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拾金已然发现了夏云依所在,径直朝她走来。
夏云依急忙朝那迷糊中的姑娘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轻声说:“拾金来了,你别动别做声。”说完转声朝拾金迎了上去。
夏云依朝拾金福了福身:“拾金姐姐。”
拾金瞧着这身子玲珑有致,却一脸丑样的夏云依,扯着嗓子道:“可有见着巧玉?”
夏云依摇头:“奴婢不认得巧玉,也没见着旁人,只是奴婢刚刚瞧见一位圆润可爱的姑娘朝南边凉亭那儿去了。”
拾金想,圆润可爱,那可不就是巧玉么。
拾金扭身朝南边急行,夏云依冲回树下,那被唤作巧玉的姑娘竟然,竟然又睡着了。
“巧玉姑娘,巧玉姑娘?”
巧玉终于清醒过来,见是夏云依,似乎想起刚刚她要替她解围的事,她朝夏云依傻傻一笑,又连着打了个呵欠:“谢谢啊!你是新来的吧,其实拾金是我姐姐,你没必要为我解围,她不会对我怎么样。”
难怪——
夏云依瞧着这胖乎乎可爱的丫头,心想若是和她关系搭好了,还愁在这儿没有好日子过么?
夏云依告诉巧玉,拾金已经去寻她,若是寻不着她,必然会来找她这新来的宫女麻烦。
她观察着巧玉,见她原本懒洋洋的表情忽的收拾干净,立马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朝南边凉亭方向跑去。
直觉告诉她,这巧玉是个善良的姑娘。
在百合殿的这顿晚饭是她进宫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不用再和浣衣局的恶女们哄抢那冷饭冷菜。
巧玉端着碗主动找夏云依说话,在巧玉眼里,这夏云依虽然模样丑丑的,可心肠还挺好,在她看来,
这宫中的女人,没有几个好心肠的人,所以,夏云依这个朋友,她愿意交。
在夏云依看似无意实则有意间,一来二往,二人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巧玉让夏云依搬到她屋里住,二人同睡一床,巧玉住的是单间,比其它人的双间还要宽敞明亮,这就是有一个吃得开的姐姐的好处。
这夜,又是夜深人静时,两人梳洗完躺在床上瞧着女儿家的趣话,这时外面传来于贵妃娇媚的笑声,似乎还伴着青年男子的调笑声。
这深更半夜的,贵妃娘娘寝宫里竟然有男人的声音,这这这。
她扭头看着巧玉,无声的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巧玉刻意压低声音说:“我姐姐说,不该问的别问,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听到这种声音时要告诉自已,这是梦境。”
啥?梦境?我梦你姥姥,这分明是于贵妃背着皇帝偷人。
想来之前那二死一伤怕是跟这事有关。
在夏云依的软磨硬泡下,巧玉终于松口了。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他与于贵妃好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后宫里许多人都晓得,但碍于太子的身份,大家都装做不知而已”
“那前些天百合殿二死一伤的宫女是否和这事有关?”
巧玉点头,回忆是痛苦的。
那夜,也如今夜一般,四个姑娘围坐在月下院中的石桌上磕瓜子,聊着姑娘心事和内宫寂寞。
突然,一位锦衣男子喝得醉熏熏闯了进来。
他色眯眯的瞧着这四个姑娘,她们起身想逃却已然来不及,其中两个被男人拦腰抱住,她们挣脱不开,却又不敢乱喊,因为她们知道他是谁,是一个她们得罪不起的人。
眼见着同伴被摁在了石桌上,眼见着朝惜相处的姐妹们被折磨至死。
说到这,巧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落下泪来。
夏云依问“为何不去将他拉开?”
问得好,巧玉闭上了眼,缓缓道:“另两人正要去拉,一个被突然冲来的第六人拉走,另一个被他一脚踢成重伤。”
夏云依明白了,巧玉便是那四人中的其一,也是在最后关头被人拉走的那一个,想必是她姐姐拾金。
而那男子,定是太子无疑。
这等荒唐之人,也能做太子?也配么?
喘息之声不断传来,他们也忒大胆了点吧!若是让心血来潮的皇帝突然撞见,后果将不堪设想,怕是整个百合殿都将为于贵妃陪葬。
她夏云依怎的就这样倒霉,在宫外整日因为后宫妃子们的红杏出墙而烦扰,这进了宫还是一样,甚至更危险。
想要活着就这么难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她入宫已经一月余,没有静妃的消息,也没见过福公公,更别提宫外的消息,宋仙儿如何?可好?黑老大可有将她顾好?
宫中有喜,有个妃子生了个大胖儿子。
皇帝高兴极了,在御花园设宴,又是一幅子孙满堂的幸福画卷,只是可怜了御花园的那些花花草草。
巧玉和夏云依被临时调用至御花园招乎众位皇亲国戚。
在一众美丽动人的宫女群中,夏云依确实是特别的,特别的丑。
西门昭也位列席中,他一眼便瞧见了那端茶倒酒的丑宫女,见她脸上虽波阑不惊,宠辱不受的模样,眼里却尽是不满,他嘴角浮出一丝笑,暗道,这便是那个被强迫入宫的夏云依把。
西门昭饮下一杯酒,心里已有了计量。
待夏云依将热茶端至他案前时,他故意一个起身,只听一阵惊呼,茶翻,尽数泼在了西门昭手臂。
夏云依暗叫不妙,急忙跪倒,大呼奴婢该死。
西门昭怒道:“确实该死,来呀,拉下去好好教训。”说罢扭头朝身后随行的凌风使了眼色。
凌风会意,拎着夏云依如拎小鸡一般离开。
西门昭再不得宠也是皇子是王爷,他要处置一个小宫女也无须经过谁的同意,完全可以先斩后奏,再说,夏云依不过是一个没后台没正主的宫女,谁也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丑宫女得罪皇子。
拾金拉了想求情的巧玉离开,告戒她不许多嘴,否则下一下要带走的便是她。
巧玉想起被太子折辱的两个姐妹,不由颤了颤,这昭王爷会不会也如太子一般是个衣冠禽兽?
夏云依等待她的是那让人皮开肉绽的大板子,或是那冰冷无情的刀剑,一刀下去便结束她的生命。
她一路上喋喋不休的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凌风,希望他对她网开一面,饶她一命,她在宫外的家里是富足之户,若是饶她一命,定当厚报之类云云。
凌风只觉这小丫头委实有趣,一般的宫女见到这种场面,怕是已经吓昏过去,那里还有这么许多精力来为自已开脱。
夏云依还在尽最后之力为自已寻活路之际,她被扔进了一个小黑屋,哦不,不是小黑屋,是一辆马车,因为她的头被罩了黑布可以她以为是小黑屋。
这是什么情况?
不打不骂不杀?有阴谋,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她趟不起的浑水。接着,她的嘴被堵住,她的手脚被绑,可叹的是,她期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功夫?曾见黑老大用这招对付过来砸场子的人,没想到自已能尝到这般滋味。
她以为自已将要饿死之际,终于重见了光明。
她被扔在了地上,头上的罩子被取下,眯眼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朦胧间她瞧见一个人,身姿挺拔,浑身上下散发着王者之气,他似乎朝她微微笑着,好俊好俊啊,醉仙楼的公子们没一个比得上他,她想着,若是将这样的男人拐回去接客,那得赚多少钱啊!
“松绑。”男人同样打量着她凌风抽出长剑,只见剑光微闪,夏云依的双手双脚已然重获自由。她低头揉揉被绑疼的双手双脚,再抬头时,刚刚那俊美的男人似乎像变成了另一个男人。他脸似结霜了般,冷的渗人。
夏云依压根不认识西门昭,之前在御花园她就没来得及瞧清他的模样。但见他这身打扮,捉他来的人又称他为爷,想来定是那被她洒了茶水的皇子,心道这家伙心眼怎的这样小,不就是被洒了点茶水么,至于对她这样一个弱质女子动粗?
一点茶水还能烫死他不成?
不对,忆起当时的情况,那杯茶原本稳稳的端在她手中,却为何会突然翻倒?翻倒便翻吧,她在宫里当差,晓得利害情况,当时明明已经将翻倒的茶水泼向自已身上,却又怎的偏偏落在了这厮的身上?莫非他是故意?
夏云依眼珠子一直滴溜溜转着,眼神儿也没离开过西门昭。奇怪的是,西门昭竟然一点也不讨厌夏云依这样的丑女盯着他瞧,反而内心升起一丝欣赏,若是旁的女子,此时只怕吓得只知磕头求饶,她却还有的胆子盯着他打量。
西门昭依旧脸含冰霜,冷然道:“可知罪?”
夏云依依旧坐在地上,她也没打算起来,大热天,坐在凉凉的石板地上也不错,再说就算起来也不会有人给她看坐。
她眨了眨眼,愣是挤出一副无辜小媳妇的模样,道:“不知王爷如此设计拿了奴婢,意欲何为?”
果然聪明,这么快便明白了形势。西门昭抬眼瞧了凌风一眼,示意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