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过来,紫珠还真的走过去了,连她自己都暗暗心惊,忙席地坐下,默念一段心经,她想自己果真是中了这个人的邪了,而心经正有克邪之力,口中吐出的灿灿法字浮在空中,排成一线,落地便在她身边生出一方结印,还好有用,紫珠重重吐出口气,寒眸瞟向幕帘,右指弹出了一束金光,很是不屑地说道:“名撼六界的烟雨阁主,原来就是个胆小鬼。”
“你说什么?”那声音一下子犹如地狱鬼魅,就差没把她撕成碎片。
紫珠才不理,她自顾自地说道:“身为幕后主使,连真面目都不敢露,说你是胆小鬼那是我看得起你。”
斜躺在软榻上的男子一僵,轻摇在手的灵骨扇不经意掉落在了怀里,玉手拂开,灵骨扇轻飘飘地落在了他身前的几案上。
此时无声,肃杀之气四面浮起,紫珠死死打量着那近在咫尺的幕帘,如果帘子可以破一个大洞,让她看清楚里面的一切就好了。
只觉一阵冷意滑过耳际,百名活生生的奏乐女子经他弹指一挥入了画中,而环绕在他身边的美人刹那如烟沙般散去。
幕帘下的曼纱挽起,只剩珠帘摇曳,闪烁眼眸,帘后之人,有凉色青丝,翠柏逸影,颜如玉,眸深邃,眉间一滴花痕印,若隐若现,红得似火,妖艳极致,着一袭红衣,慵懒地斜靠在软榻里,一派邪肆张扬,绝魅流骨。
为什么本尊和画像上的差别会那么大,要说古书中的画像,他有一张老虎的脸庞,尖嘴,猴腮,尖长耳......果然,书也不能全信啊。
“见过本阁主真颜的,你,可是古今第一人。”烟雨阁主左手撑着下巴,右手风流地摇着扇子,嘴角含着一抹邪惑的古怪笑意,一缕青丝散落胸前,却犹比世间最繁华的点缀。
“所以呢?”她镇定地望着身前绝艳邪魅得不行的男子,要是没有见过师父,她或许会被他的美(色)所迷惑。只是,他那把扇子就不怎么样了,呃!貌似是十八片骨头做的,怎么看怎么渗人。
“反正我从不给人白看,不过以你的那点姿色,也不配做本阁主的夫人,不如——”话说到这时,他停顿了一下,不怀好意地打量起她来。
“没门!想采我的骨头,阁主不如先称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不待他说,紫珠堵住了他的下文。
烟雨阁主也不恼怒,反倒邪魅一笑:“小仙紫所言极是,你乃神尊的首席弟子,本阁主即使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
纵观六界,能够如此镇定地直视他的,能有几人?光是这份镇定自若,她的命,或许还可以留得长久一些。
他那一笑,夺人心魄,紫珠一个晃神,烟雨阁主甩出了手中的灵骨扇,扇子在半空中散落成十八片骨,化作十八道天罡之气,将法字金印撞得支离破碎,紫珠本要开口说话,还未来得及说出什么,烟雨阁主便随手扔出一颗药丸弹进她的嘴里。
紫珠掐着脖子,苦着一张小脸,“这毒药真毒,几乎和你的心一样。”
烟雨阁主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得本阁主之药,就如同得了本阁主之心,你该不会第一次见本阁主,就倾心相许了吧?”
“阁主,你花痴病好严重的,得治!”紫珠微微一笑,亮出了夹在左手两指间的药丸,潇洒地甩了回去。
好一个以他之道,还他之身,看起来清秀灵气的少女,骨子里竟也藏着些古怪精灵,天仙子,你到底使了何等手段,才得到她,可惜,她是他的徒。烟雨阁主一动不动,俊眸忽明忽暗,戾气浓烈,那药丸在半空碎成了灰烬。
紫珠站起身来,朝他问道:“阁主,你大费周章把我掳来,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戏弄我?”
软榻上的烟雨阁主缓缓起身,身影瞬间移到紫珠面前,他一身沉沉怒意,玉色之颜显得分外妖异绝伦,魅惑摄心,眸底深邃难以望到边际,指尖微微挑起她的下颚,冷酷无比地回应她:“你想我赐你一死,还是囚你一生?”
一股淡淡清幽的曼陀罗香扑入鼻尖,神志有点飘忽,从他靠近的那一刻开始,身子就十分虚弱,宛如重病十年,法力崩散,多年修来的内力空了虚了,手无缚鸡之力恐怕就是此情此景吧。
紫珠对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忽然,一点也不怕了,其实她也很清楚那只手若是用力一掐,她就要去见阎王大老爷了,但是,透过他的眼,她看到了极其有趣的画面。
不是求饶,而是冲他一笑,“阁主铁血手腕,威名惊诧六界,震摄天地,你高高在上,也杀人无数,然午夜梦回,那唤琴歌之人可曾入得了你的梦中?”
“你,休要提琴歌?”烟雨阁主双眸阴鸷,如淬鸠毒。
踩到他小辫子了么?紫珠吐了吐舌。伸手欲要把他推开一点,岂料,烟雨阁主用力一挽,将她拉入怀中,随手摔进软榻,欺身而下。
“好,我不提,你别乱来啊!”想起刚闯进来时看到的那个画面,紫珠彻底慌乱了。
烟雨阁主温柔地望着她,邪邪一笑道:“本阁主的烟雨阁天地都不沾边,绝对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说完,出手封住了她几处穴道。
紫珠咬咬牙,小脸偏向一边,“你真以为这就能够困住我?”
“天山还有一种叫天山秘术的东西,劝你趁早把念头打消掉,免得最终伤了你的灵气。”一边说,一边抚弄着她的纯白面容。
紫珠的脸色更白了一分,她叹了口气,也不挣扎了,无辜地看着烟雨阁主说道:“算了,我也不是做逃兵的那块料,不就是一块骨头吗?反正我身上多得是,也不差那一两块,你要采就快点采走,不要磨蹭。”
那双眸,如同落在瑶池里的星辰一般,过于耀眼,竟让他万分错愕,或许,他以为,她会一哭二闹,或者是拼命求饶的,难道她就如此笃定他只要采她一片骨,而非一条命吗?
原本,是要杀她的!
却见烟雨阁主指尖泛起了幽蓝之光,朝她的心口挥掌而下。
糟了,这是要挖心,还是挖肺,或者......紫珠双手紧握成拳,拳心满是冷汗。
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她在害怕?烟雨阁主发现这个,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只是轻飘飘地从她心口取出了一滴血,藏在了眉间的花痕印记中。就放开了她。也许连他自己都未发觉,下手不如往昔粗暴。过去,他要是看上一片骨,即便是把一具肉身撕成碎片也要弄到手。而且,绝不染一滴血,因他是个讨厌血的人。
她的血,有所不同,雪白无色,透着光芒,散着青雾,还有一缕雪的味道,莲的清香。令他喜欢,于妖魔鬼怪而言,也实属上品!不想,她这副身子骨下,还有些他没有挖到根的秘密。天山的秘密难挖,这是常理,为何?她的秘密竟丝毫无从探寻,她是一片空白,一向六界中的人与事,都掌控在他的手中,可这小丫头,却脱离了他掌心之外,她,到底是谁?
“反正你这身骨头迟早都是本阁主的了,本阁主不急于此时,那天本阁主心情好,再召唤你来,看上那块就取那块。”他移开步,行至窗前,玉指拨开窗户,两只白蝶纷纷扑了进来。被他吸进了掌心。
“你想得美,过了这个村,谁还给你开这个店,下次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来。”她一股脑儿从软榻上跳起来,冲到他面前,狠狠挖他一个白眼,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白蝶。
紫珠盯着白蝶的黑眼珠一会儿,脸色顿时变了。
“神柱塌,天山劫,想不到来得比预期早。”烟雨阁主不知何时又躺回了软榻,轻摇着灵骨扇故作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