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举动,我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你刚才是想和黑白丁同归于尽吗?”
罗有方过了好半天才回应我:“我以为,就凭咱们几个,肯定不是黑白丁的对手。呵呵,不得不承认啊,你的手段比我想象中高明多了。”
我依然皱着眉头:“不对,你刚才的样子,就是一心求死。罗有方,你到底在想什么?”
罗有方沉默了一阵子,突然很无奈地笑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在葬教这么多年,做了很多身不由己的事,罪孽深重。其实我知道,等见到庄有学以后,他肯定会给我定罪的,我的罪,死上二十次都不够。刚才我要是和黑白丁同归于尽了,也算是死得其所,总比死在自己人手上好。现在,师父能认了我这个徒弟,我的人生已经圆满了,生死对我来说已不重要。”
我盯着罗有方的眼睛:“但你的命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对寄魂庄,对守正一脉,都很重要。你的事庄师兄一定会想办法的,请你相信我们,也请你相信庄师兄。”
罗有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师伯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也没说什么。
刚刚才稍微轻松一点的气氛又变得沉重起来,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直到我感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带着梁厚载和刘尚昂回后山,师伯和罗有方则留在了大殿那边。
回到村子的时候,王翔已经带着一班九封山门人在村口等着了,他一看到我们就快速凑了上来。
王翔最关心的还是黑白丁的事,一上来就问:“大护法被制服了吗?”
我说:“死了。”
话音刚落,之前曾挑衅过我的那个汉子又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大声嚷嚷着:“不管怎么说,大护法都是我们九封山的人,你们杀了我们的人,无论如何要给我们一个说话。”
这孩子是脑子里进水了,还是说,他本来就是黑白丁的心腹?
我一看到他那张脸就特别不耐烦,就对他说:“你们的大护法是葬教的人,你知道葬教最大的罪名是什么吗?算了,跟你也说不通。总之我们这是在办案,你们不协助不配合也就罢了,现在还跑出来说这个,是想阻挠我们吗,如果这样的话,我觉得,九封山本身就有很大的嫌疑,说不定你们就是葬教的一个分支。”
那汉子大概是见我脸上疲态很重,又张嘴要说什么,就见人群里又挤出了两个人,强行将他拉走了。
王翔很无奈地看着我:“这个师兄平时就是这性子,你别放在心上。”
有这样一个人待在九封山,说实话,我很为九封山的未来担心啊,可这毕竟是别人宗门的事,我也不好说太多,只是还了王翔一个笑脸,点了点头。
九封山门人的身上各个都带着尸气,我问梁厚载能不能帮他们化解,梁厚载点头,说没问题。
随后我就让梁厚载和刘尚昂留下来,我则一个人去了祠堂。
之所以让刘尚昂也留下,还是因为梁厚载的腼腆性格,九封山的人他全都不认识,就怕到时候有人看他放不开,又会搞出别的乱子来,有全副武装的刘尚昂在场,他们多少会收敛一些。
我进了祠堂以后,就径直来到了地窖门口,当我打开地窖门的那一刹那,隐约看见黑暗中飞来一道寒光,立刻闪避,那道寒光就顺着我的脸颊飞了过去。
仔细看了一眼,落在我身后的,是一把涂满尸毒的飞刀,这不就是刘尚昂之前捡到的那把么?
接着就听见地窖里传来了李壬风的声音:“哎呀,是我师叔,你也真是,没看清是谁就出手!”
我转头朝地窖中望去,借着从门口透进去的光,我就看见李壬风和何红双双站在楼梯底部,李壬风看着何红,何红则冲着我咧了咧嘴。
李壬风张口对我说:“等了两天你们都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你们都被黑白丁给……”
我简单地说一句:“黑白丁死了。”,随后就进了地窖,去查看何老鬼的情况。
何老鬼现在醒着,他靠坐在地窖的角落里,我将手电光打在他脸上的时候,他也知道举起手臂来挡光。
我试着问何老鬼:“何掌门,你现在怎么样了?”
何老鬼用手挡着自己的上半个脸盘,没有回应。
这时候何红凑了过来,对我说:“掌门现在好了一些,但还没办法正常说话,到现在也只能叫出我的名字。”
我看着何红,不禁问:“何老鬼能认得出你?”
何红颇有些无奈地摇头:“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掌门没有变成这个样子,大概也认不出我吧。他唤着我的名字,却不知道在他身边的人就是我。”
我点了点头,又朝何老鬼那边凑了凑,他依然举手挡着光,从他的手指缝里,我看到了他眼睛比之前多了几分光彩,不那么暗淡了。
何红问我:“你们把大护法解决了?”
“运气不错,解决了。”我说:“不过你们九封山现在还是一团遭啊,我感觉,有些九封山门人应该已经投到葬教那边了,以何老鬼现在的样子,还不适合露面。这样吧,何红,你们再等一等,到了夜里,我让刘尚昂来接你们,到时候你就带着你师父,跟我回寄魂庄那边。”
何红看了看何老鬼,又看看我,犹豫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我让李壬风留下来陪着何红,随后又回村口那边看了看九封山门人的情况,并告诉王翔,祠堂那边还是不要过去,黑白丁布置在里面的小阵要等明天一早才能自行破除。
王翔说他会通知其他门人。
不只是脸山的九封山门人身上融了尸体,村里的村民也都被黑白丁下了尸毒,近两三天就有尸变的危险。我和梁厚载又是帮他们化解尸气,又是解尸毒,忙活了整整大半天时间。眼看天色已晚,王翔说在一座村宅里准备好了饭菜,叫我和梁厚载去吃饭。
我考虑到等会还要护送何老鬼出山,就婉言拒绝了。
王翔见我说话的时候总朝着祠堂那边看,可能意识到了我心里有其他打算,于是就驱离了其他人,凑到我身边小声地问:“掌门呢,是不是在祠堂那边?”
他是个聪明人,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冲他点了一下头,也压低声音说着:“九封山这边的情况还是比较复杂,何老鬼待在这不安全,我打算先带他回寄魂庄,等到他恢复好了,再把他送回来。”
说话的时候,我特意朝之前跟我抬杠的那个汉子扬了扬下巴。
王翔低头沉思了一会,最终轻叹一口气:“这样也好。”
我说:“我们在丑时护着何老鬼出山,你帮个忙,把脸山那边的守门人调走。”
王翔:“没问题。”
他原本转身要走,可刚迈出一步,又回过身来问我:“左掌门,你说掌门他……会追究这次的事吗?”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冲他笑了笑:“会追究,但不会深究。其实,我建议你们也离开九封山吧,黑白丁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葬教还会派其他人来的。”
王翔点了点头,默默地离开了。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让梁厚载去找师伯和罗有方,带着他们先出山,而我和刘尚昂则等到临晨一点,才到祠堂那边接出了何老鬼,又带上何红和李壬风,寻小路离开村子。
脸山那边没有人驻守,只有王翔一个人站在山门口。
王翔说,如今的九封山已经没有能镇得住脚的人了,各大长老都死于非命,何红必须留下来主持大局。
何红还是有些担心何老鬼,我让她安心留下,告诉她何老鬼我们会好好照顾的。她虽然有些犹豫,可终究无法放下九封山不管,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我将铁牙牌交给了她。
在九封山外最宽阔的一条山路上,我和梁厚载他们汇合,刘尚昂的手机又有了信号,立即给庄师兄和罗菲打了电话,先是向庄师兄汇报九封山那边的情况,之后又让罗菲开车来接我们。
庄师兄在电话里说,让何老鬼进寄魂庄并不合适,最好先是先将他放在翡翠山庄,另外还嘱咐我们,九封山的事不能外传。
其实就算庄师兄不说,我们也不会把就九封山的事透露出去。
一旦九封山出事的消息外传,整个行当都会引发不小的震动。
刘尚昂和罗菲约定了在盘山路那边照面,我们花了三四个小时走出山林的时候,罗菲已经将车停在路边了。
仙儿从车窗里看见我们,就打开车门,笑着朝我们招手。
刚才离得远,她看不清我们的情况,等我们凑近了,她才瞪大了眼睛,先是看了看罗有方的胳膊,视线又在我们身上分别停留了一会。
仙儿问我:“你们怎么了这是?怎么一个个都挂了彩,罗有方胳膊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一脸疲态,赵老头怎么也在?”
她一连串地问了好几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就指了指车门:“上车再说。”
仙儿赶紧下车帮我们打开车门,我背着何老鬼走到门前的时候,她又问一句:“这不是何老鬼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先将何老鬼放下,刘尚昂和梁厚载则一前一后地将他抬上了车。
仙儿还是瞪大眼睛看着何老鬼,我无奈地冲她笑了笑:“车上说。”
等大家都上了车,罗菲才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来问我:“受伤了吗?”
我笑着摆摆手:“只有我没受伤。”
罗菲看了看其他人,随后才拧动钥匙,发动车子。
仙儿似乎对我们在九封山的经历很好奇,一路上问个不停,我真是累得不想说话了,她问一句,我就应付一句,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我也忘了那天清晨我们是什么时候到的旅店,那家店是我们寄魂庄的产业,进门的时候,坐吧台的伙计也没有多问就给了钥匙,放我们上楼。
一进房间我衣服都来不及脱,倒在床上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