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可食量惊人,这一顿饭,他几乎吃光了除压缩饼干以外的所有食物,而我就只能吃压缩饼干果腹了。
我担心他是太久没有吃过东西才变成这样的,就不停地提醒他不要一次吃得太多,可他并不理会我,就是闷着头不停地吃。
吃完饭,他很快又沉睡了过去,我只能再次背起他来,朝着下一个补给点前进。
原本在上一个补给点进行补给之后,我以为身上的食物已经足够两个人度过三天了,可这一顿饭过后,我们又只剩下了不到一天的口粮。
不对,以他的食量,这些食物恐怕不够他一个人吃一顿的。
来到补给点的时候已经入夜,老人在我背上醒了过来,吃过饭、喝过水之后,他的体力似乎已经恢复大半,这次醒过来以后,竟有力气抬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对我说:“放我下来吧,我能走了。”
我将他放下来,然后就到货物架上收集食物。
他的确是恢复了大半体力,虽然脸色看起来还有一点点苍白,但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他尾随着我来到货物架旁边,又问了我一次:“你是谁?”
我感觉他这次询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不太友善。
我斜着眼睛盯着他:“寄魂庄,左有道。”
“你是寄魂庄的人?”他惊呼一声,连着后撤了几步,好像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个骇人的邪祟。
他和我拉开距离之后,竟然又嚷嚷了一句:“闫晓天什么时候勾搭上你们寄魂庄的!这个叛徒!”
我狠狠皱了一下眉头:“从赵德楷开始勾搭上邪教的时候,他就勾搭上我们寄魂庄了。”
听我这么一说,老人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此时,对于眼前这个老人,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我收好了食物和水,对他说:“你们百乌山的人,应该都听说过我吧。听说赵德楷是你们百乌山第一传承,可惜他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最好放尊重点。”
他似乎是觉得被薄了面子,给了我一个很恼怒的眼神,嘴上还说道:“不然呢?”
我将青钢剑拔出了剑鞘:“我能救你,也能杀你!”
这人显然就是一个吃硬不吃软的主,见我拔剑,他就有些退缩了:“你不是闫晓天的朋友吗,他不是让你……来救我的吗?”
我说:“闫晓天请我来是为了别的事,你只是我顺道救下来的。我不指望你念我的恩,只要你不出幺蛾子就行。现在,赵德楷恐怕已经知道你被人救走了,他肯定会派人满世界找你,想活命的话,就跟我合作,不然我现在就弄死你,反正少了你这个累赘,我自己也能走出去。”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突然没头没尾地问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才不会告诉他我是因为不能见死不救才救他的,只是对他说:“因为我觉得你可能有用。”
他显得有些得意了:“有用?你是觉得,我可以给你带路,带你离开黄土坡?”
我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笑容:“想什么呢。虽然我对这里的路不熟,但只要少了你这么一个累赘,我自己完全可以安全地离开。留着你,是为了对付赵德楷。我觉得,既然他要杀你,大概是因为你知道的事太多了。”
眼前这个人的性格,怎么说呢,不能说他恩将仇报吧,但至少是以怨报德。这样一个人,和赵德楷应该是臭味相投的,我不相信赵德楷控制百乌山的时候,他没有归附赵德楷。可赵德楷为什么要杀他呢,不是因为利益上出现了冲突,就是因为他对赵德楷的事了解得太多,不得不除。
而且还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如今的他对于赵德楷来说应该是没有利用价值的,至少利用价值不大。
说完这番话之后,我就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他在和我对视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看样子,我猜对了。
离开补给点的时候,我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跟着我走,要么就留在这里,等着赵德楷的人来。
他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跟着我走了。
几个小时以后,我感觉赵德楷的人应该已经开始进行搜捕了,路上开始出现异常状况。
在我经过一条沟壑的时候,我发现沟壑中被撒上了厚厚的沙,一脚踩上去,会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我只能带着那个招人厌的老人绕开沟壑,寻着另一条路前进。
途中,我还看到一些枯树上贴了新的灵符,这些符箓上的符印我都没见过。
我们不断地绕道,躲开路上这些怪异的摆设,一边又不时用指南针校对着方向,朝着公路那边前进。
我算了一下时间,如果梁厚载他们速度够快的话,返程的路应该走完一半了。
这一路上,我一直没有和跟在我身后的老人说话,我不愿意理他,他几次想和我说话,但我每次都是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他大概是怕自讨没趣,就闭上了嘴。
而在吃饭的时候,我给他的食物也是定量的,如今我们必须节省食物,不能再冒险去补给点了。
好在他也只是第一顿饭吃得多而已,后面的饭量就和常人差不多了,甚至还要小一点,我分给他的那些食物,他常常吃不完。
我不信任他,他也不信任我,连续走了将近两天时间我们都没敢睡觉,就是不停地绕路、赶路。
后来他大概实在坚持不住了,也不管我对他不理不睬的态度,凑过来对我说:“这样下去不行啊,就算赵德楷找不到咱们,咱们也要活活困死、累死。”
我望着远方的黄土丘,摇了摇头:“你想休息的话就在这睡吧,不过我不会等你。找赵德楷的人现在已经开始追捕你了,你已经两天没睡,只要入睡绝对醒不过来,就算赵德楷的人来了,你也不会醒。”
说完,我就继续前进了,他在我身后叹了口气,可还是跟上了我的脚步。
如今,道路上的异常状况已经越来越多了,赵德楷的人却一直没有露面。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但我知道,如果每次见到异常我们都绕路的话,只会越绕越远,永远走不出这片黄土坡。
第三天的清晨,黄土坡上又扬起了风沙,我站在一个高耸的硬土丘上,朝着公路所在的方向眺望,连着几年没有睡眠,我的心境已变得十分烦躁,黄沙随着风拍在我的脸上,又让我没由来地多了几分怒气。
我们早就已经偏离了最近的一条路,现在想要离开黄土坡,至少还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但我已经快扛不住了。
同时我有一种感觉,赵德楷之所以在路上做了那么多布置,似乎就是想要驱赶着我们朝某个方向前进,他不知道是谁劫走了他的死囚,也不知道那个人的实力和手段,所以他选择以逸待劳,引导着我走向他布下的陷阱。
0我从硬土丘上走下来的时候,发现那个惹人厌的老人正蹲坐在地上打瞌睡,我上去踹了他一脚:“醒醒!”
他已经快被长时间的缺乏睡眠逼疯了,此时睁开眼睛之后,就用一种非常烦躁的眼神盯着我。
我没理他,只是招了招手,说一声“走!”。
我觉得他应该不想再随我走下去了,但他没有选择,如果他离开我,就失去了所有的食物和水。
他还是和前几次一样犹豫了一会,可最终还是跟了上来。
走了一段路以后,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我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止了。
我转头看着他,他则皱起了眉头,望着离这里很远的一座土丘说:“那地方是蒋斌的地盘。哎呀,我说这一路怎么只看到沙子和灵符,却没见到人呢,赵德楷是想把咱们赶到蒋斌那里去。”
听得出来,他对于蒋斌是心存畏惧的。
我指了指远处的土丘,问他:“你说的就是那个土丘吗?”
他立即点头:“蒋斌在那里掏了个洞府,他和他的人就在里面。你是不知道,蒋斌这个人虽然是散修,但修为一点也不比名门大派的人差,他有一门听地的术法,能察觉到十里之外的风吹草动,到时候,咱们只要进了他的地界,肯定会被他发现的。”
察觉到十里之外的风吹草动?这种话我是不信的,如果说蒋斌像老黄家的人一样洗练过双耳双眼,我相信他能看到十里以外的东西。但术法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对炁场的运用,老人口中的“风吹草动”,估计也是指的炁场变化。
也就是说,蒋斌能借助一门特殊的术法,察觉到十里之外的炁场变化,而且极有可能是连极细微的变化都能感知到。
我盯着远处的土丘看了一会,问我身边的老头:“前面那个土丘,有其他的路可以绕过去吗?”
老头说:“绕不过去,在这个土丘旁边,不是峭壁就是深沟,没有能走的路啊。除非你多走一百公里,绕道西边去。”
除了峭壁就是深沟?峭壁和深沟就不能走了?
我打开背包看了看,包里还有一条钢索,有了这东西,爬一爬峭壁应该不成问题了吧。
我问老头,在土丘附近有没有相对矮一些、比较容易攀爬的峭壁,老头想了想说,在土丘正北方向有一个,越过那个峭壁就是二十里平坦的路。
他担心,蒋斌的人会在峭壁附近埋伏。
土丘不能走,又担心峭壁有埋伏,那就在这里等死好了。在当前这样的情况下,过分地瞻前顾后没有太大意义。
我说要到峭壁那边去,让老头带路,他却问我,如果蒋斌带人守在那里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