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暗影缓缓的将曼珠沙华围住,仅仅露出来一只手臂。
我在朝下方潜入了一米多深的距离,发现这些暗影居然是人的形状。而且,那些闪动的光点,竟然就是长在这些黑影的面部位置上面。
粗壮的水草从这些黑影的周身生长出来,就像是一条一条挥动着粗长手臂的章鱼。
章鱼却不会有这么多带着吸盘的触手,也绝对不会是深绿色的水草。
我立刻想到了穆南迪曾经给我讲过的一个传说。
那是关于冤死的水鬼的传说。
相传,只要是在巨大阴气重的湖泊里面,死去之人尸体便极有可能生出重重离奇古怪的喜阴之物。
植物和尸体共生,变成了一种奇怪的生物,叫做水鬼伶人。
这些生物会像是鱼类一样,在水中按照独特的生活规律进行活动。但是,究竟这种生物最终是何种模样,确实无人见过。
我猜想,这些长着粗壮水草的,便是水鬼伶人的一种,也是在这神秘的黑水湖中的特定型态。
但是,不管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也需要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将小曼救出来。已经决定破釜沉舟。
我躲过了无数的水草,径直的朝着那些黑影猛刺过去。
这一回,没有落空,其中一个黑影被我准确的命中。
水中像是响起了一声炸雷,被搅动的而更加浑浊。
就像是章鱼喷出来大量的浓稠黑色烟雾,这水草包裹的伶人也从身体之中,那被拂尘银枪刺中的伤口处,涌出来很多像是鲜血一样,黑色的墨滴。
一瞬间之内,便遮住了整个的水面。
透过唯一一丝黑暗之中的缝隙,我看见了漂浮在水中的小曼的手臂,
慌忙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抓在手中。
胡乱的挥动着拂尘银枪,只要是面前和身边的水草,都被我斩断。
终于,黑暗全都过去了,在湖水的浮力之下,我们两个重新回到了水面之上。
耳边出现了师父焦虑的声音,你们快点上来,湖水里面出事了。
师父一手一个,连拉带拽,几番努力之后,终于将我和小曼成功的拉到了羊皮筏上。
回身再看这湖面黑色的湖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满眼皆是巨大的漩涡,朝着陌生而又恐怖的湖底深处,席卷而去。
我们身处的羊皮筏其实已经面积不小,如果不是中间被我误伤刺破了其中的两只气囊,只怕是乘坐六七个人也没有问题。
但是,在此刻,却显得像是一片树叶一般,飘摇不定。
短短的片刻之间,我们乘坐的羊皮筏便已经几次遇险,从这些深不见底的漩涡边缘擦身而过。
不敢想象,一旦被卷进这些漩涡。我们下一刻的命运将会怎样。
就这样,我们不知疲倦的紧紧的将身体趴在羊皮筏上,并且祈祷我们这安身之处,能够持续的安全。
不光是黑色的湖水,还有空中那些十分浓重的迷雾,都朝着这些漩涡中心凝聚。
湖水中,已经没有了波浪的概念,有的只是分开又合上的巨浪。
水浪不断的涌上羊皮筏,将我们的视线变作一片朦胧,最终,是剩下心中的祈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才恢复了平静。
但是这种平静在巨大的浪潮过后,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我生怕就像是不久前那样,在自己的梦境和幻觉之中分不清楚,于是重重的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疼痛感清晰的传来。我知道,此刻的我,正活在当前的真实世界之中。
可是,这样的安静也太过不可思议。因为不光是安静,还有平静。
时间和景物都已经静止,就好像,就好像我们乘坐的羊皮筏正处在岸上一样。
我有一种错觉,似乎我们身边忽然就变得干涸起来。那些湖水都不知所踪了。
但是,等我真正能够抬起头来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身处的世界真的改变了模样。
周围依然是一盘黝黑,但是缺少了所有的水波流动。
湖水,那黑色的湖水哪里去了?
我缓缓的将手臂伸到了羊皮筏之外,那种真实的触觉,让我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不错,我触摸到的没有水,没有那种漆黑额湖水,只有粘稠的淤泥,依然浸在很多残留湖水之中的淤泥。
河水一定是消失了。我心中这样的告诉自己。
师父和曼珠沙华也抬起了头,从她们的眼神之中,我知道她们此刻的惊讶一点都不比我少。
但是,这便是事实。河水真的不见,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不见。
师父低声道:没想到这件事情是真的。很有可能,这些湖水被刚才出现在湖中的巨大的漩涡吸走了。
我不由的问道:整整一座湖的水都被吸走了,这么多的水量,去了哪里?
小曼轻声道:湖水去了哪里其实并不重要。张小天,难道你忘了么?我们是怎么来到这个神秘的湖中的。既然这座湖和地下暗河相互连接,一定有其真正的去向。更重要的是,我们还活着,从那些水草和漩涡中活了过来。
我们接着议论了几句,便重新开始策划该如何离开这湖底淤泥的事情。
没有那些水草伶人的牵制,相信只要我们运气不太差,一定能够走到湖岸。即使在这沙漠中真的有大湖存在的话,应该也绝对不会超过几公里的直径,只要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应该可以徒步离开。
但是,稍有野外经验的人就应该知道,淤泥和沼泽之中,是最不利于行走的。因为行走之人,不知道哪一步迈下去,就会踩进深深的陷坑中,从而丢掉自己的性命。
这个时候,尽量增加自己的身体和淤泥的接触面积,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仅仅是说如果,我们能够将羊皮筏推动着前进,便可以避免深陷。
但是,我们没有闲暇的人手,也没有便利实用的工具,这样的假设只是空谈而已。
工具?
想到这里,我立刻开始环顾四周,想看看有什么能够利用的东西,最好便是一根船桨,或者是一根长而且坚硬的东西。我们可以利用淤泥之中容易滑动的特点借着平行的推力,使羊皮筏前进。
放眼望去,我的拂尘银枪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不是很长,但是足够坚固坚硬。
可是,稍稍伸进淤泥之中,便如同进入了一块稀软的豆腐。利刃相对于稀泥,实在是太过锋利了。
我四下寻找,希望可以找到什么东西能够绑在拂尘银枪的枪尖上面,只有这样,才能够借用足够的推力,让羊皮筏继续移动。
我的视线开始停留在淤泥之中。
我不由得想到:这里就没有一块铁板或者是木板么?
只要将这一类的东西扎在枪尖上,就有足够的接触面积了。
我在可以保证安全的范围之内,下到了羊皮筏之外,希望可以找到藏在淤泥之中的某些东西,来促成我的计划。
忽然之间,我见到了两条绿色的粗壮水草,此情此景,仍然让我心有余悸。
那是水草伶人么?为什么仅仅剩下这些触手一样的水草?
看着那有些下陷的淤泥部分,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些水草伶人恐怕已经先我们一步,陷进与深处了。
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又或者,这些水草伶人一定需要水才能够生存,此刻湖水消失了他们也只能躲进淤泥之中苟延残喘了。
当我转身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凸起引起了我的注意,从形状上看,很像是一只人的靴子。
靴子?
我灵机一动,只要有一只坚固的靴子,里面塞满了厚实的水草,便可以进行固定了。
我上前一步,用拂尘银枪去拨弄那只靴子,很结实,显然里面塞得满满的。
我立刻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一具尸体,一具埋在湖底不知道多久的尸体。
心中默默的想到:对不起了,为了你的靴子,一定要把你的脚割下来了。不要怪我张小天。
但是正当我想要刺下去的时候,脚下传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生生的拉动了我的支撑脚,让我失去平衡,朝着一侧的方向栽倒过去。
脚上是一种缠绕的力量,并将我朝着淤泥的深渊之中用力的拉拽。
究竟是什么缠在我的脚上,却根本看不见,因为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我膝盖之下的部分已经全都陷入淤泥里面了。
我的身体也倒在了淤泥之中,立刻用拂尘银枪向着自己的脚底猛扎过去,却发现扑了空,根本就没有办法发力。
眼看我的身体在淤泥之中越陷越深,却无处借力,我立刻惊呼起来。
师父和曼珠沙华也发现了我正在遇险,立刻从羊皮筏上将绳索丢给了我,方才止住了下陷的趋势。
在绳索的帮助下,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借着绳索的力量我不断的朝着羊皮筏用力,终于靠到了羊皮筏的边上。
其实,是羊皮筏朝着我这边的方向移动才对。
奇怪的是,等我回到羊皮筏之上的时候,却发现脚下的那股力道突然消失了,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
此刻,羊皮筏既然已经移动到了这里,我自然也没有必要再次下到淤泥之中。
师父瞄准了那只突出淤泥表面的鞋子,狠狠得意剑斩了过去。那只脚就这样落在的淤泥的表面。
于是,我使用拂尘银枪将那只尸体上面的断足挑到了羊皮筏上面。却发现靴子里面并没有尸体应该有的骨骼和肌肉的残骸,而是一种坚韧发脆的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