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带她回去吧!好好照顾她!”
秦子旭神色淡淡,从他身后走上前来,俯身将回雪抱起,当不经意抬眼触到棺木中的那张脸时,只是微微皱了眉,抱着回雪,转身走了出去。
在他们的身后,沉木声响惊起,含露失声痛呼,那棺木始终缓缓盖上了,红艳的色彩消失在众人眼里,是松了口气?是心如刀割?
几个人过来抬起棺材时,含露不知是从那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流风,跑上前去紧紧抱住那块冰冷的木头,不断地拍打着,嘶哑着喊道:“欧阳雨简,你不可以走,你说过你要带我回家的,你忘了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怎么办?”
她一下又一下地锤着,声音一下又下回响。
“你起来呀,起来跟我说清楚,不许走,不许走!”
撕心裂肺的痛,竭尽全力的痛呼,尽管再不舍,她始究不能自我,始终不能为他们停下脚步。
从睿王府到皇陵,从一个小小的坑变成一座冰冷的坟,该埋藏的过往终于埋藏了。
秦子了扯动嘴角,淡淡笑了:“阿简,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他转身没入雨中,几步之后,突然回头:“都散了吧,你们这样,她不喜欢!”
话被风吹散,他孤身离去,开始想念她恬淡如水的笑容,开始回忆他与她之间的一点一滴,笑容在他脸上渐渐散去,又渐渐深了!
曲终人散,含露在坟前哭晕过去,被流风送回了王府。
这里,人烟散尽,满山的冥币陷入泥土,贴在地面,陪着这座新坟,慢慢沉寂,慢慢化成沧桑!
枯瘦的老人站得很远,影子被拉得很久,他藏在一株常青的松树后,看尽最后一抺霞光,将神色藏掩进无尽的夜色之中,带着他的痛与悲,无奈与怜惜,那抺身影渐行渐远!
第二日出了太阳,睿王府上下都忙着打扫,拆下白缦黑布,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园内摆了一张软榻,含露躺在上面,手里拿着一个保温瓶,日光幽幽照拂,却照不出她眼里的半分颜色。
侍女七彩端了早茶过来,见含露的身上披着的毛毯滑到地上,又是生气又是担心,瞪向候在一旁的婢女,斥道:“你们是怎么侍候公主的?一个个跟个木头似的杵在这里,公主身子弱受不得冻,你们不知道吗?”
众人受了训,原本低着的头如今又更低了些。
一个较年轻的婢女走到她身边,样子像是委屈,小心说道:“七彩姐姐,我们真是没有办法,公主她,她根本就不让我们靠近她半步!公主已经沉默了一整个早上了,奴婢们实在不敢打扰,你还是帮着劝劝吧!”
七彩望了含露一眼,一声叹息:“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福了福身,静静退出了园子。
七彩将茶点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拾起毛毯,拍了拍,再轻轻盖到含露的身上,轻声劝着:“公主,这一入冬,天气就越发冷了,虽说有太阳,可院子里毕竟风大,咱们还是注意些才好,回房歇着去吧!要不该着凉了!”
含露漫不经心:“着凉就着凉吧!再凉,也凉不过这座空荡荡的城!”
七彩强扯出一个笑容:“公主又说糊话,京城这么繁荣,府里又这么多人陪着,怎么会空荡荡呢?”
“心空了,自然就什么都跟着空了!”含露将保温瓶揽入怀中,厌厌地闭了眼,七彩知道她还在为雨简伤神,想尽办法开解她,却发现根本就劝不动她半分!
七彩至小就跟在含露身边伺候,关于含露的事,她比谁都清楚,现在她自然以为含露还是当初多愁善感的含露,而雨简自是流落民间的郡主,那时,郡主走失时,含露也是伤心了好一阵子,现在好不容易重逢了,又天人两隔,公主伤心自是人之常情!
冬日骄阳,碧潭微荡,未关严的篱笆院门,一扇扇地动着,发着苍老的声音,突然间又不响了,接着,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响起:“心空了,可以填补,可你这个样子,她到哪儿都不会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