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两人仍是从地宫里走了出来,晏如固执而霸道地将夏云依抱上了床,竟是要求一起睡觉。
晏如的手劲很大,夏云依根本挣脱不了,只好任由他抱着。
好在晏如也没有其他的举动了,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呼吸声很快变得均匀绵长起来。
可是夏云依却一宿没睡,被人抱着睡觉让她很不习惯,她一直睁着眼睛,心绪复杂。直到天色开始微微亮起来,她才实在忍受不住困倦,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到日上三竿,夏云依醒来时,身边早已经空了。
“厉姑娘,你醒了?”
这是晏如的声音,干净而又沉稳,他就坐在外间,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夏云依感觉有些头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床上直起身体。
“昨天很抱歉,每个月的十五,我的性格会变得有些古怪,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晏如似是有些犹豫地道。
其实夏云依心中也有数,昨天的晏如实在是不像他原本的性格。虽然那侍女说他会变得性情暴戾,在夏云依看来,他倒是变得孩子气了许多。
“所以……昨天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晏如抿了抿嘴。
其实,每个月的十五,由于他修炼的是寒性的武功,在那天的时候,月光的寒性很大,会激发出他身体里的内力,让他的情绪变得非常外露。
平时说不出口的话,做不出来的事情,都会在这一天被肆无忌惮地激发出来。
这几年以来,他武功进益,这样的情况已经慢慢减少了,昨天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说出了那些心底的话,就像醉酒的人,借着酒劲,故意吐露真言一样。
“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夏云依微微一笑。
晏如轻轻地点头,没有说话,脸上面无表情,分不清是喜悦还是遗憾。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一直过得很平静,晏如照旧是陪着夏云依用膳,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那天的事情,然后,一个月之期便到了。
这日,晏如反常地没有过来陪夏云依吃饭,而是一直到晚上的时候才出现。
“一个月的时间到了,你要走吗?”他平静地问道。
夏云依咬着唇,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会派人送你回原来的地方,还有,地宫里的冰凝叶你可以带走,这种药材可以治疗那位太子殿下体内的热毒。我想,你应该需要。”晏如面色不变。
夏云依感动之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点了点头道:“谢谢你。”
“本来就是我出于个人的考虑,擅自将你带了过来,你不怨我已经很好了。”晏如一脸的平静,可夏云依却注意到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次日,晏如便送夏云依到了谷口,将踏雪唤了过来,这么多天的相处,踏雪已经很熟悉夏云依了,甚至还会伸出舌头舔舔她的手指。
“踏雪会将你送回去的,你走吧。”
漫天风雪里,晏如转过了身。
夏云依跨坐在踏雪的身上,被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风声呼啸,夏云依大声地道:“晏如,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这一别,他是踪迹隐秘的雪山守护者,夏云依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找到他。
“……不会再见面了。”
说完这句话,晏如便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满天的风雪里。
夏云依咬了咬唇,心中些微苦涩。踏雪仰天长啸一声,飞快地向前跑去,她抓紧了踏雪身上的皮毛,离开了这座地谷。
踏雪将夏云依送到了泉清宫门口,那些宫女们见到了踏雪,好几个人都吓得尖叫起来。
“是我。”夏云依艰难地从踏雪的背部跳了下来,亲热地抚摸了一下它的毛发。
“夏神医!”桃寻从人群里跑了出来,一把抓住夏云依的手,“您可回来了,奴婢真要担心死了!”
夏云依朝她安慰一笑:“我没事。”
这时,踏雪长啸了一声,头朝着夏云依拱了一下,似是在道别一般。夏云依点了点头,它便飞快地疾行离开了。
“太子殿下呢?”夏云依最担心的还是北堂炽的病情。
桃寻脸色微微黯了下去,说道:“殿下最近的脾气非常暴躁,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快带我去看看。”夏云依当机立断地道。
这也就是说北堂炽的病情又加重了许多,体内的热毒恐怕已经蔓延到脏腑了!
果然,夏云依才刚刚走到北堂炽的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杯盏破碎的声音,还有北堂炽的怒吼:“一群废物,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你们怎么还有脸面回来,就不怕气死本宫吗?”
夏云依敲了敲门,一个东西便直接砸到了门上,让她吓了一跳。
“别进来,本宫烦着呢!”北堂炽不耐烦地道。
桃寻朝着里面喊了一声:“太子殿下,是夏神医回来了。”
下一刻,房门便被人打开了,北堂炽紧皱着眉,站在夏云依的面前。
“北堂炽,我带冰凝叶回来了,你先吃一点,压一压体内的热毒。”夏云依冷静地道。
然而,北堂炽在看到了夏云依后,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很快就变成了一副冷笑着的面容:“夏云依,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继续跟着那个野男人鬼混了?”
愤怒之下,北堂炽几乎是口不择言,身上也蹿起了火焰。
桃寻惊恐地拉着夏云依往后退了一步,怕被北堂炽身上的火焰不小心伤到。
夏云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你先吃下冰凝叶,压一下体内的热气,否则,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北堂炽的发色已经变成了火红,热毒已经十分严重了!
“怎么,你也嫌弃本宫的脾气了?”北堂炽讽刺的说道,“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干什么?”
夏云依也冷冷地道:“我拼命赶回来,就是为了拿冰凝叶帮你解毒,北堂炽,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吗?”
北堂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叫我冷静?夏云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在做什么龌龊勾当……”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夏云依紧咬着唇,她用右手扇了北堂炽一耳光,不可避免地,右手受到了火焰的炙烤,烧得右手皮肤都卷起了一层。
北堂炽也被这个耳光打得呆住了,他身为北郡国太子,从小到大,又有谁敢打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巴掌让北堂炽清醒了一些,他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下去了。
“冰凝叶呢?”北堂炽拉过了夏云依受伤的右手。
夏云依见他冷静了下来,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株冰凝叶。
谁料,北堂炽接过了冰凝叶后,却在口中嚼了几下,然后敷在夏云依烧伤肿起的右手掌上。
他找大夫问过冰凝叶的药性,它是至寒之物,而且内服外用皆可,这会儿用来对付烧伤也很有效果,只见夏云依肿起的手掌很快就消肿了。
夏云依从晏如的地宫里拿了不少冰凝叶,她摇了摇头,从怀里再次取出一颗,让北堂炽服下。
北堂炽只觉得自己体内萦绕的燥热之气一扫而空,浑身都清凉舒爽了起来。
“抱歉,刚刚我是气狠了,才会口不择言的。”北堂炽愧疚地道。
天知道,他辛辛苦苦地找到晏如居住的地方,想要带夏云依离开,可夏云依却说自己要留下来。那天他受伤倒在地上,看着夏云依与晏如携手而去,心里有多么的愤怒。在他看来,就好像是夏云依背叛了他一样。
又或者说,他的心里十分妒忌。
所以,他刚刚才会在情绪激动之下,说出那些失态的话。
夏云依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北堂炽身患怪病,可以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愤怒之下,完全就是身不由己。可是那些话总归是伤人的,无法让人当作不存在。
“快去找人帮你敷药包扎一下。”北堂炽心疼地看着夏云依烫伤的手。
他找来太医,让他为夏云依敷上了镇痛消肿的药,又仔仔细细地用纱布包扎起来。
晚上,夏云依正在泉清宫里,却听得桃寻禀告道:“夏神医,太子殿下来了。”
只见北堂炽穿着暗红色的袍服,有些犹豫地走了进来,拉起夏云依包扎得厚厚的右手,问道:“好些了吗?”
夏云依笑道:“只不过是普通的烫伤而已,过几日就会恢复的,你不用担心了。”
“我小时候就经常这样,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经常会烫伤身边的人。”北堂炽缓缓地道,“所以,七岁那年我便来了雪山之巅。”
他本以为自己的这病永远也痊愈不了了,若不是遇见了夏云依,他一辈子都只能独自居住在雪山之巅。
北堂炽犹豫许久,才似乎下定决心般说道:“云依,正因为我心悦于你……我无法忍受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所以,我今天才会说出那些话,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