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富户出售小别院,除赠送免费瞧风水一次,另可享受外墙翻新、室内装潢、格局变更,陈设设计等项目八折优惠。
每周至少两天,陈袜袜都会被田富户请到府上,说是共同探讨设计,力求将别院装修布置得更完美,更符合陈袜袜的喜好。
这样的服务,在京城还是首例。
陈袜袜因此觉得他那别院真是买对了,亏得他坚定思想,力排众议,并且生怕别人不晓得他决策英明有眼光,将此事四处宣扬。
今天还硬拉着我一起前去,号称让我看看他新房的设计,帮他提提建议。
隔着两条街,就看到道路两旁插着一面面彩旗,有大有小,颜色各异。每面上的字都不相同,我略略看了几面:
“热烈欢迎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礼部尚书之子陈博公子莅临田府!”
“感谢慷慨睿智的礼部尚书之子陈博公子购买田家别院及全套附加服务项目!”
“礼部尚书之子陈博公子给予所购的田家别院极高评价,表示十分满意!”
旁边墙上还贴着一张简笔画,大概是一个人站在一所带了院子的房前,竖起大拇指。那只竖着大拇指的手采用了夸张的画法,画得比那个人的脑袋还大两倍。画的右侧还有附注:礼部尚书之子陈博公子购买了田家别院后,觉得真是买得对,买得好;买到了合适,买到了实惠;买着舒心,住着放心!
我扭头问他:“这彩旗天天有?插几天了?”
陈袜袜一脸得意:“从我买房那天插到现在。”
田府还挺热闹,大老远就看到府前空地聚集着好些人,几位形容俏丽的美婢穿插其中,她们人手一叠画,有的将画分发给众人,有的正指着那叠画,给周围的人讲解些什么。
田府正门大敞,门口七八个小厮举着红绸缎花挥舞,另有八个鼓乐手在门边一次排开,吹吹打打。一位二十多岁,容貌尚可,品位却着实不咋滴的男子,衣着华丽,挂着锁链型大粗金链,十个指头有八个戴了大金镶各色宝石戒指,右手拇指还戴了个宽度几乎与拇指长度一样的翠绿大玉扳指。
那金锁链都有我指头那么粗了,他不累么?竟然还能抬头挺胸不驼背,莫非也是个会武的?
“哟!这不是礼部尚书之子陈博公子么?”那男子远远见到陈袜袜,一副亲昵的样子快步迎了上来。一上来就紧紧握住陈袜袜的手:“陈博公子是来讨论别院装潢的吧?快快请进!”这人嗓门比外表看着有力得多,明明都走得这么近了,说话还像喊的。偏声线不如我爹那般粗犷,略尖锐些,刺得人耳朵不太舒服。看不出他才二十多就青年早衰,都耳背成这样了。
“这位是田余,田公子。”陈袜袜向我介绍的时候,声音险些被周围忽然出现的嘈杂议论声盖过,府前空地上那些人忽地全挤了过来。
“田公子!你们活动还有几天哪?”有人高声询问。
正拉着陈袜袜,以比迎上来慢了十倍的步伐往回走的田富户停下了脚步,站直身子,微微一笑地大声喊道:“活动只到月底,欲购从速!逾期可就不再有免费看风水和八折优惠项目了!”
“房子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吗?”又有人喊。
“问得好!”他向声音来处那人点头微笑:“正巧,今日礼部尚书家陈博公子在此,他可是最先买了田家别院的人,你们若是不明白,不相信,可以问问陈公子嘛,他最有发言权咯。”他示意众人看向陈袜袜:“也只有像陈公子这样聪慧英明,眼光如炬的人,才会当先购买,睿智的人总是比普通人更快更准地作出决定的!”
听到赞扬,陈袜袜悄悄地把迈开的腿收回来点,将站姿站得更好看些,又往上抬了抬下巴。刚张了张嘴,想开口说话,旁边一美婢已扭着纤腰娇笑地靠过去,向提问的人弯了弯笑眼:“就是,你看,礼部尚书家陈公子都买了的!”另一美婢对着一着装考究大腹便便地男人抛了个媚眼:“房源有限,卖完即止,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哟~”
其他美婢见机,立即将手中的图纸塞入在场众人之手:“大家有问题可以向我们咨询,刚才已填了登记表的,请到旁边缴纳意向金。先交钱的可以先选房,迟了好房就被别人选走了哦。”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陈袜袜站了站,没等到让他发言的机会,有些遗憾地被田余领进府去。
正厅摆了张大桌子,桌子上是大大小小院落房屋的格局图。
桌子对面墙上,是张城中心至城西郊外的交通示意图。
我看着那交通图,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看了好一会,方才发现,那图上似乎把西郊画得大了点,城区画得小了点,之间的距离似乎比我所知道的,近了很大很大点。
那天坐到天黑回家,都是陈袜袜和田余在那里相谈甚欢,一旁美婢殷勤地添茶倒水,没我什么说话的余地,更别提研究设计提出建议了。
临近月底,我爹晚饭时忽然提起田家别院的事,向我娘征询意见,我家该不该也去买上一所。据说西郊房价已比陈袜袜购买时翻了十倍,比陈袜袜买房前三个月,那里的房屋均价提高了三十倍。
我娘是知道那块地方的:“那里地点太偏,交通不便,住的人少,离山又太近,怕是不怎么安全。又不好过去住,又不是置田庄,跑郊外买房做什么?”
“可听说那里的房子一直升值,就算不住,买下过一段价格更高了,再卖也使得。”我爹有些心动:“就当是投资?”
男主外,女主内,我爹在外负责赚钱,我娘在内管着花钱。我娘不点头,我爹再心动也没有用,合计一晚,终归没买。
第二****正与我娘说起田余家墙上挂的那画得失了准的劣质交通图时,丫鬟捧进来许多时令果子,并我用的那种扎马尾的头绳十二色,还有一把镂了银丝藤蔓镶了细碎红蓝宝的亮闪闪的大刀。
说是五十着人送来的。
没等我问些什么,门外来报,小林到访。
“梦爷快看!五十送我的手术刀!”兴冲冲的小林手里举着的银色东西,比筷子还短,又细。我转头看了看另一边搁着的五十送我的那把,不太能将小林手里的东西与刀这个字联系起来。不容我细看,他自顾抚摸着刀柄十分喜悦,边罗罗嗦嗦说起五十还送了其他人好些好东西,最近不晓得在哪发了财,出手十分阔绰,单这把手术刀,那日张铁匠开出的价就是小林三个月的月例银子。“这大刀也是他送的吧?”小林羡慕地上前抠了抠刀身上镶嵌的红蓝宝,在我刻意的咳嗽声中收回手,坐回位置上:“五十人真好!”。
又过了两月,我正百无聊赖地揪小黑二的毛玩,陈袜袜黑沉着脸来我家找我,请我再与他去一趟田府。
我忆起上次根本没我什么事,他们聊的又不是我感兴趣的话题,想拒绝。
“非你不可!帮我一把!”陈袜袜心情不好,话也说得少。
终归晚到了一步。
只赶上看着衙役将铁链套上田余的脖子后又往手腕处缠了两圈锁了,扯着锁链把他拖出门去,将田府的门关紧,贴上封条。
拉扯中田余脖上戴的金链子扯断了,掉在地上,一衙役冲上前去拣起,在手中掂了掂,皱着眉头又用牙咬了咬,呸了一声丢在地上,推搡着田余走远。
旁边立刻有人扑上去将那金链子捞走,那人又立刻被另几个人围住,撕扯锤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