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宫千锦提步,眼前是一大片草原。青色香草气息里,漫出紫色的绚丽。一朵又一朵娇小的紫色花蕊,荡出清新,蜷起淡雅。
这是花溪谷里的紫堇花圃。
忽然,草原上出现一个身穿同样美丽的紫色罗裙的小女娃,六七岁的年纪。她那娇小的身子伏在青色的烟影里,爱抚地挑起一朵又一朵紫色小花。
那是小时候的自己。
仿佛察觉到宫千锦的存在,女娃回头,冲宫千锦一笑。那一瞬间,宫千锦的心几乎是难以跳动。那是怎样的笑,纯真,甜美,无忧无虑。宫千锦不由得反问,这真的是自己吗?为什么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倘若不是自己,那又是谁?那又是谁?!
难道是……
“娘亲。”
闻言,宫千锦心下一跳。
孩子,我的孩子!竟真的是你!
再看那女娃,似乎在埋怨宫千锦不理睬她,一张小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宫千锦。那模样是如此灵动可爱,富有生气。
宫千锦不由得热泪盈眶,太好了!你还活着!
你还活着,你没有离开,你也舍不得娘亲是吗?
孩子,你能活着。真好!
“啊!”
晴天霹雳!突然间天旋地转,紫堇花圃顷刻间崩塌,小女娃一声惊叫,娇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悬崖下。
“不要!”宫千锦当即奔了过去,二话不说地越下悬崖。孩子,是娘亲对不起你!娘亲来陪你!
“锦儿!”
下坠的身体突然一滞,停了下来。右手被一双茭白如玉的手抓紧,誓死不放松。
是谁?是谁抓住了自己?!
宫千锦下意识地抬头,那一瞬间,心砰砰地跳个不停,酸涩顿时如泉涌般蔓延开来。
“瑾……”
宫千锦睁开眼睛,悲伤的瞳孔正好撞进一双痛苦的眸子。
“你唤我什么?”
那是一张带有青铜面具的脸。
“你是谁?”宫千锦下意识地开口,脑中还在回旋着刚才梦中的画面。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双手立即覆上小腹,那里早已平平如也。
“孩子,孩子呢?!”宫千锦几乎是疯了,双手紧紧地抓住那面罩青铜面具的男子的衣襟。“说!孩子呢?我的孩子哪里去了?!”
“……”男子的脸瞬间蹿红,呼吸急促。
“说!不然,我杀了你!”
“……你……要……杀……我……”面具遮住男子的脸,宫千锦看不到男子的神情。只是那一双眼,暴露在空气中,透露出无穷无尽的悲伤。
宫千锦不经意似乎被刺痛了,眼神一撇便转向了门外。那里,一个身着蓝色长裙的女子刚好进来,当即摔了手中的汤药,上前一把推开了宫千锦。“哎呀,公子!”
“锦……”
宫千锦伏在床上,一时无所动。仿佛一个气球突然就泄了气,变得毫无生气可言。如不是还有呼吸,真让人怀疑她是否还活着。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床笫间有呜咽声传来,那哭声歇斯底里,惊天撼地,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青铜面具男子不由得目露疼惜,右手不自觉地抬起,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脊,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她的悲伤。
一个时辰过后,呜咽声渐停。宫千锦挥袖擦干眼泪,片刻后刷得一下推开青铜面具男子的怀抱。自己竟然哭胡涂了,随随便便地窝进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怀抱很温暖,特别是那双大掌抚过背脊时,令人格外的心安,仿佛天塌下来会有人替你撑着,为你披荆斩棘,开天辟地。
“抱歉。”宫千锦佯装镇定。“我不是有意的。”
“无碍。”男子淡淡地答道。“孩子……其实没有流掉,你早产而已。”
今日二月二十八日,孩子生于二月二十一日,七个多月的身子,还差十七天就足八月。
!
宫千锦几乎是立刻响应。“在哪里?孩子在哪里?!”
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向不远处的屏风。宫千锦抬首,望着屏风后那个模糊的影子,双眼立刻湿润。孩子,还活着!真的活着!
宫千锦立即起身,跌跌撞撞来到屏风后,男子尾随。屏风后,摆放着一张木制摇床,红棕色的褥子里包裹着一个瓷枕般大小的人儿。那小人儿双目微阖,小嘴里轻轻地吐着泡泡,呼吸均匀,显然已是深睡。
宫千锦低头,轻轻地蹭着小人儿的娇嫩脸蛋,吻了一下眉心。孩子,这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