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的保安是个中年大叔,挺着个啤酒肚,脑门锃光瓦亮。一套半旧的类似警服的保安服装,穿在他的身上,略显滑稽。
他本是在门口的保安室里打盹,却被不远处突然传来的一声尖叫猛然惊醒。心里一突,架在桌子上的两条腿一颤一蹬,两脚离地支撑他的椅子便直接往后翻倒。一阵乒呤乓啷,保安大叔爬将起来,揉了揉磕着了的后脑勺,捡起滚地上的手电筒,怒气冲冲就往外走去。
“妈了个逼的,哪个滚犊子大晚上的不睡觉,瞎折腾个啥哟!让老子逮到他,非狠狠拾掇一顿……”保安大叔一路骂骂咧咧地往靠近声源的方向走。
不过可惜,尖叫声也就这么一下,之后再无传出任何其他声音。周围几栋住宿楼,陆陆续续都亮起灯来,性子暴躁些的居民打开窗户就一顿臭骂。
直说这人实在没素质,半夜三更的自己不睡觉,还大喊大叫,打扰到其他人的休息。有居民火气上来,还吵吵嚷嚷着说要告他扰民。
“都闹什么闹,还不快去睡觉!这件事我们肯定会处理好,你们就放心回去睡吧。”保安大叔拿着手电筒晃了一圈,轰那么吵嚷的居民们赶紧回去睡觉。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周围住宿楼上的灯才渐渐都熄灭。小区重新恢复最初的宁静。
围墙边上栽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摆,梧桐叶片片凋落,翻飞旋转,坠入墙内,飘出墙外。小区里年久失修的路灯又忽闪忽闪起来,顽强地继续工作着。
保安大叔根据居民们提供的信息,走到发出尖叫声的那栋住宿楼,举起手电筒往楼上照了照。
一扇扇整齐的排窗,多数都是半敞开的。仲夏的夜,已经开始有点热了,不过这温度却并非难以承受。住在这里的居民除了格外有钱的几户外,大多是舍不得现在就开启空调的,便只好开了窗户,借这夜风散散热。
夜空中,一道昏黄的光柱投射在墙面上,澡盆大小的光圈在四楼五楼的位置来回游移。移动到四楼某个窗口时,似有黑影一闪而过。保安大叔将手电筒对着那个窗口照了五六秒,发现只是飘动的窗帘布,便又移开。
扫视了一番后,保安大叔就收回了手电筒,拍了下自己的啤酒肚,喃喃自语:“嘿,估计又是哪个混小子恶作剧吧。”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有时候是小姑娘见着个蟑螂啊、老鼠啊什么的,就控制不住尖叫起来,有时候则是比较淘气的男孩子,故意大晚上来这么一嗓子吓唬人。他在这里当保安六七年了,除了逮住一两个偷电瓶车的小贼,别的还真没遇上过什么大事情。
草草检查了一遍,保安大叔就揣着手电筒往回走,一路上耷拉着眼皮,不断打哈欠。
在他身后,那扇有黑影闪过的窗户里浮现出两团幽蓝火焰,“目送”着保安大叔离开。良久之后,一道黑影跃出窗户,落到围墙边上的梧桐树上,再翻墙而过,消失不见。
窗口的窗帘依旧飘扬着,云雾散开,几缕皎洁的月光斜射进房间里。书桌上的液晶显示屏平滑完好,仍旧播放着那个网页的美女写真照片。青年男子坐在凳子上,上半身趴在桌面上,面容平静安详,仿佛只是因为熬夜太过疲惫而不经意睡着了一般。
然,他那犹若白纸的肤色,不带一丝血色的唇畔,及渐渐冰冷的身体,无不说明他这一睡便成永远。
小区围墙外边是一条六尺宽的小巷。水泥铺就的地面,两侧都是高高的围墙。一边是方才那个已经有些年代了的旧小区,另一边则是近几年新建的新小区。
新小区的住户相对少一些,大部分都是为了孩子读书方便而租在那里的家长们。在新小区的另一头就是前两年刚从市中心搬迁到这边郊区的省一级重点高中。随着高校的落户,附近的商店才陆陆续续开办起来,带动了这块小地方的发展。
小巷里,两个穿着连衣裙的女生手拉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一个高个子男生踱步缓缓跟在后边。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配上一条浅色牛仔裤,明明是休闲运动的服饰却偏生被他穿出贵族的感觉,从容优雅,又稍稍带了点猫咪的慵懒。
“唉,今天晚上都没有星星呢。”一个女生抬头望了眼夜空,略带遗憾地说。
“嗯,不过今天的月亮很漂亮呐。”另一个女生说。
萧铭闻言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一路上这两个女生就没停过嘴巴,一直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真真应了他同桌的那句话“女生前世都是麻雀,今世才会聒噪个没完”。
今天是星期六,学校里放了假。恰巧又遇上他们班主任的生日,萧铭无奈之下也被班长他们拉去一起参加晚上的庆生聚会。年轻人精力旺盛,一帮人玩闹到大半夜才散场。按照传统,男生们都是要先护送女生们回家后,才能自己回家。
萧铭因为跟这两个女生住在同一个小区,就被班主任分派了护送她们回去的任务。
月光洒在他亚麻色的短碎发上,蒙上一层银色轻纱。轮廓分明的脸庞,挺直的鼻梁,有那么几分混血的味道。肌肤略微有点病态的苍白,淡粉色的唇畔抿成一条线,似笑非笑。琥珀色的瞳,似有流光闪过,炯炯有神,然,细看之下,却是一片荒芜淡漠,冷若冰霜。
一阵风刮过,吹乱他的碎发,吹起前面女生的裙摆。
“咿呀!讨厌——”
两个女生惊呼一声,立马用手去按住裙摆。
再次抬头,却见面前突现一具黑魆魆的骷髅骨架,两团幽蓝火焰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们。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