沁宣,问道:“你既然是神医,有没有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的药呢?”
听完他的话,安沁宣忽然间火冒三丈,恨恨的回道:“如果有,我比你更加需要!”说完便拂袖而去,他一刻也不想待着这里。
季惜抒看着急急逃走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