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厚载也凑到了洞口前,他看了眼地洞深处的甲尸,疑惑道:“这些甲尸,是造墓人放在这守墓的吗?”
师父点了点头:“应该是。”
梁厚载显得更加疑惑了:“既然是用来守墓的,为什么还要将它们镇住呢?”
“这很正常,”师父解释道:“甲尸在古墓里头虽然更容易受到坤气滋养,但无法吸收日月精华,身上的尸气很快就会消耗殆尽,造墓者将它们镇住是为了减少尸气的消耗。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守墓尸都会在一些特定的条件下被重新激活,造墓人常会在墓里设置一些机关,一旦机关被触动,守墓尸就会暴起伤人。多亏有人撬开了地上的青石砖,弄了这么一个地洞出来,要不然这些甲尸被埋在地下,咱们可能不可能找到他们。”
我忍不住插嘴问了句:“这个洞会是什么人挖出来的呢?”
师父想了想,说:“很可能是苏三通第二次下墓的时候挖出来的,大概就是想给咱们这些后人提个醒。”
“可是苏三通怎么就知道地底下有甲尸呢?他又是怎么知道,在他之后,还有人会进到邪墓里来呢?”梁厚载又问。
师父摇了摇头,说道:“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楚。”
师父和我们两个对话的时候,老黄家的人一直没插嘴,就是在一旁默默听着,刘尚昂因为之前被我师父训过,也不敢乱说话。
我当时就有一种错觉,好像在这个硕大的墓室里,就只剩下了师父、我、梁厚载三个人了似的。
最后,师父又朝着地洞里看了一眼,就让我继续领路,所有人朝着石塔的方向进发。
当我们快要走到墓室尽头的石门附近时,混杂着血腥味的生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那股生气还好说,可空气中无比刺鼻的血腥味,却让人很难正常地呼吸。
好在黄玉莲也是早有准备,她从背包里取出了几个防毒面罩,分发给了每一个人。
老黄家的东西看起来都非常的高级,黄玉莲发给我的那种面罩我觉得称为防毒口罩会更为合适一些,那东西就是和口罩差不多大,将它套在鼻口上之后再进行呼吸,空气中的血腥味就显得很淡了。
而且这东西带上以后也不影响说话,只不过从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会比正常情况下粗哑一些。
等所有人都带上口罩了,黄玉莲才对我们说:“空气净化器只能在两个小时内发挥作用。”
她此时的声音听上去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而在她说话的声音里还间杂着一阵嗡嗡声。
那种嗡嗡声虽然听起来微弱,但音频却非常高,就像是某种昆虫在以极高的频率震动自己的虫翼。
刚开始我还以为那种声音是从黄玉莲的防毒口罩里发出来的,可仔细辨认了一下又感觉不太对,那声音,好像是从我背后传来的。
我转身去看,就看到黄昌盛正站在我身后,嗡嗡声就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将挂在腰带上的把风水罗盘解下来。
他将罗盘上的盘盖打开的时候,我才发现罗盘中央的指针正在以极高的频率疯狂的转动,这样的高频率致使指针和轴心的摩擦声变得了那种急促的嗡嗡声。
黄昌盛看了眼疯狂转动的指针,不由地咂了咂舌:“这地方太邪性了。”
我看着他手中的罗盘,上面的指针越转越快,我离离黄昌盛不远,能感觉到指针和轴心摩擦产生的热度。
片刻之后,罗盘的轴心处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咔嚓”声,紧接着罗盘的指针就飞脱出去,直直钉在了黄昌盛身后的石门上。
过了几秒钟,在我们身后的墓室中传来“哐当”一声闷响。
我心里顿时一紧,朝着墓室中望去,狐火的光透过石门,恰好能照亮靠近墓室中央的那个地洞,我就看到洞口上方扬起了一阵尘土。
我立刻反应过来,刚才的声音是从地洞里面传出来的。
师父也看到了地洞上方飘起的灰尘,在愣了片刻之后,突然大喊一声:“关上石门!”
当时梁厚载和刘尚昂离石门最近,他们两个反应都很快,师父话音刚落,他们就一人推着一扇门板将石门关上了。
在两扇门板彻底闭合的前一刻,透过门上的缝隙,我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从地洞中爬了出来。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些被镇压在地洞底部的甲尸醒了!可从进入墓室至今,除了黄昌盛的罗盘发生了一些异常,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而且我们似乎也没有触动任何机关吧。
难道说,问题就出在黄昌盛的罗盘上?
这些念头在一瞬间闪过我的脑海,而在下一个瞬间,石门另一侧的墓室中就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师父一个箭步冲到石门前,将一张封魂符贴在了门梁上,那时候,墓室中的脚步声已经离我们很近,可封魂符一出,墓室内外的气场顿时被隔离开来,甲尸的脚步声最终在石门附近停了下来。
邪尸之所以伤人,不管是不是为了食人血,归结其原因,其实还是受到了活人身上那股阳气的惊扰或者吸引。
而封魂符的作用主要就是化解和隔绝气场,石门上贴上封魂符之后,我已经无法感知到门对面的尸气,而对面的甲尸也感知不到我们身上的阳气。
可我们身处的这个地方除了我们七个人身上的阳气,还有极重的阴气,和来自于深渊底部的浓郁生气,阴气和生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非常强大的特殊气场,正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封魂符上的灵韵。
我记得当初在龙王墓的时候,师伯将封魂符贴在蛟骨上,可以在三年内镇住蛟骨上的阴气,可在这个地方,仅仅过了十几秒钟,封魂符上的朱砂符印就开始有脱落的迹象了。
师父绘制封魂符的朱砂是特质的,正常情况下,只要灵符上的灵韵没有耗尽,一百年之内都不会出问题。
可我也是做梦都没想到,师父的封魂符在这个地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耗尽了灵韵。
此时师父也是一脸的凝重,他沉思了片刻,又取出三张封魂符贴在石门上,继而回过头,朝着青铜锁链延伸的方向望了过去。
当师父的视线落在了狐火无法照亮的那片黑暗区域时,突然对我说:“趁着封魂符上的灵韵还没有彻底耗光,抓紧时间上塔。
脚下是深渊,身后是甲尸,此时的我们除了上塔,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我也没再废话,猛地冲了两步,使出了八步神行的步法,三步蹬墙,然后翻身落在锁链上,眼前这条锁链还没有被锈迹完全覆盖,锁环也没有被铜锈粘连在一起,我落在上面的时候,整条锁链都跟着微微晃动起来,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哗啦”声。
我先是向前爬了一段,师父才跟着翻上了锁链,之后是老黄家的人,刘尚昂、梁厚载他们两个依然跟在最后面,所有人中,除了上了年纪的老太爷需要人搭把手帮忙之外,其他人翻上这条离地三米的锁链时,几乎都没费什么力气。
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刘尚昂,一年多不见,这家伙的身手已经变得非常矫捷了。
我俯着身子在锁链上爬行的时候,这条锁链上虽然没有发出崩裂声,可在我移动的时候,锁环和锁环之间的连接处却不停地晃动,让人很难保持平衡。
我回头看了眼锁链下的石门,狐火的光将石门上的封魂符照亮,我就看到有一张封魂被风吹得剧烈摇曳起来,眼看着就快从石门上脱落了。
师父拍了拍我的脚踝,催促我:“快点走,别犹豫。”
我又朝梁厚载那边望了眼,他此时正盯着不远处的深渊,一脸紧张的神色。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也顾及不上他了,咬了咬牙,转身朝着石塔方向爬了过去。
当我爬到深渊的正上方时,一股很强的气流自上而下从我身上吹过,笔直地灌入深渊之中。
风从外部吹响深渊地底部,就说明深渊里的温度比外面要高得多。
由于这股强气流的出现,我已经很难稳住身子了,仙儿从我肩膀上钻了出去,接过我手里的狐火灯笼,我才用两只手抱紧锁链,开始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
别说是梁厚载了,就连我也不敢正视身子下方的深渊,光是从余光看到底部的那片漆黑,我就隐隐感到有些头昏了。
这条锁链比我们之前爬过的那根要短一些,十几分钟之后,我们就已经来到了锁链中段。
石塔的重量让整条锁链都绷成了一条直线,但绷得不算太紧,我们来到中段的时候,锁链受到风的影响,已经开始微微地晃动了,我移动的时候,锁环和锁环之间的连接处晃动得更加剧烈。
我死死地抱着锁链,忍不住朝着身后喊了一声:“梁厚载,你撑得住吧?”
梁厚载先是“嗯”了一声,之后我又听他喊道:“那些甲尸已经出来了!”
在梁厚载说话的身后,他的声音完全是颤抖的。
我立刻朝着石门那边张望,这时候狐火的光线已经很难照亮石门附近的那片区域了,我只能依稀看到石门外的平台上有几个人影。