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在米兰尼有些慌的时候,在毕昂德完全停止协助下棋后,安其罗心里也挺慌的。
因为他根本就是在瞎几把下……
但很快,在毕昂德提示下看到了米兰尼脸上那一丝慌张的神色后,安其罗心里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计划成功了。
其实他们对付米兰尼的歪门邪道很简单:你不是总能看清我的下棋思路吗?好,我不让你看清就是了。
总的来说,不让你看清的方法有两种:一,我算的步数比你多;二,我压根就没算。
没错,安其罗采用的是第二种方法——我根本就是乱下,你还想猜我的思路?慢慢猜去吧。
第一种方法相当困难,所以不予考虑;第二种方法,虽然很简单,可以给米兰尼造成一些惊慌和混乱,但这只能起一段时间的作用。
不管怎么说,米兰尼的心理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她迟早会静下心来,然后就会发现安其罗其实并不会下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在她冷静下来之前,安其罗必须实行计划的第二部。
米兰尼还在慌乱中,一滴清晰可见的汗滴从她额头上流了下来,路过了布满血丝的淡黄色瞳孔,路过了她紧紧抿着的嘴唇,最后从下巴滴落到桌面上。
这么紧张的吗?头上都开始冒汗了?
那正好,就让她多紧张一会儿好了。
眼下虽然米兰尼还在紧张中,但她手上的动作可是一刻没停,不断地摆出暴兵阵型,棋子数量不断增加,很快就又装不下了,棋盘再度扩张。
安其罗在胡乱下着的时候也没忘多摆几个暴兵阵型,他的下一步计划需要大量的棋子,以及足够大的棋盘。
毕昂德仍然在静静的观察着,直到棋盘又一次扩大后,他看见米兰尼下棋的动作比一开始慢了那么半秒,眉头也紧紧锁在了一起,一副努力思考着什么的样子,于是他又戳了戳安其罗,提醒他可以开始了。
米兰尼确实意识到了什么:等了这么久,安其罗却没有任何动作。就算他悄悄开了过载状态,能计算到十几步以后,这会儿也该显现出他布的局了吧?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安其罗除了在优哉游哉的暴兵以外,几乎什么都没干。
一种可能是,他把对局算到了一百多步以后,这个陷阱可能在成千上万步后才会露出它的獠牙……
不过那根本不可能——就算是把全人类都改造成魔导生,再把所有资源都用来造最先进的计算机,这些计算力的总和也无法支持这样的运算。
另外一种可能是,其实安其罗根本不会下棋,他只是在吓唬自己……
这小子竟然敢耍我!
想到这里的米兰尼当时就有隐隐动怒的倾向,但她忍住了。
没必要在这里生气,只需要在这里打败他,到时候还不是什么都是自己说了算。
想到这里的米兰尼收起了自己的所有情绪,慌张,不安,生气,并停止了一切生产行为,把所有注意力转向了发动进攻——对付一个不会玩的人,就算是面对十倍兵力,她也有信心将其击败。
但就在米兰尼指挥着自己的棋子大军向安其罗的阵营发起冲锋的时候,她却一眼看到了安其罗棋子阵型的奇怪之处。
那都不是奇怪之处了!因为安其罗竟然拿棋子摆出了一行字!
“感到不安吗?”
耍我还嫌不够,还要嘲讽我吗?!
米兰尼气愤的抬头望去,却见对面那三个人中,安其罗正拿似笑非笑的表情,毕昂德用标准的礼仪微笑,阿尔文以一脸刚睡醒的傻笑对着自己。
恶狠狠的瞪了这三人一眼,米兰尼低下头去继续忙大军调遣的事宜。
这个家伙,等一切都结束了再好好收拾你。
因为之前担心安其罗发动突袭的缘故,米兰尼特地把大部队挪到了距离安其罗的阵营很远的地方,所以现在要全线压上的话,光是赶路都需要一段时间。
台下的棋友们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棋盘上的异样,这立刻在观众席上引起了一阵骚动,懂行的人有些兴奋也有些不安的小声讨论起来,并迅速惊醒了那些睡觉的,打游戏的,补作业的人,使他们也加入了讨论。
“‘感到不安吗’?嘿嘿,会玩会玩……”“这……竟然还能这么搞!”“只有规定说不许与对手口头交流,可没说不许用棋子交流呀。”“那么问题来了,安其罗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惊现意义党。”“出现了!惊现怪!”“我一拳一个出现怪。”“震惊!一拳怪!”“震惊怪,呵呵。”“管理员还有30秒到达战场,准备战……准备打个招呼……”“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我觉得他这么做是想扰乱副舰长的心神,但我觉得他这是不自量力……”“老实人!孤立他!”“孤立怪,嘤嘤嘤。”“嘤嘤怪,你这是资本主义的靡靡之音!吔我大共……”“管理员已到达战场。”
……
讨论区的内容迅速的没营养起来,间或夹杂着发烧友的战术与心理分析,而场上的两人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米兰尼仍在进行全军突击,而安其罗仍在不紧不慢的摆出下一行字:
“唉,别这么着急嘛,反正我是肯定下不赢你的,不如来聊聊如何?”
米兰尼眉头紧皱,克制住了与其交流的冲动——指不定他又在谋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自己可不能上了他的当了!尽快结束这场战斗才是上策!
很快,米兰尼的先头部队就与安其罗的棋子向接触了,双方立刻爆发了惨烈的大混战,黑白两色棋子组成的方阵紧紧纠缠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有棋子被从棋盘上踢下去。
但与预想中可能会遭到的猛烈抵抗不同,安其罗的防线简直就是一盘散沙,在米兰尼的强大攻势下不堪一击,防御力量迅速土崩瓦解。
米兰尼再次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安其罗,却见他仍然在不紧不慢的摆弄着后方的棋子,另一行字显示了出来:“规则上又没说不能用棋子交流,何不同我聊聊呢?”
随后在毕昂德的提醒下这行字又变了:“顺带一提这不是空城计。我还是刚知道空城计这个词的。”
……这个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虽然理智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听这个人的话,但感性仍然驱使她去搞明白这一切。
或许……他是真的有什么话是一定要在这个场景下对我说呢?……
米兰尼闭上了眼,内心经过了一段激烈的斗争——这期间她全凭手感的下了十步棋——并下定了决心:
反正是稳赢的局面,跟他聊聊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