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耿师兄又是一声长叹:“唉,可因为始皇帝陵的关系,我又时不时要往这边跑。麻烦啊,真是麻烦。”
我试探着问他:“秦始皇陵?我听师父说,那个陵墓千多年了,好多人想掘都没掘开。”
耿师兄摇了摇头:“不是没掘开,而是不能掘啊。其实以现在的技术,要掘开这样一座墓,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可始皇帝陵建在一条大风水的奇点上,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失去了这座墓的镇守,全国的风水大局都得跟着变,中国一变,全亚洲都得变,亚洲一动,全世界都跟着动。其实我们现在怀疑,九州鼎极有可能就在始皇帝陵中。”
我说:“既然这样,师兄为什么还要调查九州鼎的下落呢?”
耿师兄笑了笑,说:“找到九州鼎,那可是大功一件,我就可以带功退休了,以后也不用再往陕西这边跑。我也是接触到了王大富之后,才知道他们守陵人一脉也在找这个鼎,而且听他的意思,九州鼎似乎被藏在了一个叫做天墓的地方,我其实就是想查明白,这个所谓的天墓,到底是不是始皇帝陵,如果是的话,九州鼎就不用再找了。对了,你不是进了内阁了吗,没查到九州鼎的线索吗?”
我摇头道:“内阁里面藏书太多了,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
耿师兄点了点头:“也是。不过九州鼎的事吧,你可以先放一放,我听说了,你们最近在调查阴玉的事,柴师伯还嘱咐我有时间带你去趟罗布泊,你们查的那种阴玉,极可能和当年的双鱼玉佩有关。”
我又问耿师兄:“双鱼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过去也没听师父提过呢。”
“这事说起来,那话可就太长了,”耿师兄一边喝着酒,一边对我说:“寄魂庄的外阁有一些资料,你自己查去吧。”
之后我们两个一边吃着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些家常,下午快四点的时候,师嫂才带着梁厚载他们回来。
梁厚载说我师嫂这次来陕西带来一些商货过来,他们几个今天一天的时间,都帮着师嫂送货去了。
当天晚上,刘尚昂联络了包师兄,让他帮忙查了一下老孙家的情况。
最近这段时间老是麻烦包师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包师兄也没怨言,很快给我们传真过来一份文件。
包师兄说话向来没什么重点,他给的这份文件也是,开篇先说到了我们这个行当里的六大家族,在明末清初的时候原本是八大族,分别是苏、罗、孙、仉(与掌同音)、朱、周、钱、明哲,苏家就是现在的东北老黄家,孙家和明哲家如今已经没落了,其中明哲最为没落,家中的最后一代子孙明哲壬昱就在寄魂庄,是我的师侄。
孙家和罗家原本都是北平府的世家,上世纪三十年代迁到延安,罗家经历几百年兴衰,到现在虽然有些风雨飘摇了,但依旧算得上家大业大。而孙家除了还剩下一个门头之外,就只有七八个子孙还在试图重振老孙家的威名,可惜他们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找错了东家,如今是百乌山门下的一个旁系。
这一次孙家和罗家抢小市,说白了,还是百乌山在背后使坏,包师兄推测,百乌山大概是想用小市来要挟罗家,逼迫罗家和百乌山定亲。
也正因为如此,罗老汉才指望我们寄魂庄能出面帮他撑腰。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话虽然没错,可寄魂庄这颗树,却不敢让罗家随随便便地靠上,如今,师父还打算借着我和闫晓天的交情,解开寄魂庄和百乌山千年的干戈,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是不打算和百乌山为敌的。
可百乌山拿这种事逼婚,也的确为人所不齿。
小市的事我肯定要管的,可我既不想和百乌山为敌,又不想和罗菲订下婚约。
我想了大半个晚上,也没想出办法来,最后只能找梁厚载商量对策。
我把今天见到罗老汉的情形和自己的一些推测都详细地说了一遍,梁厚载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他想了很久,才很简短地对我说了句:“把地契偷回来。”
我摇了摇头:“罗老汉的那张地契已经找不到了,而且现在也不能证明,罗家的地契就是孙家人偷的。”
梁厚载又说道:“的确不能确保罗家的地契就在孙家。但孙家的地契,一定还在孙家。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能偷回孙家的地契,罗、孙两家都没了地契,谁也没证据表明小市在自己名下。可小市毕竟是龙虎山赠给罗家的,龙虎山是正一道的宗家,只要他们肯出来说话,事情就解决了,不过龙虎山嘛,还是要罗家自己去联络,这样一来,小市的事就和寄魂庄没有关系了。如果罗家的地契也在孙家,咱们偷出两张地契,事情一样可以解决。而且既然是用上了偷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罗老汉也不会太声张,更不至于把寄魂庄抖露出来。道哥你也说了,罗老汉现在是百乌山和寄魂庄都不敢得罪,他把寄魂庄捅出来的话,是不是就算做得罪寄魂庄了?”
我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行啊,就这么办吧。”
可梁厚载又变得犹豫起来:“可老孙家在哪,他们又把地契藏在哪,咱们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啊,罗菲后天就回来了,如果小市的事处理不完,咱们还是走不了,你还是要见罗菲。”
我抱着头躺在沙发上,叹口气说:“见就见吧,你是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师父还恐吓我,说罗菲要是没见着我,回去他就打断我的腿呢。唉,见吧,见了就利索了。至于老孙家把地契藏在哪了,确实是一时半会弄不清楚,等明天罗泰来了再说吧,他说不定知道。”
梁厚载就问我:“罗泰是谁?”
我说不知道,只是从罗老汉嘴里听到了这么个名字。
和梁厚载聊完这些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到了凌晨十二点,我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睡了。
早上五点半,我们照例早起晨练,六点多钟吃饭、洗澡,七点半的时候,耿师兄敲响了我们的房门,说罗泰来了。
我草草收拾了一下,就跟着耿师兄来到了旅馆对面的饭店。
不到八点,饭店还没有正式营业,虽然是夏季,当空的艳阳透过橱窗玻璃,将饭店的大厅照得通亮,但开着空调的大厅里还是显得十分冷清,我进来的时候,几个服务生正在打扫卫生。
耿师兄带着我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包间,对我说:“你自己进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办,不陪你了。”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跟逃命似的。
看着耿师兄的背影,我突然感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可来都来了,我也不打算就这么撤回去。
推开房门,就看到屋子里除了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几乎什么都没有。
我找了一个还算阴凉的地方坐下,开了空调,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耿师兄明明说罗泰已经来了,可包间里确实只有我一个人。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房门再次被打开,我翘着二郎腿朝门口张望,就看到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端着茶盘进来。
刚开始,我还以为她是饭店的服务生,可她放下茶盘之后,竟然在我对面坐下了,还给我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到我面前。
她的动作很流畅,脸上也没有腼腆的表情,似乎和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同处一屋,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尴尬的事。
我下意识地多看了她两眼,不得不说,她的五官长得大方而漂亮,但身上没有仙儿的那份雍容,她的肤色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头发干净利落地梳成一个马尾,给人一种很有活力的感觉。我留意到她的手腕上还带着一个亮银色的镯子,和她的肤色很搭。
我的五感和仙儿是相通的,我能看见的东西,她也能看见,这几天她一直闷闷地不理我,可我就是无意识地多看了人家两眼,她就在我体内酸了吧唧地怼我:“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我没理她,低头,喝茶。
这时候,对面的女孩子突然开口说话了:“你就是左有道吧?我是罗菲。”
我“噗!”的一下把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全喷出来了,抬头看着罗菲,罗菲也笑着看我。
被她这么一看,我反倒有些尴尬了,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又作出一副嗓子不太舒服的样子。
说真的,我也曾预想过和罗菲见面时的情景,可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
相对于我的尴尬,罗菲倒是显得很从容,她给自己添了杯茶,之后就问我:“柴爷爷身体还好吧?”
我说:“还行,就是最近这两年睡觉睡得多了,烟也比以前抽得狠了。”
完了我就没话说了,就望着窗外出神。
罗菲突然问我:“你对婚约的事怎么看?”
她这边刚说完话,仙儿就闷闷地“哼”了一声。
我想了想,还是打算不去隐瞒什么,将脸转向了罗菲,对她说:“我一直觉得婚约这事不靠谱,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娃娃亲,不知道我师父他们是怎么想的。”
听我这么一说,罗菲也松了口气,说:“唉,我和你想法一样。其实那天你去义父家的时候,我就在窗户外面偷听呢,说真的,我还真是挺佩服你的,在义父面前不悚的小辈,你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