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的生活依旧是原来的两点一线。
似乎是因为彼此的心照不宣,自从那天之后,周宁悦的消息渐渐少了。虽然两人还是会保持着联系与问候,但去南京的事,双方都没有再提及。
裴胜开始为他的火锅店而忙碌,从选址到装修,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若是一年没有了四季,甚至都不知道时间早已从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中慢慢流走。只有越来越燥热的天气,提醒着安在,生活似乎也不是一层不变。
张总终于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明升暗降,离开了上海,去了远在西安的总部任职。新来的经理是一个胖子,一个和蔼的胖子,至少在安在看来,没有人找他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
每到周末他就会去看望裴胜,裴胜依旧是那般意气风发,指挥着装修的工人忙里忙外,似乎又回到了安在熟悉的样子。
“店名想好了吗?”安在递给裴胜一杯冰柠檬水。
裴胜拭去脸上的汗水,一口气将饮料喝完,摇了摇头道:“没呢,要不你想一个。”
安在笑了笑道:“你不是还有个合伙人吗?让他起个名。对了,怎么就见你一直在忙,他人呢?”
裴胜苦笑道:“富二代,说好了只出钱不出力,我出三分之一的钱,盈利了五五分。”
安在无奈地笑了笑道:“这也不错,至少全部的事都是你说了算。”
裴胜“嗯”了一声,平躺在连塑料罩布都未摘掉的沙发上,轻轻地喘着气。
裴胜躺了一会,又直起身来突然道:“这或许对他来说只是玩玩,但对于我这就是全部,我输不起。”
安在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道:“你不会输。”
裴胜笑了,轻声地说:“是得,我不会输。”这句话好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
放弃了自己多年从事的行业,选择从头开始,对于任何人来说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安在离开了裴胜的火锅店,心里像是被燃起了一阵火。自己与裴胜相比还是差了太多,无论是爱情还是事业都少了他那股一往无前的脾性。
新来的经理确实好相处了不少,安在已经习惯了那个姓周的中年胖子时不时地对着每个人嘘寒问暖。
连清洁阿姨张姐也常常对安在絮叨:“这人啊,心宽体胖就是不一样。”
寻常的一天,一如既往的做完了手上的工作,听着周宁悦不住地抱怨着南京的炎热。
“安在,前台有人找裴胜,你去看看。”
安在愣了愣,心想也不知是谁还没知道裴胜离职的消息。他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前台,只有一个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青年正和前台的小姐调笑着。
安在皱了皱眉,打断道:“是谁找裴胜?”
那青年转过头来,对着安在打量了一番,才道:“是我?裴胜呢?”
安在这才发现,这青年的眉宇间相继了裴胜,相貌比裴胜还要英俊一些,只是感觉上缺少了裴胜那股子的刚毅果决。
安在笑了笑道:“他不在这上班了,你是他什么人。”
那青年也跟着笑了笑道:“我知道他不在这,我是他弟弟。”说着又补充道:“亲弟弟。”
安在满脸的疑惑,不由问道:“那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打他电话不就行了。”
那青年眉头一皱,但很快又换成那副和善客气的模样,“我以前来过这一次,本来还想来这等他下班的,要不,下班了你带我过去找他。”
安在看着这个与裴胜有着相似相貌的青年,心里却生起一股说不错的厌恶之感,但想着他毕竟是裴胜的弟弟,竟又有些不好意思。
安在点点头,和声道:“要不你先等等,我看能不能请个假,早些下班带你过去。”
那青年一听,脸上露出喜色,嘴上却说着:“不用麻烦了,这多不好,还是等下班一起过去吧。”
安在从自动贩卖机了里买了一瓶水递给那青年,客套了几句,便回到了办公室。
裴胜的弟弟?安在的心里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想了想还是给裴胜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哥们。又遇上什么好事了,想起我来了?”裴胜依旧是老样子。
“我想问问,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是,怎么了?”裴胜的情绪仿佛低落了不少,说话的口气也变了。
“他现在在公司,说是来找你的。”
“……那你下班带他过来吧,别去火锅店,直接来我家。”裴胜没再多说什么,挂上了电话。
安在听着另一头的“嘟嘟”忙音,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或许裴胜要遇到麻烦了。
安在简单地跟那胖经理说了一下,很快便获得了批准。
两人打了一辆车,安在简单地询问了一下,知道了裴胜弟弟的名字,叫裴源。但再问裴源来找裴胜做什么的时候,裴源却只是绕过话题,转头望着车窗外。
安在提前给裴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提前过来了。
安在领着裴源来到裴胜的住处,按了两下门铃屋内传出渐渐沉重的脚步声,裴胜打开了门,转身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裴源跟着安在走了进去,朝着裴胜笑了笑道:“怎么,好像不太欢迎我?”
裴胜冷冷地看着他道:“说吧,什么事?”
裴胜依旧满脸笑意,也看不出丝毫的尴尬,他朝安在看了看,示意还有别人在一旁。
裴胜摆摆手道:“说吧,这没有外人,这是我兄弟。”
裴源笑了笑,目光中闪烁过一丝森冷,又开口道:“既然这样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在外面出了点事,需要点钱周转一下。”
裴胜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冷笑着看着裴源不说话。
裴源见状也不回避他的眼睛,反而也直直地看着裴胜道:“我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来找你。”
裴胜冷笑道:“那你没办法的时候还真多,说吧,这次要多少?”
裴源伸出五个手指,看着裴胜。
裴胜摇了摇头:“五万,我可没有。”
裴源突然大笑道:“五万?我说的是五十万。”
安在听了心里也是猛地一颤,忍不住帮着裴胜说话道:“你哥都失业了,哪里来的五十万。”
裴源故作惊讶,又道:“哦?我看是找到更好的去处了吧!”
裴胜的脸色铁青,终于开口道:“你当我是取款机吗?再说了,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裴源叹了口气道:“去年股市大好,我借了高利贷往里面投,一开始行情还不错,哪知道到了年底就拦腰斩了一半,现在亏了十几万,连着高利贷的利息,已经欠了近三十万。要是你不帮我,我可得被人剁手剁脚了。再说了,只要我一翻本,我立刻把钱还给你。”
裴胜哈哈一笑道:“笑话,还想着翻本,再多的钱给你也没用,你就不能找份工作,安稳过日子吗?”
裴源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们可是亲兄弟,要是咱妈知道了,也不忍心看我被人逼债吧!你就再帮我一次”
裴胜冷声道:“你还有脸提咱妈,她迟早给你气死。”
裴源猛地跪下,安在在一旁看的也是措手不及。
裴胜大呼一声:“起来,你就是跪上一年也没用。”
裴源又猛抽自己几个耳光,挤出几滴眼泪,涩声道:“哥,你要是不帮我,我可就真完了。”
裴胜气的脸色发白,站起身来冷笑道:“好啊,我的好弟弟,你是越来越出息了。”
裴源哭腔着道:“我这不也是想让咱妈过上好日子吗?”
裴胜终于忍不住,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裴源一巴掌。顿时,五个鲜红的指印浮现在裴源的脸上。
裴源脑袋一歪,冷笑道:“你就算打死我也没有用,他们那班人没有人性的,只要我欠着钱,咱妈的日子也不得安生。”
裴胜摆了摆手道:“你走吧!我会把妈妈接过来,家里的烂摊子你自己去收拾。”
裴源站起身来,癫狂地大笑道:“我就知道,我不该来求你。但是你要知道,这本就是你们欠我的。”裴源说完,转身摔门而去。
裴胜瘫软地坐在床边,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气力,甚至连开口说话也变得困难了。
安在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裴胜呆呆地接过,升腾起的水蒸气弥漫着,看不清裴胜此刻的表情。
裴胜休息了一会,自嘲地笑了笑道:“你肯定在想他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人吧?”
安在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之前也会想为什么我的父亲会变成这样,后来我发现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答案的。很多时候,总是有意外会发生在某个时间段,你根本把我不住。”
裴胜点点头道:“但他会变成今天这样,我确实也有责任。”
安在疑道:“怎么说?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该变成这副样子。”
裴胜无奈地摇摇头,慢慢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安在。
裴胜原本也拥有一个极其普通和睦的家庭,父母都是双职工,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生活也不会太拮据。
裴胜大裴源三岁,两个人一开始的关系还很不错。但平静的生活直到裴胜十六岁时突入被打破。
一场意外的工伤,使裴胜的父亲从高处坠落。因为事故的认定是违章操作,微薄的赔偿金根本无法支付昂贵的医疗费。
即便是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依旧没能让裴胜的父亲撑过那年的冬天。裴胜的父亲走了,留下的只是巨额的外债,一个孤苦的母亲和两个孩子。
母亲每天加班加点地工作,即便是还债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何况还要供养两个儿子读书。
裴胜的母亲一无奈之下想了个法子与裴胜商量,只要裴胜考上大学,实在负担不起的话,便让裴源念完高中便辍学工作。但裴胜听了母亲的想法便一再表示事情还没到那一步,等真到了那天或许事情早有了转机,有了解决的办法。
可裴源自从知道这件事的一刻起,突然变了。原本还算不错的成绩一落千丈,成天打架惹是生非,勉强考上了一所市内排名靠后的高校。而他和裴胜的关系也渐渐破裂。
裴胜大一那年,裴源高一。裴胜每周都会在空余时间,做着不同的兼职,优异的成绩也让他拿到了奖学金。
寒假的时候,裴胜兴冲冲地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他高兴地告诉母亲,他可以靠着自己的努力上完大学,不需要再问家里拿钱。
当他拍着裴源的肩膀告诉他:“只要你能考上大学,那就安心地去念书。”
裴源却一把撇开他的手说:“晚了,我已经退学了。”
裴胜看了看满脸皱纹的母亲,呆住了。
裴源冷笑道:“当初说不让我念大学的是你们,现在又让我好好学,哪有这种道理。”
裴胜劝道:“你才高一,你还有机会,只要现在开始努力,你一定会比我更好。”
裴源大笑道:“跟你一样?我原来也可以进一中的,我原来是可以为自己的未来去奋斗,可是你们问都没问过我,便已经替我做了决定。”
裴胜的母亲摇了摇头道:“当时我确实那么想过,可我从来没有亲口告诉过你,因为我至始至终都希望你和你哥一样都能完成学业,做一个有出息的人。”
裴源泪流满面,他笑着说:“算了,无所谓了,我都已经放弃了,你们再来要求我,已经没有用了。”
无论裴胜再怎么劝说,裴源依旧固执地离开了学校,在这城市中像一只没有了活力的盲鱼,看不见光亮,浑浑噩噩地游着。
……
安在长叹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前路的权利,虽然当时你母亲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是错的,但今后的每一步都是他自己走的,怨不得别人。但他又是从哪里听说了那件事的呢?”
裴胜嘴唇轻轻颤动,良久才道:“这就是我对不起他的地方。”
安在惊呼道:“你跟他说的?”
裴胜摇了摇头,“有很多事情都是阴差阳错,当时我听到了母亲的想法,生怕她告诉裴源。于是我就找我舅舅跟他说了这件事,叫他劝劝我妈。哪知道他劝是劝了,可不知道哪次说漏嘴给裴源听了去。裴源当时估计也没听全,就认定他上不了大学,开始自暴自弃,等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个残忍的误会,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无关的人身上,或许只是令人哭笑不得。但如果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又是一件多么无奈的悲剧。
每个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别人光鲜的一面,但谁又知道他们身后那些难以启齿的辛酸。
裴源这些年在裴胜心中种下的那根刺,现在已如满目的荆棘包裹住裴胜的心。无论如何,面对裴源他终究会内疚。
安在想劝慰裴胜几句,但似乎语言在此时已经太苍白了,他只能做好一个听众,默默地倾听着裴胜的另一面。
从裴胜的口中得知,裴源高中辍学变做了一个街边的混混,打架进拘留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在没出什么大事,但确实也不让人省心。
裴胜自己才刚刚在上海稳定下来,便托人替他找了工作,做了几天便说太辛苦,连招呼都还没打便不见了人影。裴胜又出钱给他开了间小型的便利店,东西还没卖出去多少,却给他的一群狐朋狗友拿走了大半,只得关门大吉。
裴胜实在是无计可施,给了裴源五万块钱,告诉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帮他。裴源虽然嘴上说好,但才过了半年,又来找裴胜帮忙。
安在听得直发蒙,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裴胜。
裴胜突然又问道:“你说,我算是把该还的还完了吗?”声音里尽是无奈。
安在点点头,劝道:“我觉得你为他做的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再把精力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裴胜仰起头,苦笑着道:“是啊!我也得为自己活着。”
人也得为自己活着,这就是最好的解释。
……
裴源带来的麻烦远未结束,他就像一个躲在暗处的幽灵,阴魂不散。裴胜早已因为火锅店的事焦头烂额,当然他还要应付着裴源没有定期的纠缠。
“裴总,混得不错嘛!我说怎么放在二十多万的年薪不要,原来是暗度陈仓自己当家做主了。”
省去了称谓上的客套,裴源就如同一头卸下了伪装的恶狼,森冷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贪婪与狡黠。
裴胜抬起头,看着突然到来的裴源,满脸的鄙夷。
“无论我做什么都与你无关,我没有义务一次又一次地帮你,路还是得你自己走。”
裴源的眉毛一挑,戏谑道:“反正我对于你来说也就是一个不争气的,可有可无的弟弟。看来我只能把家里的房子拿去贷款了。”
裴胜的脸色铁青,紧握双拳,他狠狠地瞪着裴源,怒气仿佛已经扩散到全身的每一处神经,他发出低沉的咆哮,就像一只被惹怒了的野兽。
“你说什么!”
裴源向后退了一步,但依旧咬着牙将每一个字说完。
“我说,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家里的房子拿去贷款。”
裴胜冷笑道:“家里的房子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咱爸留给咱妈的,你想都不要想。”
裴源狠声道:“走着瞧,我就不信我弄不到钱。”说完转身快步地消失在裴胜的视线里。
裴胜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拿起电话,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漫长的“嘟嘟”声牵动着他的心跳。
电话另一头终于有了回音。
“喂,哪位?”
“妈,是我。”听到母亲的声音,裴胜心里稍安。
“是裴胜啊,你在外面还好吗?”母亲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淡然不惊,或许是因为饱经风霜,她在就习惯这样平静的交流。
“是的,妈我跟你说个事,你听着就行,别生气。”
“嗯,你说吧,妈听着。”
“裴源在外面又欠了一大笔钱,我怕他打家里房子的主意,您一定要把房产证收好。”
“我就知道是你弟弟又惹事了,你不能老由着他,妈知道你尽力了。”
裴胜点点头,眼眶不觉的有些湿润,他强作镇定,努力让自己的说话的口气显得平静。
“要不您来我这住一段时间?”
“算了,上海太大了,我去了也不方便,太磨人了。你放心好了,我能照顾好自己,房子我不会让他动的。”
裴胜想再说点什么,可是母亲那边又接着道:“长途挺贵的,要是没别的事,就先不说了,等你空些再回家来看看。”
裴胜等母亲挂了电话,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
从那天起,裴源便消失了。裴胜仿佛也从诸多麻烦中走了出来,雨过天晴,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忙碌,裴胜的火锅店如期开张,正好时间也放在了周末,安在当然不能错过这个重要时刻。
火锅店的名字是陈茹起的,叫“胜利火锅”。
安在直呼太俗,倒是裴胜看着高挂的牌匾洋洋自得。
第一天的运营活动做得极为成功,不得不说裴胜那张嘴就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什么活动策划公司之类的也能省则省,全部自己人上阵。裴胜站在店门口临时搭建的小型活动台上,不住地跟人群互动。全凭着他自己一个人暖场竟然也弄得风生水起,吸引了大批顾客。
安在是第一次见到裴胜的合伙人,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但还是对裴胜大加称赞。
印刷好的数百张优惠券在一天之内全部送出,这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好的开始。
送走了最后一批食客,裴胜高兴地揽着安在的肩膀道:“走,去外面喝两口。”
安在点点头,突然想起今天还没看到陈茹,便问:“大好的日子怎么不见你叫上陈茹一块来见证一下。”
裴胜笑了笑道:“其实我心里也没底,这也就是赶鸭子上架被逼的。万一开场就冷了,给她瞧见了怕她心里难受。”
安在调侃道:“我觉得你以今天的表现,要是这店开不下去了,还能整个司仪做做。”
裴胜连忙说:“呸呸,开张的大好日子怎么说到关门的事了。明个再跟她汇报吧,都这么晚了。”
裴胜吩咐几个聘用过来的服务生收拾好桌子,慰问了几句,又给每个人塞了一个红包,这才跟安在走出了店门。
裴胜边走还不忘回头看了几眼,眉开眼笑。
安在也跟着乐了,笑道:“我就怪了,你都自己开店了,干嘛还到外头吃。”
裴胜笑了笑道:“本来确实有这打算,跟大家好好吃一顿自己的东西,可今天确实有点忙,你看都十点了。厨师和员工也挺累的,让他们早点休息也好。”
“可我们出去吃喝玩乐的,你留那么一大班子人在那,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开什么玩笑,每个人兜里都塞了五百,厨师塞了一千呢,我现在还在肉疼。”
安在顿时无语,又道:“不对啊,你火锅店哪里来的厨师,就一切菜配菜的,怎么还多了五百,刚脆一人一千得了”
裴胜一拍脑袋道:“还真是,当时我也没多想,早知道就该一视同仁,又省了五百块。”
安在一脸嫌弃地道:“怪不得总说当老板的抠,看你这样,还真是应验了。”
裴胜讨好地对安在笑道:“我那是想着,多留个五百,让好哥们吃好些,瞧你说的。”
安在撇了撇嘴道:“行了,不过今天见你那合伙人看着就像个游手好闲的主,以后有你累的。”
裴胜不置可否。
“其实他要是一直这样也挺不错,坐地分钱,又不用出力。而我呢,也可以大展手脚。”
裴胜拍着安在的肩膀又道:“哥们,可惜你不是富二代,要不然咱两合作一把,那可真是珠联璧合。”
安在摆了摆手道:“我可没那本事,我就想简简单单过点小日子。”
裴胜神色暧昧,开口道:“想恋爱了吧!那女孩聊的怎么样了?”
安在无奈道:“还能怎么样?我总不能跑那么远去强抢民女吧。”
裴胜乐道:“要是你真有这胆子,我还真就不用替你操心了。时间不等人,别又错过了。”
安在应了一声,又陷入沉默。
裴胜给陈茹打了个电话,道了声晚安。两人随便找了个夜宵店吃了些东西便各自回家。
接下来的一个月,裴胜的火锅店生意都还算不错,至少按照当前的营业额来算,不出三年也就能回本盈利了。
但安在依旧还会替他担心,裴源或许已经离开了上海,但他就是一颗安置在裴胜身旁的定时炸弹,不知会在哪个节骨眼上突然引爆。
上海的夏天接近尾声,持续几天的闷热,终于开始有了降温的趋势。
周宁悦的消息传来就像秋凉舒爽的风。
“你不是说要来南京吗?都过了快两月了,也没见着你人。”
安在陷入沉思,去还是不去。他想起了裴胜的话:“去了顶多就是惨遭拒绝,但不去的话就得又留一个遗憾。”
安在下定了决心,写道:“我下周末过去。”
信息发送过去的时候,他的心里竟一阵轻松,看来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样,迈出了第一步,一切就变得豁然开朗。
安在又写道:“到时候怎么联系你?”
周宁悦回复了一串数字,是她的手机号码,安在将号码存入手机。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似乎变得异常缓慢,上班下班。
裴胜已经将火锅店带上了正轨,陈茹的父母对他的态度也比之前好了很多,总算是苦尽甘来。他一听说安在要去南京的消息,竟然比安在还兴奋,一个劲地加油打气。
安在忍不住骂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惹得裴胜大怒道:“要是你光荣牺牲了,可别指望回来哥哥再来安慰你。”
总算挨到了周末,安在早早地坐上了去南京的列车,一段新的旅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