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的工作证上写着任心岑，她是住院部的护士，专门看护肿瘤科的儿童病患。任心岑初到岗位一个月左右，为人开朗，工作热情度高，和孩子们处得很好。不过听护士们说，在医院里和孩子们处得最好的是一个叫林晞的女孩。任心岑没见过她，却是从很多孩子口中听说过晞姐姐心灵手巧，每次来都教孩子们折不同的纸花，还会带来自己花店里的鲜花。总之在这些孩子口中，林晞就是一位天使。
居然有人类会被称作天使？任心岑很好奇。
“心岑，走，我们去儿童活动室。”心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同事拉着走。
“你不是说想见见那个林晞姐姐吗？她今天来了，在儿童活动室教小孩折纸呢！”
“我在人间见到天使了。”任心岑后来是这么跟靳明描述她第一次见到林晞的感觉的。那是一种无法质疑的直觉，从视线中出现林晞的一个模糊的背影开始。
林晞坐在孩子们中间，细声温柔地教他们用手中五颜六色的纸，折出媲美鲜花的纸花。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条缎带柔软地系在肩头，点缀她不染纤尘的脸庞。她穿长裙，一直长到脚踝的白色蕾丝边长裙。
“这种花好漂亮啊！可以教我折吗？”任心岑拿起一朵已经折好的纸花。
“当然可以。”林晞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然后低头在桌子上给任心岑找纸。当她挪动身体的时候任心岑才忽然发现，原来林晞一直坐在轮椅上。
林晞用轮椅推着自己，拿着找来的纸递给有点出神的任心岑。“任护士，可以这样称呼你吗？我叫林晞。好像第一次见你。”
任心岑回过神来，直视着林晞明净的黑眼睛，想着多看一会儿多好啊。“哦，我是新来的，今天也是第一见林晞姐姐。叫我心岑就好。”
“林晞姐姐……吗？”林晞自己忍不住笑了。
任心岑脸上一热，细想才反应过来，林晞白净的脸庞怎么看不过二十岁，自己怎么能叫她姐姐，会不高兴吧？
“那个……孩子们这样叫，所以我……”
“姐姐！”几个孩子拿着自己的作品闹哄哄地围过来叫姐姐。
“哇！好棒哦！”林晞一下子又回到了孩子们中间，她用心地把每个孩子的作品都夸了一遍，帮他们连上花枝，做成完整的一束花。
“好了，姐姐要去教心岑姐姐折铃兰了，你们自己玩好不好？”
一个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孩儿乐呵呵地各自散回的手工作品旁边，笨拙而耐心地打理自己的花，那些永不枯萎的花。
“你喜欢铃兰的话，改天我送些真的给你吧！”林晞帮任心岑整理纸铃兰的边角，从她手中现出花朵的原貌。
“这……不用麻烦了，纸花已经很漂亮了。”
“纸花再漂亮也比不上真花。反正你们医院一直都买我的花，铃兰就送给你，当作朋友的见面礼。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是卖花的。”林晞仰头看着任心岑，脸庞清澈透明，灵魂里不带半点杂质。
活动时间结束，任心岑主动留下帮林晞收拾东西，顺道帮她推轮椅。
“回家吗？“
“嗯。”
“有人来接你吗？”任心岑担心她一个人不方便。
“我哥来接我。”提起哥哥的时候，林晞的笑容像是纯水里加了蜂蜜，琥珀色，甜甜的。
医院大堂，人来人往。有人病了好久终于出院了，有人病了好久没能再出去。家属们拿着各种补品进来探望，有人拿着鲜花，有人拿水果，还有人拿着好不容易凑齐的医药费。
“哥哥？在门口吗？等一下，我看见你了。”林晞放下手机，跟任心岑挥挥手再见，自己推着轮椅往门口走。远远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迎面而来，应该就是林晞的哥哥。
“心岑！”一把中气十足的声音叫住任心岑。
“章宪？昨晚的金融大厦爆炸你不是在现场吗？没有受伤吧？”任心岑关切地问。
章宪压低了声音，“我的下属本来应该死在里面，我张开结界抵住了爆炸……”章宪忽然警觉地看向门口。
“怎么了？”任心岑也看向门口。
“不见了……刚才有一瞬间，感觉到敌对气息。不过很快消失了。”章宪放松了刚才扭曲的剑眉。
“是四处流窜的小鬼吧？”
章宪那张东西方血统混合的脸满是严肃，剑眉紧锁，脸上的每一条曲线都跟着他本人一起不苟言笑。“不好说，我们要提高警惕。昨晚爆炸之后我仔细观察了现场，发现主谋黑桃A的灵魂消失了。物理作用不可能摧毁精神体，况且黑桃A这种罪行累累的人的灵魂，更不会在爆炸后几十分钟内消散得无影无踪。要么被恶魔吃了要么被猎手取走了。”
任心岑心头一凉。
“猎手？没有死亡信使之后他们几乎不活动了啊，怎么会？”
“这么多年了，不排除有新的信使上任。总之你要小心。过几天靳明会召集所有人开会商讨这件事的。我还得去看看病房里的下属。先走了。”
“哥？你在想什么？公司的事吗？”从医院出来一路上，林晞的哥哥林钧一直都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林钧把林晞抱上副驾驶，将轮椅折叠放进车尾箱。
“对啊，公司事情有点多。”林钧抱歉地对妹妹笑了笑，脑子里却是回忆起刚才在医院里远远看到的章宪的侧脸。
“晚上想吃什么？鳕鱼还是安格斯牛肉？或者你想吃素？”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林晞甜甜地笑了，刚才一直没有表情的林钧才终于笑起来，林晞的笑容是林钧难以揣摩的内心的唯一已知。
肿瘤科病房。
“小杰，量体温了。”
任心岑趁给小杰量体温的片刻，把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看上去是在感受温度，实际上她在传递能量。这个孩子的生命不会太长了，但是任心岑还是忍不住，要替他再延长一点点。还没来得急看清楚这个世界就要离开，太可怜了。
“体温没有异常，好好休息吧！”
“谢谢护士姐姐！”小男孩稚嫩的声音无法让人不心生怜悯。
“任护士辛苦了，谢谢。”小杰的爸爸特意从凳子上站起来，欠身道谢。
患白血病的小杰收到了林晞姐姐送来的花——雪白细长的花瓣，一种名为曼陀罗华的花。纸花自然不比真正的花，假花没有生命的张力，没有属于生命体的枯荣，就算美丽更持久，也是苍白。小杰求了护士和林晞姐姐很多次，终于要到了这娇俏生动的花摆在病房里。
“这是什么花？”床边的小杰爸爸问。
“曼陀罗华。花语是无尽的思念。”小杰把林晞告诉他的话认真地复述一遍。他从床上坐起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柔软的花瓣，心里很是欢喜。“我跟林晞姐姐说我很想念妈妈，有什么办法可以告诉妈妈我很想念她呢？她在天堂又没有电话。”
孩子说的话没有悲伤只有思念，而父亲心里却是悲伤的放大。上天已经带走了他的妻子，并且不晓得什么时候一个不好彩，就要连唯一的儿子也带走。他大半辈子工作勤恳，与人相处也和睦，对生活没有奢求太多，却被上天索取得太多。
“那林晞姐姐怎么说？”
“她说曼陀罗华代表天堂的来信，无尽的思念。让我把花放在床头，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想对妈妈说的话在心里默念。妈妈就会听到了！”
爸爸摸摸小杰的头，嘴角是疼惜的微笑，点染疲惫的脸颊。他轻轻说，“告诉妈妈爸爸也很想她。睡吧！”
夜，总是缄默的。所有的东西都很轻，呼吸很轻，脚步声很轻，她的到来也很轻。
小杰感觉自己像在梦中又好像不是，但他唯一确定的是——已经熄灯的房间里站着一个白色人影。她披着宽大的白色斗篷，那斗篷似乎是用烟雾编织而成的，丝丝缕缕悬浮在空中。斗篷巨大的兜帽遮住了她的脸，使她整个人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幻影一般。
小杰抓住了被子，有点害怕，“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色的人影漂浮着贴近小杰的病床，她越靠近，小杰越发觉得温暖，她不是幽灵，好像是不愿意露面的天使。对，肯定是曼陀罗华召唤过来的天使。
“是你叫我来的你忘了吗？”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好熟悉。
“你是天使吗？”小杰很期待她的答复。
“我是来带你去天堂见你妈妈的，你不是一直很想念她吗？跟我走吧。”天使伸出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慢慢触摸到小杰的脸庞。
明明是午夜，小杰却感受到了清晨阳光的淡淡暖意和光亮。他看见了，看得很清楚，是妈妈的脸庞，她一点都没有变，在向自己敞开怀抱。
“带我走吧，天使。”
天使兜帽下的脸慢慢凑近小杰，终于小杰看到了天使的脸。
“原来你就是天使啊……”
曼陀罗华在小杰永远闭上双眼的瞬间就凋谢了，地面上凌乱的，都是血红色的花瓣。林晞没有告诉他，曼陀罗华的另一种颜色红色，叫做曼珠沙华，它的花语是，地狱的召唤。
灵魂存在于所有生命体中，天使有灵魂，人类有灵魂，恶魔也有灵魂。人类的灵魂大致分为两种，白灵和黑灵，即善良正直的灵魂和罪恶丑陋的灵魂。这两种都是我们天使要注意辨认的。天使在人间执行灵魂回收的任务时，白灵是重点回收对象。白灵必须由天使妥善回收并带回天堂，不能任由它在人间消散，更不能被恶魔夺走。白灵是维持世界平衡的重要精神体。罪恶的黑灵无法回收，必须及时销毁，不能被恶魔吞噬转化为力量。
除了白灵和黑灵，大多数人类的灵魂颜色并不纯粹，其中包含他们复杂的精神欲望。譬如红色是忠诚，蓝色是热爱自由……
——十字学院课堂笔记
每一个生命的离去都值得好好悼念。但短暂的悲伤过后，只剩下遗忘。
今天恰逢周末，哥哥林钧不用上班，便陪着妹妹林晞到医院里给病人送花。林晞坐在轮椅上推着载满鲜花的小推车，林钧在后面推着林晞和花。工作日总是西装领带不苟言笑的林钧，今天是白色T恤牛仔裤，像个二十岁的大学生。一路上这两兄妹吸引了不少眼球，有人看花，有人看人。
“心岑，15号病房的病人档案可以转移了。另外，等家属收拾好东西以后安排人去清洁，很快又有病人进来了。”护士长吩咐道。
“15号病房？不是小杰吗？他出院了吗？”林晞刚刚放下手中的花。
心岑回过头来看到笑容明媚的林晞，一时欲言又止。林晞没有注意到心岑的神情，她正从满车花里面捧出一束铃兰递到心岑面前。
“心岑，你的铃兰。”与此同时，
“小杰他昨晚去世了……”心岑告知的真相，此时却像是糟蹋了这位可人儿和她的花。
林晞愣了愣，捧花的手缩回到怀中。林钧跟负责鲜花采购的护士核对完送货单，回到妹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把温暖的大手搭在她肩膀上。
林晞很快重新打起精神来，依旧把铃兰递上。“我跟你一样难过。但是这花是专程给你的，还是请收下吧。”
心岑还在踌躇。
“花跟人的生命一样，很美丽也很脆弱。活着的时候要好好珍惜才是。”林钧接过铃兰，顺手塞到任心岑怀里。
“谢谢你的花，林晞。”低头看看娇嫩的花，抬头刚好对上了林晞哥哥的双眼。从眼睛可以最快看清人的灵魂。妹妹的灵魂洁白无瑕，哥哥的灵魂却是如火焰般耀眼，只是那团火焰为何其中有一处漆黑？
“哥哥，你们还要对视多久？有电流吗？”林晞打断了心岑的思绪。心岑恍然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不妥的事，尴尬地移开视线。林钧看了看妹妹，别过头假装咳嗽。
“他是我哥哥林钧。”林晞主动介绍，“哥哥这是任心岑护士，我的朋友。要不要我帮你约她？”林晞咯咯地笑了，被哥哥推了推脑门，”疯丫头。”
“任护士！”护士长又喊了一遍。
“不好意思我去忙了，花先放在前台。”
林氏兄妹继续推着花去别的病房区。任心岑则在病房碰见满面愁容的小杰爸爸。
“太诡谲了！这花我昨晚看明明是白色的，开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全谢了呢？你看那些花瓣，是红色的……我明明记得是白色的啊！”
“小杰爸爸你别胡思乱想啦，这温度的变化影响花期很正常，而且这种花本来就很娇贵。您也许是太累了，我让多几个护士帮您收拾小杰的遗物吧，手续她们会帮您办理的。保重身体，请节哀。”
任心岑看了一眼地上的红色残花，再环视一周病房，倒吸了一口凉气。
手机短信，来信人：靳明，内容：今晚七点过来开会。
靳明的住所位于市区公园边上最受欢迎的住宅区里，这条街安静低调。任心岑直接从医院门口坐计程车到达靳明的公寓门口。她进入电梯后，门外刚刚停下一辆黑色轿车，车主是章宪。
电梯门一开便是客厅。黑白色为主的家具，看似没有特意粉刷的白色墙壁实际上别出心裁地喷过淡粉色，给屋子里增添些许暖意。客厅最显眼的是墙上一幅装饰着古典欧洲风格画框的油画。画里几乎都是白色的云层，被厚重的云层包裹其中的，是一扇雕花图案的门。这副油画和屋子里挂的其他色彩鲜艳的抽象画形成鲜明对比。
“来了？”屋子的主人靳明，刚刚从厨房里端着盘子走出来。他手里拿的是一份经过摆盘的牛排，同样卖相精致的食物在饭桌上整齐摆放的还有三份。
“今天一下班就过来了。”任心岑与靳明的眼睛对视了三秒，就不自觉地移开了。不是靳明太凶神恶煞，是太温柔，温柔像从前那个照顾自己的大哥哥；又克制，克制是因为他现在是她的上级。任心岑细细观察靳明，棉质的白色T恤，亚麻色的裤子，家居拖鞋，完全没有居高临下的意思。
紧促的脚步声，正是连工作证都还没脱下来的高级督察章宪。
“章宪，工作狂啊你。”靳明指指他胸前的工作证。章宪低头看了看才发觉，随即脱下来揣进外套口袋里。
“做警察忙，没你开画廊的闲。”章宪说着便自己拉开椅子坐在饭桌前，一副迫不及待要开吃的样子，与他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形象不相符。
“你很饿吗？”
“中午没好好吃。”
“那你先吃吧，詹姆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呢？说是半小时前才下飞机。”靳明看了看表，才发现呆站着的任心岑。
“心岑，先坐下吃吧，不等了。”
“这……不好吧？毕竟我是新人，总得等前辈都到齐才……”
电梯门打开，詹姆斯到了。
“Yohoo！我听说十字军刚收了个美女！”金色短发，小麦色皮肤的詹姆斯停在任心岑面前，吹了声口哨，充满挑逗意味。
他一身花花绿绿的沙滩装，胸膛半露，脚上穿着拖鞋，十根脚趾头清楚可见。任心岑看着素未谋面的詹姆斯，一时忘了该如何打招呼。
“詹姆斯，这是任心岑，这一届十字学院毕业考试第一名，也是十字军的新成员。如你所见，是美女没错。任心岑，这是詹姆斯。十字军里……最没章法的成员。”
靳明还没说完，心岑已经被詹姆斯大大的熊抱了一下。
“新成员别紧张。我不是没有章法，是没有架子。哪像某些人……天使，老绷着脸，死抠规矩。”詹姆斯边说边走过去拍拍章宪的肩膀。章宪刚吃下一块牛排，不满地皱眉，没有说话。
“来，坐下吃饭吧。”靳明笑了，任心岑心里小小的疑虑又被他的笑容打败了。从前，只要靳明笑了，无论多难过心岑都会觉得好起来了。现在，只要他微微一笑，无论自己有多少疑虑和不安，都可以暂时放下了。
十字军，是隶属于大天使米迦勒的军队，负责管辖人间事务，与地狱的各路恶魔及死神路西法以及死亡信使和猎手正面对抗。十字军成员管辖各个辖区的天使，遏制恶魔势力，回收白灵，销毁黑灵。当然，还有就是随时监控堕落天使的活动。
每一届十字学院的毕业生考试中获得第一名的天使才有机会进入十字军，而且仅仅是一个机会。进入十字军是一种无上的光荣，意味着成为天使中的精英，在现任大天使米迦勒继承上帝之位时，他的十字军成员将晋升为元老天使。成为十字军是很多天使无法单凭努力达成的，任心岑或许是个例外。她诞生的地方是生命之树的中下层，也就是说，是力量很普通的天使。在坐的章宪，应该是这张桌子上资历最老最强的十字军成员，章宪的诞生地与大天使米迦勒毗邻，相应的，他的力量先天就比诞生在中下层的天使要强。至于詹姆斯，想必也是在上层诞生的天使吧。
“任心岑，你的诞生地是在生命之树的中下层吧？”詹姆斯忽然问道。
心岑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詹姆斯故作神秘地笑笑，“我看你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哦！十字学院最大的例外，来自中下层的天使，考了毕业考试的第一名，而且当时最残酷的实战考官还是章宪，残忍程度堪比恶魔的章宪大考官。你居然活下来了！这在人类的话里是不是叫‘活久见’？”
詹姆斯异常活跃，章宪一声不吭地吃完最后一块牛排，靳明当一个专心的听众，配合微笑，不时跟章宪换个眼神。
章宪擦擦嘴，喝了一口酒。认真地看着任心岑，“心岑你自己说，从考试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残忍吗？”
靳明噗嗤一下笑得把脸埋进手臂里，任心岑战战兢兢地看着章宪严肃认真的眼睛，回想起实战考试的时候，站在高高的站台上，俯视自己满身伤痕面不改色的样子。默默地吞了吞口水，准备了一番正经的回答。
“十字军的职责是与恶魔正面冲击，我想那不是残忍，是为了让学员适应恶魔的作战方式。”
“心岑，说心里话吧，他现在不会像考试的时候那样肆意攻击你了。”
任心岑看了看说话的靳明，看了看挑眉毛的詹姆斯，再看依旧严肃认真的章宪。“真的很恐怖很残忍。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考场上了。”
“悄悄告诉你，恶魔都不一定有他对待考生那么可怕。相信我，我什么都知道。”詹姆斯向任心岑眨了眨他蓝色的眼睛。
“詹姆斯在十字军里负责收集情报，所以他什么都知道。”靳明终于打断了詹姆斯的海聊节奏。“章宪主管规章制度，所以特别严厉。别紧张，他只是比较认真而已，其实性格还是很幽默的，你慢慢就懂了。”
几个人的晚餐基本结束。靳明替大家收拾了餐盘，续上红酒。
“那么会议正式开始。任心岑。”
任心岑挺直腰杆子，“昨晚医院里去世的孩子，他的灵魂失踪了，是白灵。我查看过周围，询问过管辖天使，没有被别的天使回收的记录。而且我……”任心岑有些犹豫，但还是要说，“我昨天最后一次见那个孩子的时候，给他输了点能量，他不应该这么快死的。”
靳明扬了扬眉毛，而章宪先说话了。
“非任务需要，十字军……”
章宪还没说完，任心岑自觉地接上去。“非任务需要，十字军不能随意动用专属技能。非常抱歉，我会接受惩罚。我只是不忍心看小杰他这么痛……”
“好了。惩处稍后再说。”靳明示意任心岑继续汇报。
“我猜想是不是恶魔吃了，但是现场没有一点恶魔的气息。”
“恶魔吃灵魂一定会留下痕迹。没有痕迹说明不是恶魔。白灵不会短时间内消散得无影无踪，那么可能是猎手干的。”章宪分析。
“猎手捕捉白灵……吗？”任心岑不解。以她在十字学院的知识，只知道猎手由死亡信使管辖，而死亡信使的职责是帮死神收集黑灵，白灵不应该在范围内。“不对，就算是猎手也会留下痕迹的，毕竟都是恶魔不是吗？”
靳明打断了任心岑，“猎手的定义这一点学院里恐怕没有细说。猎手是属于地狱的，但不能把他们单纯的归类为恶魔。比如说猎手里最特别的一个，暗影。和他的名字一样，他的活动是没有痕迹可寻的。”
“为什么？”
“因为他，保留了人类之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