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罕无人迹的公路尽头,停着一辆完好的货车,闪烁着昏暗的灯光,呼呼的空调声,盖过了发动机的声音,成为了此时此地,唯一的声响。
货车的经典款式,和世纪初的车型如出一辙,看不出任何的变动,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就好像一条平缓的河流,载着空无一物的小舟,缓缓而行,越走越远。
空气当中,充满了刺鼻的血腥之味,黑色的沥青路面被染上了更加深沉的颜色,流淌着一条条蜿蜒曲径的红色小溪,流入了沥青路面尽头的黄土之中,为那些枯黄的低矮灌木,带去了为数不多的养分。
安静的路上,传来了清脆平缓的脚步声,有两道人影,出现在了公路尽头,从货车灯光刚好能够照耀得到的地方缓缓走来。
二人看着完好的货车旁,那是五具并不完整的尸首,那一幅幅惊恐的,已经凝固的神情,带着难以置信,成为了他们最后的标识。
“奇怪......”那一位带着方框眼睛的中年男子打开了货车车门,发现货物完好无缺,他看了一眼身下,双眼突兀,流淌着血泪的男子以及那分成了两半的尸首,露出了厌恶的拿出一块手帕,捂住了口鼻。
“真香......”另一人则是用力的嗅了嗅,露出了一个愉悦的微笑,看着残缺的尸首,然后是叹息。
“都是钱吶,唉......”
揉了揉眼睛,抬眼时,看见了一双突兀的流淌着血泪的眼睛,他微笑着的附下身去,伸出手指,微微弯曲,就在这时,他突然一顿,看向了不远处的另一具尸体,好像动了一下。
货车的箱子里,有厚重的血腥味传出。
......
在昏暗的封闭空间里,充斥着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压抑气息,只有一盏小灯,成为了这里唯一的光明,夺目刺眼。
照耀在凉小生的脸上,让他睁不开眼睛,只能透过眼缝,模糊的看见一张刻板的面孔,重复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题。
凉小生虚弱的一直在摇头,刻板男子冷哼一声,松开了摁着他的头的手,猛然拍了一下桌子。
响声回荡。
凉小手吓了一跳,心中已经郁闷到了极致,他的身上并没有特别明显的伤口,只是精神颓废萎靡,半睁着眼睛,好像被人榨干的小公鸡,拉拢着脑袋,随时都有可能昏迷过去。
“长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凉小生虚弱的重复着已经不知道说了几遍的话。
刻板的男人无奈的摔下了拿在手里的一张相片,坐了回去,掏出一根香烟,点了起来。
相片之上,那是一个女人,一身干练的黑色劲装,棱角分明的面孔,和女人专属的柔魅扯不上一点关系,说不上美丽动人,但是英姿飒爽,也给人一种别样的美丽。
香烟上,白烟寥寥,一缕缕的穿过刺目的灯光,扑到凉小生苍白的脸上。
抽了小半截,刻板的男人一把将香烟摁灭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起身离开了封闭压抑的房间。
烟灰缸堆满了烟头,还有不少仍在燃烧着,冒出缕缕白雾。
“如何?”
刻板的男人一走出封闭的房间,啪的一声,另一房间中的灯光被打开,他用手遮挡了一下眼睛,一位中年男人,迎了上去,问道。
中年男人不同常人的肩章,表面了他的身份极高。
同时,在中年男人后方,还有一位女性和一名汉子。
“没有......”刻板的男人摇了摇头。
“没有被人修改过记忆,也不可能在我面前撒谎,看来是弄错目标了。”一席墨绿色警服的女人,面带遗憾的说道。
“让我来试试......”
就在这时,另一位三十岁出头,胡子拉渣的汉子,话音刚落,便走入了封闭的房间里,打开房中的灯光。
房间通体是简洁的白色墙壁,正中摆放着一张方桌,前方是一块镶嵌在墙壁里的镜子,典型的审议室。
男人推开了方桌上的烟灰缸,啪嗒一声,将一罐饮料放在凉小生的面前,然后坐了下来。
凉小生渐渐适宜了光亮,无力的放下了遮挡眼睛的手臂,看见男人,他神色微松,拿起了颜料,畅饮了一口之后,苍白的面色这才有了些许好转。
“我可以走了吧?”沉默了片刻,凉小生问道。
“你觉得呢?”许良刚刚拍出了一根香烟,又重新装了回去,丢到一旁,
“可是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女人啊,别说是现在,就是上辈子,上上辈子,我也不认识,而且我也不想认识!”凉小生颓废无力的拍了拍桌子上的女子照片,显得有些焦躁。
“所以呢?”许良敲了敲桌子,觉得满屋子的烟味实在难受,终于还是拿出了自己的香烟点上。
“我可以走了吗?”凉小生都快发疯了,他又想到了早上的那个女孩,不过对方不开口,他不会傻到自己说出来。
“走?你真把这里当成你的家了......”许良一口抽了半截的烟,说一句话,简直和吞云吐雾没什么区别。
“哪能啊,你也知道,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像您一样,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叔叔,伸张正义!”凉小生昂首挺胸,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许良。
“行,你还是先给我呆几天吧......”许良无奈的摆了摆手,瞥了一眼单面窗,说完起身便走。
这句话,让凉小生悬在喉咙的小心脏彻底放了下来,看样子,应该是无事了,当然,惯例还是要有的,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
说真的,当那两个黑衣人把他带到警视厅的时候,他还真有一种回到家的安全感。
那个冷冰冰的女人的能力的影响还在,凉小生眼睛里看见的东西都是叠叠重重,晕乎乎的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晕晕乎乎,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两名黑衣人,站在门口,门外则是许良四人。
眼前,有一道影子,笔直的站在他前方。
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丢到关押室里的时候,一间不大不小的笼狱。
关押室不止一间,两侧并排而开,看起来和监狱没有什么区别,怕是比寻常监狱还要大一些。
西南城域民风彪悍,以偷盗杀人为生的,多不胜数,在大的监狱也关不完,有时候十几个人挤一间都是正常,不过关押室今天的生意看起来不太好,空了一半。
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一些,回头看去时,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这里头还有四人,一大半空房,还要将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明摆着没啥好事,瞄了一眼牢狱外,不远处的两名狱警,冷笑连连的低语,时而看了过来。
唉,又是一桩好买卖......
就是不知道赌的什么。
靠墙有三人,一个精瘦的尖嘴猴腮,头上头发竖起,尤为醒目,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凉小生,一个精壮的汉子,靠着墙却仰着头睡觉,口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这二人分坐左右,中间是一位中年男子,相貌普通,看起来尤为憔悴,气息却异常平稳,冲着凉小生点了点头。
凉小生报以一笑,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戾气,他远离这三人,靠近了一位胖子,这胖子缩在角落里睡觉,跟一座肉山一样,呼吸浑厚,起伏巨大,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此刻在看另外三人,居然都带着手铐,这是犯了重罪啊,要押往中心城监狱的重刑犯,一般而言,进入到中心城的监狱,无非两个下场,一个死刑,一个无期,这无期不是简单的无期,而是要当一辈子的苦力,当初建造城墙的时候,这样的无期犯人就累死了七成。
进入中心城,是很多人的梦想,也是某些人的恶梦,那两个警卫的赌局,他好像有些苗头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凉小生躺在地上,翻了个身,许是刚刚睡得太多,加上眼前的胖子那厚重的气息,凉小生并没有能安稳睡下。
过了不知多久,狱警也倒了两班。
沉闷的牢笼里,突然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呸,那小子是该死,敢跟我抢女人,警察怎么样,了不起吗?不好意思,老子最不怕的就是警察。”
“不抖一抖,就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的鸟有多大了?我看你只是手没闲着,被抓个正形吧。”
“呵呵,那小娘摸起来柔软润滑,值得!”
这两个声音,一个尖细,一个厚重,当是听听就真的属于谁的,那个尖声瞧见被人拆穿,也不害臊,哈哈一笑的说道。
“陈哥,时间差不多了......”精壮汉子抹了一把口水,也不在废话,眼睛一眯,冲着中年男子说道。
“既然睡不着,不如一起来聊聊吧,交个朋友......”中年男子转头,看向了凉小生。
“不了,这里吃好住好,挺好的。”凉小生头也不回的说道。
闻言,瘦子的脸色顿时一沉,正要站起,却是被中年男子拦下,摇了摇头。
“朋友,有些话,可不好听啊......”中年男子平淡开口,不见有何动作,一时间,已然杀机涌现,空气骤然发寒。
“鼎鼎大名的陈七,陈大哥,扬言要七进七出警视厅,我算算看,正好第七次哩,祝陈大哥旗开得胜,小子我没什么本事,就不掺和了。”凉小生憨厚一笑。
“不识好歹!”瘦子怒骂一句,能够沉得住气也是为难他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他是这两年才来到的西南城域,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要想闯出一些名堂,没点名声肯定是不行的,于是他想到了和警视厅对干,以结果来看,这小子知道自己的名头,反而是好事,有什么可生气的。
“啊,对了......我觉得,你们要不别跑了吧,应该怪吵的。”凉小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道。
结果,当然是遭受到了瘦子尖声细语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